德國大選24日舉行,民調機構初步統計顯示,默克爾領導的聯盟黨獲32.7%的選票,大降約9%,社民黨也下降5%以上,獲20.2%選票。極右的德國選擇黨一躍成為第三大黨,德國歷史上看來將首次有6個黨進入聯邦議院,小黨崛起成為一個趨勢。
這次選舉結果應不會影響默克爾再次出任德國總理,她將進入自己的第4個任期,追平執政16年的科爾,并列執政時間最長的德國總理。德國的“政治穩定”在發生搖晃的情況下得以維持。
被認為代表“民粹”的特朗普登上美國總統寶座,英國脫歐了,法國的兩大老牌政黨則被年輕的馬克龍帶領不滿現狀的法國民眾打得一敗涂地,德國似乎成了西方保持穩定的最后希望。德國的選民們像是為這一希望打了一場遠比想象要艱苦得多的保衛戰。
聯盟黨所獲選票縮水了,它組建聯合政府變得更艱難。但是默克爾作為只有“弱黨”的德國培育出的“強勢領導人”,這個格局迄今得以維持。執政16年,在西方只有德國才會給出這樣的機會。很多人認為,這反映了德國人愿意看到國家相對穩定的政策和路線,不希望政黨政治帶著整個國家瞎折騰。
經濟穩定和政治穩定在德國很難分辨出誰是因誰是果,人們只能說,德國是長期經濟發展最扎實的歐洲大國,也是政治確定性最高的西方大國。德國可以被當作政治危機導火索的事情一點不比其他歐美國家少。整個西方最近幾年都在爭論難民問題,默克爾一度奉行“最激進的對難民開放政策”,而難民問題卻似乎在這次大選中被淡化了一樣,只有極右翼的選擇黨就此猛攻默克爾,其他黨都沒怎么提。
西方的體制決定了多元的釋放,但德國一直是多元世態中共識最突出的西方大國。有人甚至認為,德國由于總理實際任期長,等于是一定程度上“放棄了政黨輪替”,這種總結雖然有些極端,但卻充分刻畫了德國的不同。西方世界中意大利那樣走馬燈似地換政府,以及美國選舉競選對手之間恨不能刨對方祖墳似的互罵,德國都避免了。
其實現代社會里,問題都是明擺著的,看到、指出問題很容易,解決問題意味著一定的社會痛苦。選舉社會里,選民常常被“慣壞了”,福利不斷累加,社會逐漸失去競爭力。西方很需要能夠為社會做出理性選擇的權威,默克爾迄今相對成功地在德國扮演了這個角色。國家治理在世界范圍內都面臨新的挑戰,全球化和互聯網深刻改變了每一個社會的內外部環境,國家治理出現新的不適應,不同的治理方式面臨競爭。大多數國家都顯得有些焦躁,對著眼長期效果的政策不耐煩,要求任何政策的效果立竿見影,逼得政府只能搞短線操作,或者通過煽動民眾的極端情緒樹立自己政策的合法性。
德國這方面的彎路走得比較少,迄今的效果也在西方大國中相對最好。美國輿論對德國很不客氣,歐洲輿論對默克爾的非議也很多。但是德國相對于其他西方國家算是“走了一條自己的路”,默克爾在西方社會最缺少寬容的時候將自己的執政期推向極致,使自己成了21世紀西方政壇的“不倒翁”。她的“奇跡”比科爾的更加“奇跡”。
然而新的選舉結果顯示,正在西方勁吹的民粹之風也在吹涼德國,令它打了個趔趄。德國保持了良好的經濟形勢,也未使自己淪為恐怖主義重災區,但這一切難以確保它在歐洲令人不安的風潮中獨善其身。德國很像是站在了“向何處去”的十字路口上。
法國驚險地擋住了極右政黨對政權的覬覦,德國驚險守住了國家政治路線,下一步是傳統路線逐漸收復失地,還是右翼力量發起更猛烈進攻,這個懸念變得更加緊迫。
今天的世界充滿顛覆性沖動,穩定成為全球越來越稀缺的要素。如果世界大國都發生美國、英國那樣的政治變動,全球的面貌會變成什么樣令人難以想象。全球治理需要幾個很有分量的穩定器和壓艙石,希望德國在經歷一番騷動后,終能穩住陣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