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賦

孫澤文+鐘明元

花在眾人的傾慕中恣情招搖，果在大家一飽口福后唇齒留香。不少文人墨客多以花果為題，譜寫出動人的篇章。而我要贊美的卻是葉。葉厚德載物，蓬勃清芬，為大地美麗演繹無際的清新和爛漫，給人類生活饋贈果實的豐碩與醇香。詮釋出生生不息的生命永恒，涵詠著默默奉獻的大愛精神。

春萌，綠意如詩。葉悄悄出生些鵝黃，淡紅而日成嫩綠，嬌嗔地打量這陌生的世界，像少女情竇初開時露出的羞澀微笑。陽光透枝，慢慢舒展夢的羽翼，輕盈光潔，溫潤如玉，為大地穿上綴滿花蕾的綠衣。她呵護米粒大的果，驚喜農人的眼，生長出沉甸甸的期許。微風吹拂，葉翩然起舞，曼妙裊娜，如伶人甩開水袖，任翠色在光影中翻覆飛揚。那沙沙之聲，盈宋詞婉約，攜唐詩清雅，仿佛流淌在如歌的行板之上，醉人的花香柔曼了人們的心房。存封的記憶由此打開，無盡的遐思恣肆蔓延，用如潮的鮮嫩預言一個嶄新的未來。

夏至，大地蔥蘢。伴著蛩的歌，和著蟬的曲，葉與陽光纏綿，跟花朵繾綣，豐腴濃茂，步履曼妙，點點露珠將清涼映入滾動的笑靨。清風徐來，她一團團，一簇簇，像顆顆綠的心臟跳動。碧浪翻涌，排山倒海向我們撲來，把天地連在一起。濤聲陣陣，催人奮進，多想自己就像一頭海豚游向那蓊郁的深處。這綠呀！開胸潤肺，怡情愜意，讓枝柯昂冠，叫山嶺披秀。幾分深邃，幾多神爽，沉醉了這個世界。目睹天工造物的神來之筆，頓覺志清意遠，遠離塵囂，生出幾分心隨天籟的愜意，不由禪悟出“萬物與我同一”的共生境界。

秋來，漫山紅遍。葉像喝了過量的老酒漸漸蛻去鉛華。裙裾輕染脈脈殷紅，仍盡情宣泄惹眼的綠意，用不舍的生命璀璨成熟的季節。天高氣爽，橙黃橘綠，五谷炫目，金燦生香，大地彌漫豐收的喜氣。長風疾勁，層林盡染，她如火如炬，若霞若錦，襄山橫嶺，雄渾蒼勁，猶有“半天紅葉欲燒樓”之勢，雖“巧麗設色不能窮其工”。薄霜凄清，葉離枝化蝶，凌虛翻飛，斑駁的弧線定格出最后一抹濃烈。縱有千般溫存，萬種依戀，一如風輕云淡。她不因生命的短暫而失落，只為存在的磊落而超然，展示出一種生命的輝煌而壯闊。

冬歸，滿樹蕭索。忍冬的葉兀立枝頭，幾許清冷，一臉落寞。由深黃、淺黃、枯黃而孱弱起來。她枯槁瘦癯，筋絡縱橫，雖滿是皺皺褶褶，仍有暗香淡淡襲來。把過往的繽紛悄然藏入心底，不再有青蔥的模樣。千山沉默，大雪無痕。葉隨風而逝，撲向塵埃，香消玉殞，零落成泥，寂然地穿越那歲月的滄桑。沒有悲泣，更不自棄，歸根滋干，自守忠貞。于沉寂里謀劃嗦亮，在腐朽中蘊含神奇，破譯季節密碼，重溫沖天舊夢。她祈求明年的枝頭，綻放更艷的花朵，點燃更綠的春意。在又一輪回中，將生命綿延、升華，而致永恒。

“百花一時艷，綠葉千年色”。葉吮日月精華，納天地浩氣，萌于春，繁于夏，燦于秋，藏于冬。雖挺不如干，虬不逮根，但濯立塵世，香遠益清；映花襯枝，愛而無聲。濃郁不失清純，淡雅不失深刻，內斂不失雋永。她質樸純真，肩扛責任，成就花之嬌艷，果之甘醇，樹之偉岸，山之蒼翠。每一片葉都是一個故事。以其博大的生命來追索人生之意義，我們內心就會擁有一種靈魂被洗濯的敞亮，一種不忘初心，不辱使命的赤誠，一種用信念燃燒出的力量。

讓心靈盡染葉香，愿葉之精神永存人間。

（作者單位：荊楚理工學院）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