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的白發

梁晉源

每當看到父親頭上的白發，我總是百感交集。

夏初五月，小區里的鳳凰樹絢爛成霞，父親總會駐足觀看，拿著手機一陣狂拍。但生活的瑣碎容不下他那點閑情逸致。作為家庭的頂梁柱，他只能為生計奔忙。人到中年的他，頭頂稀落地立著一小片短發，這一小片短發當中還雜著幾絲白發。時光流轉，可他對我的愛，卻從未改變。

記得那時母親因懷二胎住進醫院，家務事全落在父親肩上。父親一邊照顧母親，一邊為我的學業擔憂。他知道我學習壓力大，總怕我營養不夠。他更怕母親生二胎，會觸碰我的敏感神經。于是不善廚藝的父親，每天別出心裁地變換著花樣：蒸排骨、胡蘿卜炒青椒、豬骨湯……是為母親，更是為了我。餐桌上父親總是顧不上解下圍裙，問著那些永不變更的話：“最近上課有沒有走神？老師講的聽明白嗎？周圍同學有影響你嗎？”我漫不經心地回答時，目光偶然與他相遇，驀然發現父親鬢角上，又多了幾根銀絲，我的心便有一些酸澀。

想起一次語文作業搜集素材，偶然打開百度，點進搜索記錄，映入眼簾的竟然是父親搜過的“初中生食譜大全”，父親粗糲的外表下那顆柔軟的心，連同那突兀的白發，倏地在我腦海里閃動，我的胸口好像被什么堵住似的，眼睛里有一團霧氣。

父親早出晚歸，既要照顧母親，又要叮囑我好好學習，然后才趕去公司上班。這樣三點一線的生活成了父親的日常，直到母親抱著弟弟出院。多少次我看見父親癱在沙發上喘著粗氣，呼嚕聲轉眼爬上了整張沙發。他輕側的后頸，高立著的白發，扎在我心頭。

六月炎夏，蟬鳴聒噪，珠海的夜風早已潮濕悶熱。記得一次風扇壞了，我只好喚父親來修理。“不用管我，快去做題。”父親蹲下身子扭螺絲，拆外殼，頭頂的白發愈發突兀了。父親為家庭操勞，我卻從未做過什么，想到這兒，我找來小凳塞在父親身下，要強的父親，這微不足道的關心，收下吧。窗外的鳳凰樹抖動著枝干，好像讀懂了我的心。

猶記得小時候父親為我削木頭手槍；和我一起去海濱公園放風箏；上了初中，父親總從超市買來野蘋果，說這種蘋果沒有打蠟，地道好吃，晚上還為我端來削好的野蘋果……你為我付出的這一切，我都記得。

父親的白發，是割不斷的線，永遠都牽引著我的情思。這親情匯成的涓涓細流，永遠滋養著我這棵鳳凰樹，讓我枝繁葉茂，絢爛無比。

指導老師 周 宏

本欄插圖 王 偉

本欄責任編輯 陳土宏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