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讀《荒野獵人》折射出的“美國精神”

劉珍

【摘 要】影片《荒野獵人》大獲成功，離不開其中一個非常重要的文化心理因素，即作品撥動了美國人的心弦——美國精神。《荒野獵人》作為西部片的回歸，是借由講述西部英雄熊口逃生的傳奇經歷，召喚拓疆者身上生于荒野的“美國精神”。本文從荒野精神、契約精神、友愛精神三個方面分析論述影片中蘊含的美國精神。

【關鍵詞】《荒野獵人》；格拉斯；美國精神

中圖分類號：J905 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1007-0125（2017）17-0077-03

電影《荒野獵人》是萊昂納多的沖奧之作，最終憑借此片一舉奪得第88屆奧斯卡金像獎，實現多年夙愿。影片講述了皮毛獵人休·格拉斯意外遭到野熊襲擊，生命奄奄一息的時候，目睹兒子被殺害，在隊友搶走其生存裝備，將其活埋時，他從父子情出發，獲得了求生的意志，進而與惡劣的自然搏斗，最終重返文明世界，復仇重生的故事。《荒野獵人》的大獲成功，離不開其中一個非常重要的文化心理因素，即作品撥動了美國人的心弦——美國精神，本文著重解讀影片中折射出來的美國精神。

“美國精神”的全部含義很難確切界定，但是這種精神可以說是一種特有的美式行為方式、思想和性格，是美國人有選擇性地繼承歐洲母體文化的信仰，并與美國自身民族眾多、土地遼闊的特殊環境相互作用的產物，它包括荒野精神、友愛精神，契約精神等，這種精神淋漓盡致地體現在西部文學所描寫的邊疆生活的艱辛和拓荒者為了生存而為之奮斗的過程中。

西部影片《荒野獵人》的時代背景是1803年，美國通過“路易斯安那購地”從法國殖民者手中購得廣闊的中西部土地。這片縱貫美國的廣袤的“處女地”亟待刻上美利堅的烙印。1823年，西進拓荒的進程方興未艾，富有冒險精神的美國人帶著對新的機遇和成功的渴望，步入荒蠻之地，這里豐富的動物皮毛資源成為了他們攫取的目標，用槍桿說話的美國人將土著印第安人當成野蠻人，對他們進行殺戮，而印第安人發動了浴血反擊，拓荒者經歷了其他群體很少經歷過的艱難險阻，皮毛獵人格拉斯是當時拓荒大軍中的一員。時至今日，他在大銀幕上的“還魂重生”是借由講述這一西部英雄熊口逃生的傳奇經歷，召喚拓疆者身上生于荒野的“美國精神”。

一、荒野精神

荒野是美國精神非常重要的發源地，是美國人心靈的家園。荒野精神來源于美國人民對作為荒野的廣闊西部土地的征服過程，即自17世紀初至19世紀末的西進運動。理解美國歷史的關鍵之處在于遼闊的西部和邊疆——蠻荒和文明的交界。在與自然抗爭過程中，美國人民改變了美國大地的原有面貌，美國大地也重新塑造了美國人民。而荒野正是第一種進入美國民族精神的特質。荒野的征服進程同時也是美國人的精神獨立過程。如果說第一批美國移民的自豪感是建立在對荒野的摧毀和鍛造之上，那么后輩的美國人則深深地表現出對荒野的熱愛和渴望之情，有“荒野情懷”的美國人，認為粗狂神秘的荒野反而更能體現人性的自由，從荒野中得到靈感的美國文學與藝術也將獲得比母體歐洲大陸更高的成就。這種自豪感讓美洲新大陸的移民們從“脫歐者”的身份焦慮中擺脫出來，荒野精神成為美國人對抗母體歐洲大陸古典傳統思想的愛國主義王牌。

凡是親身參與過西部大開發的美國人，都會把美國西部看成是一個神話，一個象征，一個充滿挑戰和奇跡、一個連接“野蠻”與“文明”“自然”與“人類”的花園帝國。在美國西部大開發進程中，拓荒者們不向自然妥協，他們的目標不是去適應而是去征服，長期而艱苦的拓荒生活，錘煉了拓荒者們的意志，養成了他們樂觀進取的精神。西部文學使得西部的荒野精神成為美國獨特文化的象征，在西進運動中所表現出來的獨立自由、奮發向上、百折不饒的精神，正是后來美國人民所引以為豪的美國精神的根源所在。荒野精神的核心是指一種面對任何困難時都積極樂觀、努力進取的精神，杰克·倫敦的《野性的呼喚》中那個從文明世界重返荒野的狼狗巴克，就是荒野精神的最高文學表達。美國人熱愛荒野，荒野精神是永不過期的營養液和興奮劑。

作為西部電影中的超級英雄，主人公格拉斯的身上擁有19世紀到20世紀“北疆小說”與“荒原文學”中追求原始力量與精神自由的“荒原崇拜”色彩，他內心熱烈地回應著“野性的呼喚”，在西部邊疆的冰原上洗滌靈魂，讓生命迸發出最本真的神采。荒野的嚴酷沒有殺死他，反而喚醒其已經泯滅的人類本性，從熊口頑強逃生，強忍喪子之痛掙扎求生，藏身馬尸躲避暴風雪后，手按馬尸致敬與告別，從影片中可以看到荒野對文明的激勵與鍛造；荒野的嚴酷亦沒有令其絕望，反而融為他身體與精神的一部分，所以在被菲茨杰拉德拋棄后，憑借積極樂觀的精神，身負重傷的格拉斯能夠拼力爬出墳墓，為了生存直接生吃魚、動物內臟和殘肉，為了躲避追來的里族人，他在冰冷的激流中頑強求生，幾經生死，格拉斯憑借無比的勇氣和超人的意志，積極克服種種艱險最終復仇。

格拉斯絕境逢生的歷程其實就是一種對荒野精神的贊揚，人類為了生存會竭盡全力戰勝極端的自然環境，人性有其堅韌的一面，人類對于生命的熱愛和追求會永不停歇，即使他不過被仇恨所支配，但生存的意義事實上早已超越了復仇。

在荒蠻之地，原始森林，冰川河道，飛沙走石，主人公格拉斯之所以能幸存下來，靠的就是面對任何困難時都積極樂觀、努力進取的精神，如果人人都有這樣的精神，那么這個國家也就充滿了無比的生命力。

二、契約精神

契約精神是美國精神的重要組成部分，“契約”一詞源于拉丁語，在拉丁語中的意思為交易，其本質是一種契約自由的信念。所謂契約精神是指存在于商品經濟社會，而由此衍生的契約關系和內在原則，是一種平等、守信、自由的精神。契約精神本質上存在四個重要內容，即契約平等精神、契約信守精神、契約自由精神、契約救濟精神。這種精神在電影《荒野獵人》中亦有很好體現。

獵人們不僅僅是獵人，也是公司的雇員，二者間是一種契約關系，在工作和路途中都必須遵守和執行隊長的命令，當格拉斯意外遭到野熊攻擊而身受重傷時，最初亨利隊長堅持帶他同行，但是后來惡劣的天氣使大家無法帶著受傷的他同行，情勢所迫，隊長決定留下兩名同伴陪同格拉斯的兒子一起照顧他，本著契約自由的精神，隊長并沒有強迫任何人接受這個危險而艱巨的任務，而是許以豐厚的物質回報，讓隊員們自由決定去留，最終菲茨杰拉德和布里杰接受了這項任務，但是貪婪、殘忍的菲茨杰拉德為了早點拿到酬金殺死了格拉斯的兒子，搶走格拉斯的生存裝備，并哄騙布里杰幫他隱瞞真相，違背了契約守信的精神。

真相大白后，當隊長要一槍崩掉布里杰時，格拉斯最初絲毫不理睬布里杰的辯解和求饒，但在安頓下來以后，他主動告訴隊長事實真相，兒子之死與布里杰無關，而布里杰確實是被菲茨杰拉德蒙騙的，他心中自有一把誠信的秤，不遷怒、不原諒，犯了什么錯，就得獲得什么樣的懲罰，這也正是契約精神的核心，之后信守契約精神的隊長和格拉斯一同追捕逃跑的菲茨杰拉德，面對菲茨杰拉德的槍口，隊長依然不肯低頭，最后用生命的代價維護了契約精神，而最終背信棄義者得到了應有的懲罰，死在上帝手中。由此可見美國人對契約精神的信守和尊重，誠信是美國精神的特點之一，一旦踐踏誠信，違背契約精神，就應該受到相對公正的懲罰。

契約精神是美國人的主流精神，象征自由、民主和平等，同時也是司法精神，有其神圣、不容侵犯的一面。美國現代秩序和文明建立在200多年來幾代人的契約精神之上，正是因為美國人擁有了這種精神，建立了完好的社會秩序與精神信仰，才能讓美國成為現代民主國家。任何社會都會有其黑暗的一面，也有其光明的一面。社會是否民主，是否開放和包容，取決于社會光明的一面是否足夠強大，是否能強過和大過黑暗的一面。社會秩序是靠每一個擁有“秩序”意識的公民來共同維護的，缺少公民意識和法律意識，社會就不可能成為真正的法治、民主社會。

三、友愛精神

愛是美國社會主流價值觀的代表信念之一，在這部影片中，可以通過不同的人物來體會不同的愛，即格拉斯和妻兒之愛、格拉斯冒險機智救下被白人劫持的印第安姑娘的正義之舉、偶遇的印第安男人對格拉斯的無私救助、格拉斯對布里杰的寬恕和布里杰的良知尚存，這些都是對愛的詮釋，也是一種美國精神的體現。

就格拉斯和妻兒之間的愛來說，對于任何一個男人，妻子、孩子都是自己的全世界，只要一息尚存，就必須戰斗到底，每次格拉斯瀕臨死亡，幻象中妻子鼓勵的話語就會在耳邊響起。誠然，男人的使命就是保護屬于自己的世界——自己的愛人和孩子，就算他們不幸死去，也要用“復仇”的方式去完成對自己“世界”最后的愛和懷念。“我就在這里，我會一直在這里。”影片中反復出現的這句話，已經成了一種承諾和信仰。不管是兒子貼著受重傷父親的臉頰，還是父親貼著死去兒子的胸口，這句話呈現的是感情之間的連接，連接的既是父子兩人，也是現在和過去。那個隱藏在他倆記憶深處的妻子和母親，總是會在生死時刻出現，讓父子倆感受到一種全家團圓的感覺，這感覺讓他們溫暖而有力量。

正是對家人的愛帶給彼此希望和動力，而這份愛意也如同源源不斷的能力中心，支撐著絕處逢生的主人公不斷挑戰極限，當他被野熊多次襲擊，抓咬得血肉模糊時；當他高燒不退，神志迷糊時；當他幾乎凍死餓死時；當他躲避印第安人追殺時，那股愛的力量總是會不斷涌上來，奇跡般地幫他走出絕境。

此外，格拉斯無疑是有正義感的，當身處危機四伏的絕境時，他都沒有喪失友愛的人性，而是讓自己的行為有利于每一個人，因為任何人都有可能成為那個需要幫助的人。他在饑餓難耐時，向路過的印第安男人求救，盡管對方是孤身一人，食物也是他急需之物，但他絲毫沒有傷害對方的心思，而是匍匐著乞求幫助，表達善意和求助的愿望，而同樣家園被毀的流浪印第安獵人亦無私分食物給格拉斯，并帶他一起上路，采集草藥為其療傷，最終挽救了格拉斯的生命。后來格拉斯還冒著生命危險，機智救下了被白人劫持的蘇族姑娘，并悄然離去，他無意的善舉亦得到了回報，在影片最后，印第安人騎馬從他身邊走過卻沒有殺死他，因為人群中有那個曾經被他解救的印第安姑娘。

小伙子布里杰和格拉斯是一樣的，都代表著良知尚存的白人，雖然很年輕，被菲茨杰拉德蒙騙，并在他的威逼利誘下把格拉斯遺棄荒野中，但之后他和菲茨杰拉德路過一個被摧毀的印第安人部落，看到一個幸存下來的女人時，他非但沒有殺死她，還偷偷給她留下食物，而最后格拉斯也選擇寬恕了善良的布里杰。

以上這些都充分體現了美國人善良友愛的一面，代表了美國人民對愛的詮釋，完美體現了美國精神中對愛的守護和執著。

四、結語

美國人在挑戰和征服荒野的進程中建立了文明與秩序，也建立了美國人的民族自豪感和身份認同。荒野的征服史也可以說是美國人的精神獨立史，面對荒野，一切文明世界中的社會地位、家族背景都沒有意義，美國人的樂觀積極、堅韌勇敢、誠實守信、平等友愛等精神由此而生，并逐漸形成獨特的美國精神。

21世紀的美國，宗教信仰日漸式微，經濟持續低迷，“棱鏡門”事件曝光，為了國家利益，美國政府不惜犧牲盟友利益和民眾隱私，一系列反恐活動嚴重損害了美國的世界形象……在種種現代危機的輪番沖擊下，困惑的美國人開始重新思考“現代文明”的意義，人們泛起回歸荒野的愿望。

盧俊認為，“荒野的魅力不僅僅在于壯美，它還是人類恢復活力的草藥和補品。”因此，步履維艱的美國需要重新喚起生于荒野的美國精神，而《荒野獵人》作為西部片的復歸，代表著今天的美國人重拾美國精神、尋找文明之根的美好愿望。當格拉斯沐浴在落基山脈的夕陽余暉下，挺直偉岸的身軀，用明亮堅毅的眼神凝視遠方時，可以看到格拉斯沖破重重困境之后的重生，更是希望美國能在烈火涅槃后重新走上光明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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