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來玉米香

王國梁

秋天，讓我記憶最深刻的就是老家的玉米，有文友說，他們那里不種玉米。不種玉米？那秋天還叫什么秋天呢！

我家鄉的千里大平原，到了秋天，綿延無盡的都是玉米地，要多壯闊有多壯闊！滿地的玉米露出金黃的色彩，豐收的季節就到了。我見過很多表現秋景的圖畫，里面都少不了玉米。玉米是整個秋天最醒目明亮的色彩，你見過那種黃色嗎？那種有香味、有感情的黃，張揚著熱烈奔放的姿態，酣暢淋漓地抒發著屬于秋天的豪情與夢想。因為有玉米，秋天才流光溢彩，飽滿豐饒。

我家鄉把玉米叫作“棒子”，一個很生硬很土氣的名字，那一根根火把一樣的玉米棒子，像憨實的莊稼人。后來，我才知道“棒子”有個精致的名字叫“玉米”。“棒子”變成顆粒以后應該叫“玉米”，玉米更形象更生動，兩個字一說出口，好像粒粒米香都出來了。

小時候，我不喜歡鉆在地里掰玉米，胳膊經常被玉米葉子劃傷，我沖父親抱怨：“干活好難受！”父親沖我喊一句：“不難受，哪來的香！”我聽了，再也不敢懈怠，立即鉆到地里去掰玉米。如今我懂了，父親的話是“苦盡甘來”“不經一番寒徹骨，哪得梅花撲鼻香”的意思，父親用最樸素的語言告訴我勞動的意義。

金風送清爽，秋來玉米香。母親喜歡留下一些青嫩的玉米，回家煮著吃，燒著吃。煮玉米的味道好極了，我認為這是玉米最好的吃法。把洗凈的玉米放到清水里煮，開鍋后再煮上一小會兒就熟了。捧起一根玉米棒子，使勁啃上一口，顆粒柔嫩細軟，香味四溢，好像整個秋天的香都在里面了。那種清香的味道，還帶著土地與陽光的氣息，新鮮極了。青玉米放在火上燒著吃也別有風味，玉米顆粒被烤得焦黃發黑了，吃起來香而耐嚼。

人們喜歡把收回家的玉米掛到屋檐下，金燦燦地掛上一排，有蓬蓽生輝的效果。秋天一到，農民們個個都成了畫家，這是他們特有的繪畫手法，用金黃的玉米裝點秋色，帶給人歡欣。

記憶中，很長一段時間里，玉米被叫作“粗糧”，和細糧相比，它始終是“低人一等”的角色。人們偏好細糧，以為粗糧就是粗糙不講究的食物。玉米就像深山里的俊鳥，斂起翅膀，默默無聞地充當陪襯。直到有一天，很多人倡導要多吃粗糧有益健康。于是，那只“俊鳥”才梳妝打扮一番，露出了它真實美麗的容顏。現在的人們講究“粗糧細做”，把玉米巧打扮之后，繽紛多樣地登上餐桌，更是提高了玉米的地位。新玉米面熬粥吃，特別香。到了冬天，吃爆米花成了孩子們的享受。

秋風起，家鄉又飄出玉米香了吧！如今，父母年紀大了，種地少了，父親說：“不種啥也要種一茬棒子，不用怎么打理，長得還好！”我說：“別忘了給我留點青玉米棒子！”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