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丨草 壹
民國政教先驅王伯群
文丨草 壹
所謂亂世出英雄,在民國那個戰火紛飛的年代,中華民族正處于危難的時刻,動蕩的時局令很多愛國志士投身到了救民于水火的事業當中。出生于貴州興義的王伯群,就是其中之一。他是民國先驅,也是政治家和教育家。他的一生波瀾壯闊,在中華民族救亡圖存的革命史上留下了濃墨重彩的一筆。
王伯群,1885年出生于貴州興義景家屯。興義首批公費留學推選了四人到日本留學,他便是其中之一。在日本,他先到日本宏文學院攻讀政治經濟,后又到日本中央大學學習政治經濟,直至在中央研究院深造完才學成歸國。在日本留學期間,他結識了章太炎、梁啟超等愛國青年,跟著當時的這些進步人士加入了孫中山領導的同盟會,至此開啟了他漫長的革命生涯。
辛亥革命結束后王伯群從日本回國,在上海加入了章太炎、程德全組織的“中華民國聯合會”,進一步發展革命勢力。同時,章太炎邀請他出任《大共和日報》經理,宣傳孫中山革命思想,另一邊梁啟超在北京組織進步黨,也邀請王伯群任干事。
1914年,王伯群在北京參與制定《中華民國約法》。而沒想到當時袁世凱陰謀復辟帝制,派人將議會中占多數席位的國民黨領導人宋教仁殺害,并鎮壓國民黨人發動的“二次革命”,下令解散國民黨。王伯群目睹了袁世凱的倒行逆施,憤然辭去所有職務,回到貴州當起了護軍使署參贊。
在貴州護軍使署期間,他積極各方奔走籌劃反袁大計。先是建議舅父貴州護軍使劉顯世擴軍新建六團,招攬軍事人才,在云南講武堂請來十余位能人志士,培訓基層干部成立模范營,極大地提升了黔軍的素質,也為后來的護國戰爭獲勝奠定了基礎。
同時,貴州突建六個團,軍餉、給養、武器裝備等開支增大,財政支出也變得異常困難。這時候王伯群作為護軍使署參贊又獻上了一計,他主張由財政廳以稅收作為抵押,發行黔幣二百萬元,這樣既緩解了財政困境,又解決了建軍費用。
正當萬事俱備只欠東風之時,袁世凱稱帝,這一舉動加劇了王伯群反袁的步伐,他積極聯系滇黔兩地的武裝勢力,首先說服了貴州護軍使劉顯世率軍獨立,然后牽頭逐一登門說服反對派。不久,貴州宣布了獨立。黔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出川、湘、鄂,從而促使貴州護國戰爭拉開序幕。護國戰爭勝利后,王伯群任貴州督軍府總參贊及黔軍總司令部秘書長、黔中道尹等職。
可他的政治生涯并沒有因此停滯不前,1918年,王伯群入廣州護法軍政府。次年加入中華革命黨,以廣州護法軍政府議和代表身份赴上海出席議和會議。另一方面,王伯群追隨孫中山先生,當時孫中山極力倡議南北協商、和平統一,王伯群便隨同孫中山北上,奔走各方。但不幸孫中山先生逝世,王伯群仍繼承遺志,回上海繼續活動。北伐戰爭成功以后,王伯群出任上海財政委員會委員。1927年,王伯群任交通部長兼交通大學校長及招商局監督。上任后,擬定交通事業革新方案,主張振興鐵路,統一郵政,創辦航空,發展電訊,整頓交通教育,凡事身體力行,致力于交通改革,發展民族交通事業,并多有建樹,著有《交通事業改革方案》《電政設施三年計劃》《航政建設綱要》《伯群文集》等。
從事王伯群研究的華東師范大學檔案館館長湯濤說,國史中的王伯群是一個形象鮮明的“民國符號”。“王伯群先生的‘朋友圈’,從來不乏民國政、商、學三界名流。”對于這一說法可以說毫不夸張,1924年,王伯群與前廈門大學教授歐元懷、王毓祥等應三百失學青年要求在上海創辦私立大夏大學(今華東師范大學),聘馬君武為校長,王伯群任董事長。
三年后,馬君武因籌備廣西大學,辭去了大夏校長一職,王伯群任校長。大夏創辦之初,因無固定校址,以租房作為教室,隨著學生越來越多,僅靠租房已不能容納這么多學生,王伯群只能把自己的積蓄白銀六七萬兩拿出來,貸款三十多萬元,于次年建成占地三百余畝校舍,包括教學大樓、大禮堂、理科實驗室、圖書館、體育館、醫療室、療養院、教職員宿舍、男女生宿舍、飯廳、浴室等建筑群及一條蜿蜒秀麗的校河等。在當時上海40多所私立大學中,以建筑宏偉,環境優美著稱,素有“東方哥倫比亞大學”之稱。
抗日戰爭爆發,大夏大學隨大勢西遷,搬到了戰區的大后方。大夏大學一度與復旦大學合并成為聯合大學,一設廬山,稱復旦大夏第一聯合大學,一設貴陽,稱第二聯合大學。廬山聯大以原復旦師生為主,貴陽聯大則以原大夏師生為主。后廬山聯大遷重慶,與貴陽相距不遠,遂解除聯合,各恢復原校名。
可沒有固定的校舍始終不是長久之計,王伯群通過多方募捐,選定了貴陽城郊花溪2000余畝為固定校址,因經費不足,只完成校舍三棟。1942年,國民政府教育部擬將大夏大學與貴州農工學院合并,改名為國立貴州大學,引起大夏師生強烈抗議。王伯群當即趕到重慶召集各方校董商議此事,要求教育部收回成命,終得維持大夏大學體制不變。

“沒有劉家,就沒有‘興義派’的崛起;沒有王家,滇黔護國護法運動會失色一半。王伯群先生的侄孫王興田,是王家的新生代里唯一比較了解祖輩豐功偉績情況的人。
據他回憶說,興義王家的入黔始祖名王璽,江西人士,元末明初時作為定南侯景雙鼎的家將,因討伐盤踞云南的最后一個勢力元梁王而入黔。“定南侯景雙鼎,興義當地人稱‘景侯爺’。”王興田說。景侯爺年邁卸職,選中興義南郊一塊山間槽地筑屋置地,安度晚年。此片村落被鄉民稱為“景家屯”流傳至今。景侯爺的心腹愛將王璽老祖公也隨主落根景家屯,留下景家屯王氏一族。
王家后人王起元娶妻劉顯屏,即王伯群的生母。劉顯屏為劉官禮長女,“興義系”軍閥始祖劉顯世的姐姐。劉官禮晚年全力勸學,是興義史上第四座筆山書院的創辦人,筆山書院重金禮聘大儒雷廷珍、姚華等作為老師,劉顯世、王伯群、王文華、何應欽等風云人物,均受業于筆山書院。“在過去的大家族中,男尊女卑現象普遍存在,但劉顯屏是個例外。”興義市文廣局劉氏莊園陳列館館長羅松說。他說,經過十多年的調查,發現劉顯屏在大家族中是個極有“話語權”的人物,她在興義倡導女學,創辦的毓秀女子學堂開風氣之先。
也許正是基于有這樣的家族文化底蘊和知書達理的母親,也成就了王伯群是一個愛國、愛家的熱血男兒。
“王伯群先生好客。”興義市廣播電視臺資深媒體人高雪說。2014年,她因攝制“王氏雙雄”的專題片,采訪到了竇淑梅老人。竇淑梅是興義鄉賢、民國交通部總務司司長竇覺蒼先生之女。1931年,王伯群先生和保志寧女士上海大婚,竇淑梅隨二哥竇居仁赴宴。竇淑梅給高雪講了一件事,說王伯群有個外號叫“王狗魚”:“王伯群先生在貴陽時,專門人工養殖了許多狗魚,只要有客人登門,均用狗魚招待。”狗魚又名娃娃魚,量少味鮮。“王狗魚”的外號由此叫開。竇淑梅說:“一生好客王狗魚,是王伯群先生一生的寫照。”
1938年6月,王成功弟兄三人前往貴陽求學,三人第一次見到伯父王伯群,按家規給長輩叩頭,“伯父給我們每人一件當時最好的棉毛衫,第一句話就問王成功:知不知道求學的學校是誰辦的?王成功如實回答說:伯父辦的。”王成功先生一輩子都記得伯父接下來說的一句話:“我們家的孩子進入我辦的學校,一定要努力學習,禮貌對待老師和同學,決不允許有任何特殊之處,你們不要使我失望。”兩年后,王成功回家奔父喪,剛到家就接到伯父的信,信中引用了“禮以其奢也,寧儉、喪以其易也,寧戚”的古訓,至此,“我們修改了原來比較鋪張的計劃,喪事辦得樸實隆重,親友們知道,這樣辦是伯父的意見,一致贊許。原來家鄉的風俗,喪事要辦得鋪張氣派,以表示子女對老人的孝心,自父親的喪事之后,社會對傳統的習俗,有所改變,由奢逐步返儉,在伯父的教誨下,我也成了移風易俗的倡始人。”
王成功去世多年。他的兒子王興田還記得父親講述的一段往事:“伯父先前給子女起名時,原來叫王國輔、王國馨、王國安,當時正是抗日戰爭最艱苦的時候,日寇已占領了我國的半壁河山,國家危在旦夕,伯父把弟妹們名字中的‘國’字都改為‘德’字,并親口對我說:‘這時候叫他們的名字總是王國、王國(亡國)的,很不好聽’,所以把‘國’字改為‘德’。”“父親心目中的大爺爺,就是愛家、愛國。”王興田說,“不論是在家事還是在國事中,大爺爺身上都體現了這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