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現人物 刻畫人物 表現人物
——人物新聞攝影的實踐與思考

□蔡文原

（閩南日報社，福建 漳州 363000）

發現人物 刻畫人物 表現人物
——人物新聞攝影的實踐與思考

□蔡文原

（閩南日報社，福建 漳州 363000）

步入讀圖時代后，新聞采訪報道中的新聞攝影獲得了更多關注，其中以人物為主體的新聞攝影與創作也不容小覷。筆者擔任黨報攝影記者20多年，拍攝了一系列人物新聞攝影作品，在達到良好傳播效果的同時，也贏得了比較廣泛的社會肯定，多件作品先后獲得福建新聞獎、中國地市報新聞攝影獎等榮譽。當筆者回首拍攝歷程，總結拍攝經驗時，發現優秀照片的誕生絕非運氣使然，而是有其特殊的拍攝規律——處理好發現人物、刻畫人物、表現人物三個問題乃是成功的關鍵。本文將就此作相關探討，權作拋磚引玉。

善于發現

在人物新聞攝影中，題材的發現與選擇往往是決定作品成功與否的關鍵因素，好的題材具有先天的優勢。“人物從哪來”——如何尋找滿足要求的人物對象，也就成為人物新聞攝影之始的重要課題。簡言之，百姓關注度高、契合輿論導向、緊扣社會主流文化等特征便是人物選擇的前提與方向。

1.在走訪調查中尋覓題材。基層和群眾，是每個新聞工作者的情感之根、報道之源。走進基層，向群眾學習，一直是我黨新聞事業的優良傳統。早在2011年，國家新聞出版廣電總局便向廣大新聞工作者提出了“走基層、轉作風、改文風”的要求。其中，“走基層”恰恰是人物新聞攝影題材的活水之源。

在近幾年的“走轉改”活動期間，筆者供職的閩南日報社堅持鼓勵和支持記者深入基層開展采訪報道活動。作為一名攝影記者，筆者也常舉起相機，與同事一道深入田間地頭、走進工地廠房、造訪偏遠山鄉，采訪了糧農、果農、花農、茶農、民工等，發現并拍攝了許多細膩感人的基層新聞人物，先后拍攝了關注外來民工生活的《龍眼樹下訪民工》、聚焦水仙花農勞作的《種花南山下》、記錄農村特色產業發展情況的《一村做粿滿城飄香》、反映孩子們別樣童年的《快樂的課間十分鐘》等人物新聞攝影專題報道。

其中，在《一村做粿滿城飄香》人物攝影專題的拍攝過程中，便可窺見“走基層”所帶來的意義。那時春節將近，筆者走訪于近郊的一個村莊，發現鄉親們都在忙著做同一件事——蒸煮甜粿，這是閩南地區的春節民俗。筆者經過調查之后發現，這些甜粿大多用于對外銷售，范圍覆蓋了整個市區，甚至輻射到了周邊區域。筆者便決定以此做一期人物新聞攝影專題，在熱騰騰的霧氣間，在堆疊如山的蒸籠邊，一次次按下快門。這些作品記錄了鄉民的笑顏，也抓住了豐收的喜悅；既向讀者朋友展示了農村紅紅火火的節日氛圍，也側面反映了農村“節日產業”的如火如荼。

當我們把鏡頭對準這些基層人物，銘刻下這些特殊群體的生存狀態時，便獲得了不少好評。2012年至2015年，筆者深入重點工程建設工地拍攝的新聞攝影作品和抗戰老兵系列人物新聞攝影作品，先后被選送進京參加由中央宣傳部、中央外宣辦、國家廣電總局、新聞出版總署、中國記協聯合主辦的“躬行大地——全國新聞戰線‘走基層、轉作風、改文風’活動圖片展”和由中國新聞攝影學會主辦的“紀念抗戰勝利70周年優秀版面圖片展”。短短幾年中，筆者的攝影作品兩次獲獎兩次進京受獎，兩次把“閩南日報”這個牌子亮到國家博物館、中華世紀壇這樣的頂級殿堂，筆者也因此獲評“漳州十佳新聞工作者”等多項榮譽稱號。因此，只有經常“走基層”，深入普通民眾“接地氣”，才能發現并挖掘出富有新聞價值、可以感動讀者的人物作為攝影題材。

2.從文字新聞中發現題材。閱讀本地報刊，尤其是文字新聞，也不失為發現人物新聞攝影題材的一條有效途徑。與攝影報道不同，文字新聞更多地以文字刻畫人物，缺少圖片的補充與詮釋。而此時攝影記者若能發現新聞題材并及時介入，往往可以做成第二次甚至第三次的延伸采訪，以更為直觀形象的形式展現出人物風貌。

2015年是抗戰勝利70周年。那年7月7日，筆者從報刊上偶然發現一篇題為“百歲老兵王錦美憶抗戰往事”的報道——老兵在受訪時表達了想要重訪當年“抗日戰場”的愿望。筆者敏銳地捕捉到這一題材的意義，認為若以這名老兵為拍攝對象，將是一個理想的攝影題材。為此，筆者輾轉聯絡上了這位百歲老兵，驅車一百多公里，為他實現了夙愿，更抓拍下了其重訪戰場尋訪時的深情與激動，最終在7月17日完成了一組題為“殘陽如血——百歲老兵王錦美重訪‘抗日戰場’”的人物新聞攝影作品。

這樣一組人物新聞攝影專題，雖然是從文字新聞中所獲取的線索，但是，它并非照搬照抄，而是在原有基礎上的延伸，將文字所無法表達的歷史厚重感與現場感通過照片的形式直觀展現，最終實現人物情感上的升華。該攝影專題見報后，報社收到了不少讀者的來電來信，在贊揚老兵的同時，也對地方黨報及時報道此類人物新聞點贊。

3.向歷史文化挖掘題材。所謂“一方水土養一方人”，筆者是地地道道的閩南人，在興趣的驅動下對本地歷史文化也有比較深入的了解，這對挖掘與歷史文化有關的新聞人物提供了許多便利。2014年11月10日，參加北京APEC峰會領導人及其配偶身著“新中裝”集體亮相，引來全球廣泛關注。其中，領導人夫人的外套因為局部使用了蘇州生產的“漳緞”面料而使“漳緞”“漳絨”成為網絡熱詞，引起漳州市民的好奇和各界媒體的聚焦。作為漳州主流媒體的《閩南日報》，在這場“新聞戰”中也沒有缺位。

為了解讀漳緞與漳絨的歷史淵源，筆者與同事們根據所掌握的資料，聯系了非遺文化傳承人，獨家尋訪了漳緞與漳絨在漳州的“真物”“真相”與“真人”“真事”。據統計，2014年11月12日至11月30日，從首篇報道《源自漳州的“漳緞”熠熠生輝》見報開始，本報共推出專題報道9次，刊發文章29篇、圖片26幅，受到社會各界的關注和好評。在這26張照片里，有年老的織造人，也有新一代的傳承者，他們對待傳統手工藝時的一絲不茍，展示織造作品時的小心翼翼，仿佛凝結了時光，述說著漳緞的前世今生。

事實上，筆者還長年主動跟蹤漳州木偶、薌劇、潮劇等非物質文化遺產及其相關活動，拍攝出《臺灣百年歌仔戲，漳州故里唱大劇》《匠心光陰里 漳繡十指間——“繡娘”鄭密珠的故事》等一系列以人物為主體對象的新聞攝影作品。這樣的聚焦，既為當地的文化遺產保護盡了一份綿薄之力，也達成了人物新聞攝影在內容上的豐富與創新。

精于刻畫

人物新聞攝影不同于普通的風景照，除了其本身所應具有的新聞性外，還要求對人物的表情、感情進行盡可能準確深刻的捕捉，如此才能讓作品深入人心，此即刻畫人物。

1.提前“備課”挖掘典故。刻畫人物是拍好人物新聞必不可少的一個環節，是否準確則是衡量刻畫功底的一把尺。在這一環節，提前“備課”是必不可少的，其中，最基礎的工作便是針對策劃安排中預定的人物對象，收集與其相關的背景資料。資料內容形式不一，可能是文字方面的，也可能是影音類的；可以是正面的，也可以是反面的。通過資料的收集研讀，能較為全面地了解新聞人物的思想、情感、行為，挖掘其背后的故事，為實地拍攝時打下良好基礎。

再次以重訪“抗日戰場”的百歲老兵為例，筆者一開始就與已采訪過老兵的通訊員取得聯系，詳細了解百歲老兵的人生經歷尤其是參加“詔安保衛戰”的情況。與此同時，為了進一步驗證老兵的回憶，筆者還前往檔案館查閱戰役史料。由此，筆者梳理出了這一選題的三大關鍵內涵：戰爭殘酷、歲月無聲、歷史洪流滾滾向前。于是，在拍攝的實踐過程中，鏡頭緊緊抓住了老兵滿臉縱橫的“溝壑”，抓住了天邊如血的殘陽，抓住了老兵身邊郁郁蔥蔥的榕樹。

2.調動情感，引發共鳴。新華社原攝影部研究員、中國新聞攝影學會會長蔣齊生曾說：“記者有體貼被攝對象的同情心，能夠深切體會他們的處境、心情，與他們有相似的感受，這樣，才能抓住扣人心弦的新聞的最要點。”在人物新聞攝影的創作過程中，調動人物情感并使其與題材本身要求產生共鳴，同樣是人物刻畫中的要點。

2015年，筆者與同事先后采訪過多位抗戰老兵，并最終形成了“八年抗戰·漳州記憶”系列人物新聞攝影報道。不過，在采訪其中一位百歲老兵時，卻遭到了老人的婉拒。

3.設身處地，情景再現。2015年是中國抗日戰爭勝利70周年，這是當年的新聞熱點。筆者了解到，閩南地區也曾涌現過不少可歌可泣的抗日事跡，許多英雄女兒為了革命而拋頭顱灑熱血。漳州市詔安縣分水關，地處福建與廣東交界處，歷史上一直是駐軍關隘，抗日戰爭期間，那兒就曾發生過中國軍民抵御日軍入侵的英勇故事。筆者以此作為突破口，在本地輾轉尋訪了數位抗戰老兵，完成了該系列專題攝影采訪。

為了更好地表現人物及其故事，筆者曾在閩南日報社的支持下，將老兵帶回當年的抗日戰場。時隔幾十年后，當百歲老兵再度踏上詔安分水關——那片他曾戰斗過的地方時，百感交集。在其孫子的攙扶下，老兵顫顫巍巍地走到綠樹環繞的抗戰勝利碑前，獻上花束，撫摸著碑面密密麻麻的刻字，久久佇立。分水關戰斗的痕跡已經幾近消失，但歷史的細節卻仍然活在這位老兵的記憶里，正在被久違的戰場喚醒。老人開始尋找當年的印記，鏡頭里的他，時而在煥然一新的小廟里佇立，時而在郁郁蔥蔥的大榕樹下沉思……每一個動作每一個表情，都是內心真情的自然流露，令人動容。

勇于表現

鏡頭下的人物在經過攝影者的發現與刻畫后，還應當立足于表現人物，表現人的奮斗、人的期盼、人的生存環境、人的喜怒哀樂等。筆者從以下三個方面簡要闡述。

1.故事帶動，引人入勝。“好記者講好故事”，近幾年，中宣部、國家互聯網信息辦公室、國家新聞出版廣電總局、中國記協持續聯合開展這一主題演講比賽，意在鼓勵廣大新聞工作者講好中國故事、傳播中國聲音。而優秀的人物新聞組照，事實上也能“講好故事”，打動人心。

漳州市華安縣的小學生小娟（化名）以自強不息、與其殘障父親相依為命的事跡獲評“感動人物”，《閩南日報》曾就此拍攝了一組人物新聞攝影專題《課堂·輪椅·笑靨》。該專題榮獲當年福建新聞獎一等獎、中國地市報新聞攝影獎一等獎。作品的成功，很大程度上得益于主人公感人故事的帶動，以及依托故事對整組照片進行的串聯。筆者記得，當時選用的六張照片中，既有小娟單獨的生活照、李父單獨的生活照，也有父女兩人在一起的生活照；既有小娟的學校生活照，也有小娟的日常生活照；既體現小娟悉心照顧殘疾父親的艱辛，也體現父女兩人苦中作樂的樂觀向上，還從側面體現了鄰里對父女二人的關照。每張照片之間都有時間線索上的先后之分，展示了主人公感人事跡的點點滴滴。

2.堅持跟蹤，厚積薄發。人物新聞攝影融合了故事性、紀實性和新聞性等特征，因此，攝影者需要堅持跟蹤新聞線索，與拍攝對象保持緊密聯系，這樣才能在人物對象的日常工作與生活中捕捉真實精彩、富有故事性與新聞性的一瞬間。

位于漳州的古雷石化基地是全國七大石化基地之一，其重要性不言而喻。為了加快這一重點工程的建設進展，廣大建設者冒嚴寒、戰酷暑，以超強的毅力加班苦干。為了真實、生動地記錄下古雷建設者的形象與事跡，在項目奠基后的一段時間里，筆者曾先后15次深入工地。隆冬期間，筆者有時選擇凌晨4點起床，冒著沿海寒風，趕往項目建設現場，拍攝一批批在晨曦中開工的建設者；盛夏時節，古雷石化項目建設中的半球形密閉鋼制油罐內部溫度高達四五十度，筆者同樣頂著高溫鉆入罐體內，為了拍攝鋼件工人頂著烈日高溫搭鋼構、焊鋼板的精彩瞬間，往往一待就是數小時。

筆者的堅持與付出，最終換來了關于古雷石化項目建設的《烈日青春戰古雷》專題攝影刊發。它及時向世人展現了古雷的建設進度和成果，也謳歌了那些建設者們的辛勤付出。作品后來獲得福建省新聞攝影一等獎和福建省“走轉改”新聞攝影展一等獎。

3.立體表現，正面展現。在記者的采訪中，所面對的采訪對象往往千差萬別，他們有些是將軍，有些是匠人，有些是英模……或地位顯赫，或來自草根，都有自己的人生傳奇。如何立體豐滿地表現這些人物，是人物新聞攝影的一個重點，更是需要突破的一個難點。《閩南日報》曾刊登過一組《“時代楷模”黃志麗》組照，通過全方位的立體表現手法，正面展現了“時代楷模”黃志麗的模范風采。“時代楷模”是國家賦予一位勞模的至高榮譽。面對這樣一位拍攝對象，傳統的拍攝選擇也許會將鏡頭更多地對準她的工作。但為了更真實更全面地將勞模風采展現在讀者面前，筆者決心打破傳統。為此，筆者前后花了近一周的時間進行跟拍，期間杜絕任何擺拍，從大清早開始，先后捕捉到了黃志麗向老人普法的畫面、在食堂用餐的畫面、與同事在小鎮巷中穿行的畫面、手拉公交車吊環上下班的畫面等。這些照片富有畫面感，背后都折射出這位法官儉樸生活、關心群眾、熱心服務的模范形象。這期人物專題見報后，讓更多的人明白，黃志麗并非因為榮譽而高高在上，而是一如既往地貼民心、接地氣，以身作則做好身邊的每一項工作。作品也最終實現了“在平凡之中見真章”的良好效果，得到了許多同行的贊賞，并獲評福建新聞獎。

（編輯：高秉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