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C的青春之臉

孫開霞

小C陷在問題之中

兩個月前，小C的額頭上冒出了不少青春痘。在醫生的指導下，她按時用藥，過了一段時間，青春痘消失了，但卻產生了痘痕，小C說這幾個痘痕使她最近都不能專注地投入學習了。

我問她為何如此關注這幾個痘痕？小C說：在這個社會里，漂亮的人總是很受關注的—老師喜歡漂亮的學生，人們喜歡范冰冰和趙麗穎那樣漂亮的女明星，高中生談戀愛也找漂亮的談。她說她長相一般，本就缺少自信，現在有了這幾個痘痕，就更不好看了。為此，她用了很多去除痘痕的方法，但總不見效果。小C焦急地說，如果去不了痘痕，她就沒法見人了。

“聽你這么說，漂亮的臉是有好處的，能吸引別人的注意，不漂亮的臉就得不到這樣的好處了，是嗎？”我說出我的疑問。小C對自己的相貌認可度不高，痘痕的出現又加劇了她的不認可。這樣的不認可程度越深，越會強化她對相貌的價值的關注，所以，我需要確認一下她對相貌的態度。小C說是的，而且現在有個網絡流行詞，叫“顏值”，這說明漂亮是有價值的。我點頭，說我知道這個詞匯，的確蠻流行的。

尋找例外，

構建新的故事線

通過和小C的交流，我注意到小C在編織有關“漂亮的臉是有價值的”這樣的故事線，并且這個故事線占據了她當前思維的全部。如果她跳不出這個思維，那么心理困擾更難以解開。于是，我決定采用敘事療法的理論和方法幫她構建新的故事線。

“小C，在你的任課老師中，你最喜歡哪幾位老師啊？”我把小C往例外的方向上引導。小C想了一下說：“最喜歡的老師有數學老師和物理老師。”“為什么那么喜歡他們？”“數學老師雖然對我們很兇，但書教得好，我們班平均分比其他班高不少；物理老師上課很幽默，段子直飛，我們班還有人專門拿個小本子記他說的話呢。”“咦，小C，這兩位老師可都長相平平喲，你怎么會喜歡這樣的老師呢？”我故作驚訝地問。“老師，你可不能這樣講，他們雖然長得一般，可是書教得很好呢。”小C辯解道。我拿起筆把小C的話記在了紙上。

“小C，你跟老師說說你成長過程中發生的趣事，什么都可以說，只要你覺得是有趣的。”我繼續引導小C。小C想了一下，問我，小時候救人算不算？我回答說“算”。她說在她十歲那年，鄰居家三歲的小孩兒趴在水井口玩，家里大人不在旁邊，她看到后連忙一下把小孩從井沿上拉回來，并送他回家。小C又說，前年夏天爸媽工作特別忙，她正好放暑假，就把家務全包了。爸媽看到家里井井有條，對她贊不絕口。對這兩件事，我們達成了一致共識，這兩件事都與臉沒有關系，但與機智、果斷、有孝心有關。說完，我拿起筆又把小C和我說的話記在了那張紙上。

最后，我又請小C說說學習上的成功經歷。她說，這次月考考得不錯，進入了年級前一百名，開心了好幾天，老師也夸她學習努力，有進步。我問她，這與臉有關嗎？她笑著回答我說，跟臉沒關系—一是答題不靠臉，二是改卷老師改試卷不看臉，三是老師也沒有因臉夸她。這次我沒記，而是讓小C記錄了她說的話。

對話到這兒就結束了，因為我搜集到了我想要的資料。“小C，我們一起來看看記錄下來的內容，并談談各自的感受。”我給小C布置了任務，也給自己布置了任務。

看了一會兒后，小C不好意思地說：“老師，我感覺我之前太關注臉了，其實，還有比臉更重要的東西。”我說：“是啊，小C，當你關注臉，并為自己的痘痕焦慮的時候，你會認為臉很重要，所以自然就會認為只有顏值高的人才能獲得別人的關注。但實際上，通過剛才的對話，我們發現還有更多比臉更有價值的品質值得我們關注。我們不會因為一個人長得漂亮就盲目地膜拜他，也不會因為一個人長相平平就無視他。老師在聽你說自己的時候，就注意到你有很多美好的品質，在學習上也有一股拼勁，這些都跟臉沒有關系。范冰冰和趙麗穎兩位明星雖然有漂亮的臉，但在進入演藝圈的大門后能持久地紅到現在，是因為她們超乎常人的付出。”臉可以獲得別人一時的關注，但卻不具備持久的價值，我對我說的話做了一個小結。

“老師，我明白了，臉會起到一時的作用，但影響人與人之間交往的，更多的是靠好的品質。”小C說。對小C的話，我深以為然。

咨詢快結束時，小C很認真地對我說：“我不在意臉的時候，我做事很專注，很認真。最近這一段時間太在意臉了，發現自己完全被臉牽住了。老師，要不是你，我會一直糾結我的這張臉。再有不到一個月就期中考試了，我不能再在臉上耗時間了。”我笑著對小C說：“其實耗一點時間也不要緊，咱們在日常生活中，把自己的臉照顧好，多些笑容，多些自信，那么幾個痘痕就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了。”

期中考試前一個星期，我看到了小C，詢問她近況如何。她說自從上次交流過之后，心里的困擾就沒有了，學習也更專注了。

咨詢反思

敘事療法認為，圍繞問題構建的故事線并非一個人生活的全部，人的一生中，總有不被問題影響的例外經驗、獨特故事。故在本咨詢中，我沒有去關注問題故事線，更沒有將小C置于問題之中，而是和小C一起探求問題故事之外的那些與臉無關的事件，比如對老師的評價，對自己經歷的再認識。回顧這些已經發生的或正在發生的事，小C逐漸認識到評價人的價值的維度是多元的，臉不是唯一的標準。并且，由于這個新的故事線更具有發散性和多元性，因此它很快取代了舊有的故事線，成為小C的主導價值觀，從而也緩解了小C的心理沖突，并激發她以更積極的態度面對臉上的痘痕。從后續的追蹤情況來看，以敘事療法為指導的咨詢獲得了積極的成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