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瑩
摘要:監獄教育改造工作應與外界社會形成良性互動,引入多種社會教育資源對罪犯進行教育改造,使其順利回歸社會。我國監獄行刑社會化在實踐過程中有很大的局限性,主要有:教育方式簡單粗放,教育內容設置不合理,教育人員素質有待提高以及社會參與度不夠等。為解決當前監獄教育改造工作社會化的困境,應當打破監獄妖魔化,提高社會關注度,完善社會幫教制度,加大寬松處遇力度。
關鍵詞:行刑社會化;教育改造工作;開放式教育;再社會化
監獄的基本屬性是將罪犯與社會隔離,而追求的目標卻是罪犯復歸社會,這是監獄行刑手段與目標、過程與效果之間產生的尖銳矛盾。為了達到罪犯教育矯治并回歸社會的目標,監獄行刑社會化理念應運而生,其要求監獄內的物質文化生活水平、生活方式及監獄構造等應盡量與一般社會接近,行刑活動應盡量與一般社會掛鉤,罪犯處遇體制應盡量社會化,應允許受刑人最大限度的保持與社會的聯系。教育改造社會化強調加大教育改造工作的開放力度,引入多種社會教育資源對服刑人員重塑,在各種社會力量的幫助下,使服刑人員形成正常的道德觀念和正當的謀生能力,減少罪犯再犯可能性,幫助其順利回歸社會。
一、我國監獄教育改造工作社會化的實踐
(一)開放式教育
監獄充分面向社會、依靠社會對罪犯進行多渠道的教育改造,通常被概括為“請進來、走出去”形式。
1、引入社會文化資源
監獄通過引進先進的、健康的文化來熏陶罪犯,盡可能創造美好的改造環境,利用各種社會文化資源加強監區文化建設,營造豐富多彩的文化氛圍,有效提升教育改造的質量。“云南麗江監獄開展送書進監等活動,與麗江市圖書館聯合開辦監獄圖書室,以流動的形式將麗江市圖書館的所有圖書都輪流到監獄一遍,由監獄負責管理;昆明監獄與地方圖書銷售商聯合,每年舉辦讀書會活動,圖書銷售商進監獄設點進行書籍銷售和租賃,罪犯可以自由購買或免費閱讀符合管理規定的書籍。”[ ]
2、綜合社會多方力量進行幫教
監獄邀請社會各類團體、知名人士到監獄來,開展多種形式的專題座談會、創業心得交流會、先進事跡報告會、幫教會等規勸教育活動。例如,請社會知名人士、社會學、心理學工作者等來監視察、座談,與罪犯結對幫教;工、青、婦組織及其他社會團體來監進行“送溫暖”活動;安排罪犯與犯罪受害人見面,或請“回頭浪子”現身說法,以喚醒罪犯良知,促其認罪、悔罪;開通“希望熱線”,給罪犯提供與外界進行心理交流的機會等。另外,監獄還同所在地有關部門、罪犯原工作單位等簽訂幫教協議,或監獄和社會志愿者簽訂幫教合同。
3、同社會相關部門合作,加強罪犯職業技能培訓
為幫助罪犯習得謀生本領,解決刑滿釋放后的就業問題,監獄和社會聯合辦學,引進社會教育部門、勞動局職業培訓中心等機構的教學力量,根據罪犯的特點對其進行職業培訓,并由勞動局職業技術部門實施考證考級。聘請有關部門對罪犯進行勞動就業知識教育,包括對再就業的選擇及勞動力市場相關政策、法規等。此外,監獄還與教育部門合作,加強罪犯的學歷教育。如昆明監獄與政府申請設立了自學考點,由盤龍區教育局提高罪犯教材,組織多人參加國家高等教育自學考試,有罪犯獲得大專畢業證[ ];重慶監獄允許因職位犯罪的罪犯攻讀 MBA 課程,由大學老師單獨進行授課和考試[ ]。
4、允許罪犯在一定程度上“走出去”
組織罪犯到社會上參觀建設成就,參觀各種展覽、博物館、紀念館等;或安排一些表現好的罪犯到社會參加一定的公益活動,參加體育比賽、書畫比賽,配合社會上的法制教育,以自己的犯罪教訓現身說法等等。監獄組織的試工、試學活動,將一些有悔改、立功表現且距離刑滿釋放時間不長的罪犯,送到社會單位“試工”;對表現良好、有一定文化基礎、家庭有幫教能力的未成年犯,送到社會學校就讀。除此之外,各地監獄也大膽嘗試了一些更為人性化的罪犯處遇措施,給罪犯營造一種盡可能接近社會正常氛圍的環境,以消除和減弱罪犯因監禁導致的再社會化的障礙。如2004 年上海寶山監獄首創“周末監禁”處遇方式,工作日犯人離開監獄到指定工廠上班,下班后可自行回家住宿,只需在周末到監獄進行監禁。
(二)親情教育
當前我國監獄開展親情教育的方式多種多樣、靈活多變。其中最為典型的有以下幾種方式:
1、開設親情餐廳。在親情餐廳里,干警不介入、不陪餐,符合條件的罪犯可以在此與探視親人共進餐、同敘情,餐飲價格低于市場價,對特困罪犯可以免費。這種教育形式旨在讓罪犯在享受天倫之樂中受到親情教育。
2、設立親情電話。親情電話專供罪犯同家人聯系,讓罪犯與家人經常交流感情、溝通信息、消除疑慮。親情電話由專職部門設專人管理,通話人須辦理審查登記手續,對通話內容進行監聽記錄,并按計價顯示器收費。
3、開設親情公寓。對少數改造好、符合條件的罪犯,準其與配偶在親情公寓同居。這種形式對鞏固罪犯的婚姻關系、解除罪犯生理和心理需求危機十分有效。
二、我國監獄教育改造工作社會化存在的問題及原因
由于我國監獄行刑社會化的實踐起步較晚,缺乏相關法律規范的保障,受主客觀因素的影響,開放式教育在實踐操作過程中有很大的局限性,監獄教育改造工作社會化的實施面臨許多困境。
(一)教育方式有缺陷
盡管在理論上教育改造的作用被反復強調,但實踐中教育改造的地位和作用往往被忽略,教育改造方法簡單、粗化。教育改造工作普遍存在著形式落后、內容單調、方法簡單、效益不佳等問題。我國現行的改造方法和經驗在相當程度上是建立在 20 世紀五六十年代成功改造敵對分子的經驗基礎之上的,目前的改造方法已不適應新時期、新情況及在押犯在構成上已出現諸多新特點的實際需要。在文化教育方面,忽視教育規律,用行政手段簡單推行,忽視有針對性地個別指導;在教育方式上,仍沿用幾十年一貫制的集體大課教育、隊前講話教育。endprint
(二)教育內容不合理
當前監獄的教育改造以政治性教育、道德教育為主要內容,容易忽視罪犯的心理和生理健康需求,且職業技能培訓往往傾向于監獄的生產工作,既缺乏針對罪犯個人情況進行的,與社會發展保持同步的文化教育,又沒有對罪犯的社會生活指導教育。“美國芝加哥監獄專門為服刑人員開設了“圓滿生活指導課”,講授如何建立自信,創造成功等內容;加拿大監獄的生活指導課程包括罪犯與家庭的關系和責任,如何找到適應自己的職業,如何利用閑暇時間等。我國監獄盡管也對罪犯講授這些方面的內容,但比較零散,多是通過個別談話教育的方式進行,沒有使之系統化、普及化”。[ ]
(三)教育人員的素質有待提高
罪犯的矯治是一個綜合工程,需要大量的專門人才,監獄干警必須有較高的文化素質和專業技能,才能很好的勝任這項工作的需要。但從目前監獄警察的知識構成上講,他們的學歷水平偏低,專業過于龐雜,完成對服刑人員的教育改造任務,是有一定的難度。分配到監獄的大中專畢業生,所學專業來自各行各業,與服刑人員教育改造密切的監所管理、法律等專業人才相對不足,而專門從事服刑人員教育改造的教育專業、心理專業,更是鳳毛麟角。從文化程度和學歷水平上來看,監獄警察作為教育改造的主體是非常勉強的。
(四)社會力量參與不足
對罪犯的教育改造工作需要得到社會的廣泛支持和理解,但就目前來看,監獄工作的社會認知度還不高,群眾對監獄工作的了解還是分貧乏,關注度較低,社會參與面仍然很窄,只有極少部分社會機構和社會人士愿意主動進監開展教育工作。“監獄與社會聯合辦學方面也發展不夠,不能充分有效地利用社會資源,罪犯取得學歷文憑、職業資格證書方面尚存在不少困難,在就業訓練上還不能與社會接軌,影響罪犯的學習積極性和刑滿后的安置。”[ ]
(五)監獄教育改造工作社會化受制約的原因
1、監獄工作社會化與維護監管安全的矛盾
長期以來,國家與社會對監獄的基本要求就是要確保安全穩定,監獄機關從上至下牢牢樹立起了安全第一的意識,形成了機械式的“唯安全論”,只要是對監獄安全構成威脅的都不能放開去嘗試。引入社會資源,在一定程度上對監獄的安全管理提出了更高的要求,甚至帶來一定的安全隱患,為防患于未然,很多教育改造工作的社會化還停留在方法單一、流于形式的表面階段。
2、監獄工作社會化與服刑人員罪犯身份的矛盾
監獄教育改造工作畢竟是以受刑人為對象,在一般社會和普通民眾的眼中,受刑人是犯了罪的“罪人”,與社會普通群眾甚至最底層群眾的待遇相比,其應處于劣等地位,方能體現懲善揚惡之正義。國家的法治行為不能不考慮一般社會的狀況和普通民眾的要求,監獄在推進教育改造工作的社會化過程中,不能完全脫離社會實際,也不能完全無視普通群眾的容忍度[ ]。如何在獲得一般社會和普通民眾的理解、容忍的基礎上,在不與一般社會的狀況和普通民眾的生活發生沖突的前提下,就監獄行刑及受刑人權利待遇實施一些特殊的制度、措施,成了當前監獄教育改造工作社會化的難題。
3、受社會對監獄認知偏差的影響
社會對監獄工作存在一定的認知偏差,在社會大眾的心目中,監獄往往和暴力、黑暗、森嚴等緊密聯系在一起,且多數人對監獄行刑的理解還停留在報應的層面。高墻電網將監獄與社會隔離甚遠,導致監獄神秘化,一旦有監管事故發生,就更容易引發社會對監獄的不信任、不理解,輿論有將監獄過分“妖魔化”的傾向,這十分不利于監獄教育改造職能的實現。很多社會公眾認為,監獄關押的罪犯都是社會的“渣滓”,都是窮兇極惡之徒,因而躲之避之,更不必說主動參與監獄教育改造工作。
三、提高我國監獄教育改造工作社會化的路徑探析
(一)打破監獄妖魔化,提高社會關注度
監獄也是社會的組成部分,罪犯也是社會成員的一份子,罪犯產生于社會,也將回歸于社會,社會有權利和義務關注監獄行刑。監獄應進一步做好規范執法工作,樹立自身良好形象,向社會展現開放、包容、法治、進步的姿態。可以在確保監獄安全的前提下,設置獄務公開專欄、獄務公開查詢系統,公開監獄行刑過程,公布監獄行刑信息,充分利用監獄開放日、社會幫教日等時機,向社會展示監獄和諧文明的工作環境。如此既可以促進罪犯更好地接觸社會,同步感知社會的發展,也可以逐步打破監獄的神秘感,消除人們對監獄的誤解,更好地促進社會和監獄的良性互動。
(二)完善社會幫教制度
監獄利用社會力量對罪犯的教育幫助應該制度化,要經常性地、有針對性地開展這方面的工作。具體包括:監獄應該有專門的機構或者人員負責罪犯的社會幫教工作,主要職責是根據罪犯的思想動態、改造狀況、所出現的熱點、難點問題以及罪犯比較關心的一些問題,與社會有關部門進行聯系,邀請有關部門的領導、學者、專家及志愿者等到監獄來共同幫助教育罪犯。同時,在社會上也應該建立一個相應的組織來承擔協調工作,可以將這樣的機構設在各級政法委下的綜治辦,由綜治辦中的專人負責對獄內罪犯社會幫教的資源整合、組織、協調和指導工作[ ]。這樣就可以將對獄內罪犯的社會幫教納入到社會治安綜合治理的范圍,也可以改變過去的只要求監獄向外延伸,而忽視社會有關部門在社會治安管理中向獄內延伸的做法。
(三)加大寬松處遇力度
在不影響監獄安全和行刑效果的前提下,改造森嚴的警戒設施,盡可能減少對罪犯自由的限制程度,縮小監獄同社會正常生活的巨大差距,以盡可能地避免受刑人遭受不必要的痛苦和屈辱,強化其作為社會公民的自尊心和責任感。開放式處遇對罪行較輕的犯人可以避免短期自由刑產生的弊端,增進獄政人員與服刑人員間的相互信任,符合刑罰經濟原則,與封閉式監獄相比,更有利于罪犯回歸社會。加大社會處遇力度,適當縮短罪犯在監獄的服刑期間,讓符合一定條件的罪犯到社會上服刑,使罪犯在服刑中有更多的時間和機會接觸社會,保持與社會的實際聯系[ ]。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