強音
故宮,是中國古代宮廷建筑之精華,是世界上現存規模最大、保存最為完整的木質結構古建筑之一,承載著明清兩代的風霜與輝煌。故宮里的大小繪畫、書法、瓷器、玉器、鐘表、甲骨文等,更是足以讓人瞻仰一生。這些故宮珍藏品之所以能夠歷經幾代傳承下來,與故宮里的修復師傅和保養師傅們的付出分不開。他們用自己精雕細琢、精益求精的精神,對故宮里的珍藏品心懷敬畏,以熱愛和專注,數十年如一日,守護著國寶的靈魂。
書畫修復師單嘉玖:千錘百煉磨出的耐心與專注
1978年到2016年,從初入故宮的20出頭的小姑娘到即將退休,單嘉玖在修復故宮書畫這條路上走過了一萬三千多個日子。她沒有換過工作,修復書畫是她唯一的工作。然而最讓人起敬的,還是她修復書畫時的耐心與專注。
書畫放置時間久了如同人老生病了,難免出現斷裂、破碎、糟朽、霉爛、沾損、殘失等問題。故宮古書畫修復對象為兩大類:一是以傳世文物為主的宮廷收藏,另一類是宮廷史跡,包括宮殿中的匾額、帝王臣工的書法、繪畫。
修復書畫時,時間仿佛是靜止的,又像是長了翅膀。三十八年來,經單嘉玖之手修復的古畫有近兩百件,每件古畫的修復需要復雜的工序和漫長的周期,耗時最長的需要一年,最短的也要三個月。一幅古代字畫的修復過程非常復雜,從清洗去污、揭背補綴、全色接筆到最后的“上墻”、重新裝裱成品等。所謂“洗揭補全”,步步都是學問,一招一式都要看功力。沒有足夠的耐心與毅力是沒辦法修復好故宮寶物的。
1978年,單嘉玖結束插隊回到北京,正逢故宮招收文物修復人員,她就這樣成了新一代的故宮人,做了著名書畫裝裱大師、曾成功修復《五牛圖》的孫承枝的徒弟。
單嘉玖曾修復過一件明代的絹本《雙鶴群禽圖》,畫面上有許多蟲蛀破洞。面對密集的小洞,本來可以用整幅絹托在畫作后面,一下把所有的洞都補上了。但是百年以后托補的這片整絹也會糟朽,就會和古人的畫作粘連在一起而無法分離,后人也就再也沒辦法修復這張畫了。為了延續古畫更長的生命,單嘉玖選擇一個洞一個洞地織補,整整花費四個多月的時間才完成。
如今,單嘉玖也成了別人口中的師傅。修復師這個行當,做師傅的很多時候身教甚于言傳。單嘉玖的師輩們在修復書畫時,若是碰到連陰天氣,雖是古稀之年,有時中午也不吃飯不休息,趕著把工作做完,就怕耽誤了時間作品生霉。冬季供暖,工作室內溫熱干燥,把畫卷貼在墻上繃平,時不時就得看一眼,一旦發現有的地方干得過快,就趕緊噴水,以防干濕不勻導致爆裂。這些做法影響了單嘉玖幾十年,如今她又把這一切傳承給了自己的徒弟。
近兩年,故宮正在進行史上最大的大修工程,還有上萬件古書畫文物等著單師傅和她的徒弟們去修補。單嘉玖最大的心愿就是將傳統的書畫修復技藝完整地傳給下一代,將完美的紫禁城代代傳承下去。
圣旨修復師張旭光:敢為人先,敢挑大梁
“三分畫,七分裱”,傳統裱畫工藝可考的歷史已有1700多年,而今開始由機器代勞。當今時代,對紙張和手的特殊情分,簡直如琥珀一般稀有地存在。長年累月在故宮里修復字畫,張旭光倒沒被外界翻天覆地的變化攪動,他覺得踏實做一份工作挺好。
外祖父劉定之,父親張耀選,再到他,祖孫三代裱畫人。文物之所以留存千年,靠的是一代代修復人為它“續命”。1953年,故宮博物院籌建古書畫修復室。張耀選主動提出進宮,又從上海找到幾個蘇裱匠人,故宮的裱畫室就此正式成立。張耀選擔任第一任組長。由于張耀選為姑蘇人士,又是故宮書畫修復組第一代開創者,因此故宮裱畫室以蘇裱為主。
1986年,二十歲出頭的張旭光承襲了父親的手藝,進故宮接班。上兩代傳承到張旭光手中的,有精湛的手藝,還有匠人的風骨——敢為人先,敢挑大梁。
張旭光有幾樣得意之作,2005年接手的《明代正統皇帝圣旨》便是其中之一。甘肅省張掖市博物館的這張明代圣旨為蠟箋紙——清朝中后期之后這種材質和工藝都漸漸失傳了。這道等級極高的“圣旨”被一直壓在庫房里,無人問津。中間曾有師傅領回來做,隨即交回去——難度太大,無力修復。兩年后,張旭光接下這道“圣旨”。蠟箋紙這種加工紙防腐防蛀防霉,本身應當比較堅固,但眼前這張因嚴重受潮,被漚得異常殘破。
“目前這么殘缺的蠟箋紙文物,我可能是第一個成功修復的人,反正我還沒發現第二個。”張旭光不僅自發研制出蠟箋紙工藝,還配出原圣旨失傳已久的明黃色。談到這,他打開電腦,向我們展示“圣旨”的修前圖:布滿大小不一的殘缺處。在修后圖中,新補接的明黃色、字跡跟殘存部分渾然一體。
敢為人先的勁兒,父親張耀選就有。張旭光印象中,宮里別人修不了的文物,都是張耀選獨自上陣,“我父親都把畫心處理完了,才讓別人去上手。如戰國小帛畫、馬王堆的T型帛畫”。張耀選有次去古墓發掘地,因墓室進水,一張畫貼到棺材板上了。張耀選下到墓里,從棺材板上把畫“起”下來。回京后他驕傲地對張旭光說:“在棺材上裱畫我是第一人!”
“我自己和父親是一樣的態度:‘再難的文物交給我好了!就這一句話。老話說,沒有金剛鉆,別攬瓷器活。我既然敢接它,就一定能修好。”遇上一級文物,張旭光心態平和,從不緊張、恐懼。同時他也不怠慢普通文物,“往往越是民間等級不高的文物,就殘破得越厲害。”
青銅器修復師王有亮:精益求精,注重細節
初夏時光,在故宮西三所古色古香的院落內,年逾五旬的王有亮正帶著徒弟干活。在故宮博物院——這所全中國最大的古代文化藝術博物館內,王有亮修復過許多青銅器國寶,但在他眼中,自己33年的文物修復生涯,卻像是“彈指一瞬間”。
與其他文物修復不太一樣的是,青銅器修復工作的地方擺放著桌子大小的機床和許多化學制劑,看起來更像個車間。一般來講,傳統的青銅器修復主要包括整形、碎片拼對、焊接與粘接、補配、做色等步驟。根據要修復銅器的銅質,如果銅的金屬性質好,則用錫焊的方法將碎片連接成整器;如果銅質不好則一般采用樹脂黏結的方法修復。在實際工作中,為保證修復后的效果和強度,多采用兩種方法相結合進行青銅器的修復。
青銅器的修復工作很多時候需要耐得住寂寞,把幾千片腐蝕了千年的金屬碎片重新拼接,需要的不只是工藝,更多的還是耐心。王有亮舉例說:“我曾修復過一件青銅鑒,它有一半幾乎都被腐蝕了,散落的青銅碎片銹成一堆。我和兩三個同事一起,一點一點剝離、拼上,修了一整年,才將這件青銅鑒恢復原貌。”
1983年,從北京市鼓樓中學文物職業高中班畢業的王有亮被分配到故宮工作。當時19歲的他對“宮里”的氣氛并不習慣,在當時銅器組的組長、師傅趙振茂先生的引導下,他慢慢找到了工作的樂趣,開始發現每個青銅器獨特的美。
大師故去,精神依然在傳承。“三十多年其實很快,不知不覺就過去了。外面的世界不停地變,但是在故宮里,好像又沒什么變化。”王有亮說,現在已經記不清修復過多少件文物了,但師傅當年的訓誡倒一直記得很清楚,“比較嚴密的焊縫不能超過3毫米。到現在,我還是這樣要求我的徒弟”。
【點評】
故宮,是中國古代宮廷建筑之精華。故宮里的大小繪畫、書法、瓷器、玉器、鐘表、甲骨文等等,足以讓人們瞻仰一生。
而這些承載了明清兩代的風霜與輝煌的故宮珍藏品,之所以能夠幾代傳承下來,與故宮里的修復師傅和保養師傅們的辛勤付出不可分割。
書畫修復師單嘉玖,用耐心與專注,千錘百煉,日復一日地修復著國寶;圣旨修復師張旭光,祖孫三代常駐故宮,敢為人先,敢挑大梁,用盡一生保護著中華文化的精髓;青銅器修復師王有亮經手修復過許多青銅器國寶,但在他眼中,自己33年的文物修復生涯,卻像是“彈指一瞬間”。
這些默默無聞的人們,用自己精雕細琢、精益求精的精神,對故宮里的珍藏視如己出,數十年如一日,捍衛著國寶的靈魂。作為新時代的技能人才,我們也要學習故宮里修復文物的師傅們那執著、堅韌的品質,這樣才稱得上是一名合格的工匠。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