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杰
周末去洗車,洗車工在清理后備箱時,突然驚訝起來:“現在還寫信?”我低頭一看,原來是前幾日剛收到的幾份樣報,被我暫時放在車里,沒想到會引起他這么大的反應。他告訴我,自己已經十多年沒見過貼著郵票、蓋著郵戳、寫著地址的信了。他跟我打趣:“還是你們文化人,還堅守著傳統,還有這份情懷,真讓人佩服!”
說來慚愧,首先我算不上文化人,另外最近幾十年我還真沒寫過信。要說學生時代,信件在我的生活空間里的確占了很大的比重。跟遠方表姐的溝通,都是通過書信進行的。那時候,我剛上初中,課余最大的樂趣就是給表姐寫信。在外面的商店買來信紙,將心事與思念傾訴于筆端,一寫就是小半天,偶有煩悶也都在寫信的過程中釋解大半了。寫完之后,還要極認真的檢查兩遍,看有沒有使用不當的措辭。現在想來最感到好笑的,是將寫滿了字的信紙疊成諸如心形的、千紙鶴形的樣子,那種認真與耐心,也只有那時候有了。那段時間里,每天最盼望的事情就是能收到表姐的來信。每當騎著自行車的郵遞員經過我家門口時,我總會跑過去問他,期盼對方能從綠色的郵遞包里給我掏出一個大大的驚喜。等信,寫信,寄信成了我少年時代的“三部曲”。
后來,我迷戀上了文學,也嘗試著向報刊雜志投遞稿件。當一行行激情飛揚的文字被端端正正地謄寫在稿紙上,當一篇篇心血之作被滿懷期待地放進郵筒,那滋味好似初戀的少年,焦灼不安地等待著對方的表態。雖然多數文章石沉大海,但也有一些“豆腐塊”得以變成鉛字。有一次,一本刊物在文章的最后登出了我的通訊地址,結果我陸陸續續地接到了全國各地的讀者來信,那雪花般的信件讓我一時間成了學校的名人。于是,我開始給讀者回信,那時候用以購買信紙、信封以及郵票的資金,成了我很大一筆開銷。有時,為了能夠多回幾封信,我只好節衣縮食,中午甚至就啃幾個干饅頭。然而,我的精神世界是豐富的,由于書信的往來,我結識了天南海北一大批朋友,時至今日依然和他們保持著聯系。不過,這種聯系隨著時代的變遷也在悄然發生著變化。最初是通信,后來彼此留下了傳呼號,再后來就是電話號碼、電子郵箱、手機號碼,直到現在的QQ以及微信。
互聯網的發達徹底地顛覆了人與人之間的交流方式,它快捷、生動,還有更多的優點自然無需多言。但是,總感覺通過電子方式傳遞的信息少了點“時光的味道”,少了份情愫。當我把當年的信件從箱底里翻出來,當我看到那些靜默了幾十年的物件,我的思緒瞬間被拉回了幾十年前。那一幕一幕,那點點滴滴,都像老電影般在我的腦海中閃現。突然,我有一個想法,那就是跟遠方的朋友們寫封信,讓他們感受到我的惦念與在意。希望他們不要笑我,只因我太想留住那時光,太想重溫那感覺。
時代的車輪滾滾向前,它終究要改變甚至逐漸淘汰一些東西,但那一份份悠遠的記憶,不僅不會隨著時間的流逝而變淡,反而會在心底里最珍貴的位置永遠留存,歷久彌香。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