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鄉賢”的理想國

童威　鮑穎

摘要：古村與鄉賢是一直伴隨農耕文明興衰的一對共生體，在我國全面推進“美麗鄉村建設”的大背景下，借助傳統的“鄉賢”形式，賦予新的時代內涵成為當下新農村治理的創新點。文章以同樣擁有深厚農業文明積淀的法國鄉村為例，梳理了由“新鄉賢”傾力打造的古村落人居環境改造工程，以期為我國的新農村建設提供借鑒與參考。

關鍵詞：法國科西嘉島 新鄉賢 鄉村人居環境

中圖分類號：TU-8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3-0069（2017）05-0028-02

引言

“鄉賢”一詞傳統上泛指品德、才學為鄉人推崇敬重之人。由于在字面意思中突出了連接故土、維系鄉睛的精神紐帶作用，因此近年來我們把那些從鄉村走出去的精英，因年老退休、回鄉再創業并獲得成功的人士叫作“新鄉賢”。

這種精英身份轉化現象早已出現在一些鄉村文化積淀深厚的西方發達國家，例如，法國自上世紀末出現了一股去城市化浪潮，不少身懷絕技的高級知識分子心系故鄉，在城市工作告一段落后，以自己的經驗、學識、專長、技藝、財富以及文化修養參與對傳統村落的治理與復興，取得了不俗的成績。其中以來自科西嘉島的Xavier LUCCIONI教授開創的鄉土建筑工作室在Piedicorte-di-Gaggio古村進行的鄉村人居環境改造實踐項目最具代表性。

一、古村簡況

Piedicorte-di-Gaggio古村始建于18世紀中葉，坐落于距科西嘉島政治中心科爾特市（Corte）僅17公里的山坡上，全村背山面海，自然風光出眾，曾被大名鼎鼎的國家地理雜志看中并以高質量攝影作品大加宣傳（如圖1），隨后入選《歐洲古典文化村落名錄》。自上世紀80年代以來，每逢夏秋兩季和公共節假日這座古村都會迎來季節性的人口激增，在夏天的旅游旺季該村的“外來戶”數量甚至是本村常住人口的30倍。歐洲蓬勃的旅游業為古村帶來機遇的同時也孕育著危機，—方面，古村18世紀遺留下來的基礎設施早已無力負擔激增的旅游壓力，另一方面，村民紛紛計劃將自家傳統民居改建成旅館但又缺乏專業指導，村莊的傳統風貌面臨著一場大規模的建設性破壞危機。就在人們對古村的未來發展舉棋不定的時候，一位久別的“新鄉賢”出現了并帶著自己的設計方案引導村民做出了一系列關鍵抉擇。

二、新鄉賢與他的鄉土建筑工作室

這位“新鄉賢”就是曾任教于巴黎第八大學建筑系的xavierLUCCIONI教授。他1939年出生于巴黎，二戰期間為了躲避戰火隨父母舉家遷移至科西嘉島的Piedicorte-di-Gaggio古村，在歐洲大部分地區飽受戰爭蹂躪時，這里為他的童年提供了一個恬淡悠閑的避風港，因此這座古村對他有著勝似故鄉的情感。事業有成后，他于1988返回科西嘉島，把Piedicorte-di-Gaggio村自家的舊居改造為鄉土建筑設計事務所，以外觀古樸生活舒適為設計初衷，始終堅持維護與更新融為一體的設計原則，開始全心全意投身于古村落人居環境提升改造的實踐研究。時值今日，Piedicorte-di-Gaggio村已有大小37棟不同類型的建筑物接受了鄉土建筑設計事務所的提升改造，項目涵蓋了從村公所到學校等市政公共建筑以及大量的私人民居。在Xavier LUCCIONI教授團隊的不懈努力下Piedicorte-di-Gaggio村不但保住了鄉村的傳統古典風貌，而且極大地改善了村莊的人居環境。得益于古樸與現代有機融合的設計思路，Piedicorte-di-Gaggio村自2000年代以來成功培育出以私人民宿經營為主的旅游新業態，不但造福本村居民，而且極大地提升了游客的旅游滿意度，最終在2004年被游客評選為“最美法國村莊”。

三、民宿改造實踐項目

如今的Piedicorte-di-Gaggio村共有民宿56處，可提供床位200余張，加上夏日開放的露天營地全村可接納游客近千人，是法國科西嘉島上最富盛名的度假村。優良的口碑得益于xavier LUCCIONI教授自上世紀90年代的民宿改造設計實踐中總結出的“與古維新”原則，即在不改變或盡可能少地改變傳統民居樣貌的前提下最大限度地改善建筑內部設施。Xavier LUCCIONI教授和他領導的鄉土建筑工作室為此做出了不少優秀設計，例如這幢改建于1997年被設計師命名為“No.11”的民宿（如圖2），為了與全村風貌保持一致，設計師幾乎完全保留了這棟傳統民居的外立面，但出于改善頂樓公共起居室的采光的目的而別具匠心地拉長和加大了窗戶的長度與寬度，從而變成了一個面朝大海的巨幅取景器，加以極簡主義的室內配飾與歷經滄桑的古民居表皮形成了一種極富戲劇性的對比，置身其中瞬間讓人產生恍如隔世的感慨。

四、村公所改造實踐

除了數量眾多風格各異的民宿設計，Xavier LUCCIONI教授還把改造重點放在了村內的公共建筑物上。在他看來，公共建筑所體現的美學品味和現代化程度將直接影響村莊的整體風貌演進趨勢。例如每個村都有的村公所不僅代表著政府的權威與公信力，更是展現旅游服務導向的重要平臺。Piedicorte-di-Gaggio村的村公所建于上世紀50年代，是戰后物質匱乏時期的簡易建筑，造型簡單工藝粗糙與全村的古典風貌格格不入，似乎不具備改造的潛力。然而就是這樣一個看似沒救的“簡易房”卻被設計師改造成了全村最具吸引力的地方。XavierLUCCIONI教授大膽采用了一個綠植覆蓋方案（如圖3），在不改動建筑物基本結構的前提下將大量藤曼植物巧妙種植在村公所墻面周邊，隨著季節更替，原先毫不起眼兒的政府辦公樓會隨著植被的更新而不斷變換著外觀，成為如今古村最讓人贊嘆的人居環境改造景觀（如圖4）。Xavier LUCCIONI教授也憑借本案的生態環保設計理念奪得2004年度的《歐洲環保建筑大獎》。

五、鄉村小學校改造實踐

作為Piedicorte-di-Gaggio古村人居環境提升的重中之重，修建本村小學校的計劃早在上世紀70年代就被反復提及。然而由于村集體經濟不足以負擔全新校舍的建造而一直未能如愿。直到1991年XavierLuCCIONl教授提出了一個只有新建校舍預算十分之一的舊屋改造方案徹底結束了本村兒童要去省城上學的歷史。

Piedicorte-di-Gaggio村小學校由一幢荒廢的建于19世紀末的單體別墅改造而成，改造前建筑物僅剩外圍石砌立面尚且完整，已完全喪失居住功能。出于全村整體風貌協調和活態化保護的考量，設計師將舊屋已朽爛的木質屋頂拆除更換為鋁合金框架結構，再用高強度鋼化玻璃覆蓋，從而打造出一個采光極好的屋頂陽光房（如圖5）。作為學校建筑功能主體的四間教室都位于建筑物的二層，為了改善室內采光，設計師重新設計了窗框結構，增加了開窗數量，并用新材料加固了石砌立面。建筑物的一層則被改造成為本村的郵局，安裝了一面科西嘉風格鮮明的鐵藝拱形大門作為裝飾，在向傳統致敬的同時不失現代感的簡潔和時尚。區別于村公所改造中的環保與降低威權屬性的設計理念，設計師為了凸顯小學校在全村的重要地位，特意為建筑物設計了明快清新辨識度高的涂裝用以改善親和力，從而在全村整體灰黑色的古典風貌基調上增添了一抹活潑的亮色。

小學校自1991年改造完成后很快就投入使用，從最初的5名學生一名教師的迷你規模，慢慢增加到如今31名學生和4名教職工的穩定狀態。由于學校硬件條件的巨大改善，解除了村民對基礎教育的后顧之憂，不少已經遷居城鎮的年輕村民又帶著出生在城里的子女欣然返回。Piedicorte-di-Gaggio村小學校師生數量的變化反映出法國的鄉村人居環境改造在基建方面的靈活性與創新性，表明傳統村落中的舊屋廢宅只要由專人適當設計改造亦能發揮出不遜于新建筑的功效。Xavier LUCCIONI教授也因為該項目的活態化保護性設計而聲名鵲起，并于2001年當選科西嘉建筑協會主席，成為法國古村落鄉村人居環境改造方面的權威專家。

今天，Piedicorte-di-Gaggio村作為法國眾多鄉村人居環境改造實踐中的優勝者一直吸引著千千萬萬世界各地游客的到訪與關注，在欣賞美景之余，Xavier LUCCIONI教授改造和保護古村的故事總是當地人津津樂道的話題。不知是古村的美景成就了設計師，還是設計師的創意再造了古村，這種古村與“新鄉賢”的共生關系很值得同樣擁有深厚鄉村文化記憶的我們反思與借鑒！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