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你等等我

荊棘鳥

1.

我倆又吵架了。從我懂事起，大大小小的架，誰也不記得吵了多少次。這次的架吵得空前厲害，起因是，我想去南方上大學，媽媽卻執意要我讀本地的師范院校。媽媽性格強勢，我又很叛逆。我倆誰都不示弱。

媽媽大聲嘶吼：“真是白眼狼啊，養你這么大就想往外跑是吧？”

我也很氣，口不擇言地反駁她：“沒錯，受夠你了，就想躲你遠遠的。”

媽媽被我氣得夠嗆，舉起手就想打我，被爸爸攔下了。我小聲嘟囔了一句，然后怒氣沖沖回了臥室。之后，我倆好幾天都沒有說話。后來還是爸爸從中調解，我倆才慢慢和好。

上大學后，我倆見面少了，但是爭吵不斷，電話里，QQ上。但終歸是距離遙遠，本來滿滿的情緒，經過線路這么一傳送，傳到對方那里時，已經弱化很多。我暗喜，當年志愿報到南方，真是明智之舉。

大學畢業后，我要和一個大我14歲的男人結婚。媽媽的阻力可想而知。她動員所有的親朋好友輪番上陣，可都敵不過我的執拗。

媽媽下了最后通牒：“你要執意和他在一起的話，馬上從這個家滾出去。”

看著她盛氣凌人的樣子，我吼她：“滾就滾。”然后，拉著行李箱，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2.

結婚那天，媽媽終究沒有來。到了雙方家長上臺講話時，唯獨少了媽媽，主持人也有眼色，三言兩語就繞過去了，還好，沒有讓局面太尷尬。到了敬酒環節，當不知情的親朋好友問我媽媽去哪了時，我再也無法掩飾自己的情緒，有委屈，有尷尬，有不堪，有憤怒。我恨她，恨她讓我在人生最重要的時刻丟人，我的眼淚再也止不住了。

爸爸安慰我說：“今天你要美美的，把妝哭花了可就不好看了。你媽媽沒來，那是她死要面子，以后會好的。”

就算再要面子，在女兒那么重要的時刻，她怎么能不出現呢？我甚至開始懷疑我到底是不是她親生的。

婚后不久，我有了自己的小公主，偶爾想起媽媽，內心五味雜陳。我想，在她拋出那句斷絕母女關系的話時，她的愛，余生都不會再給我了吧。

5月的一個早上，一個電話把我從睡夢中叫醒：“媽媽病了，快來醫院。”我瞬間清醒。然后號啕大哭，感覺我的天塌了。她怎么可能病呢？她那么強勢的女人怎么會病呢？

當看到病床上的媽媽時，我的心揪得生疼，幾年不見，她的頭發幾乎白了一大半，身材也消瘦很多。媽媽看見我，眼里頓時有了光。我強擠出笑容，拉著媽媽的手，說：“媽，別擔心，你會沒事的，會好起來的。”

她點頭，使勁地點，一連點了好幾下，但就是說不了話，還是爸爸讀懂了媽媽的意思。她是要她的手機。她顫顫巍巍地在信息里輸下：“對不起，幸福。”我瞬間懂了她的意思，她是問我過得是否幸福。而我，早已哭成了淚人。我抱著她說：“媽媽，他對我很好，我很幸福，你就放心吧。”

我一直以為媽媽早已狠心和我一刀兩斷，可是，當再次握住媽媽的手，再次重拾她的目光，再次撲在她的懷抱里，依舊感到溫暖，依舊愛意濃濃。

3.

姐姐和爸爸在醫院陪著，我回家收拾媽媽住院用的東西。當我打開柜子，看到一柜子小孩的衣物時，眼淚再也控制不住。這是媽媽親手為我的孩子做的衣服，一針一線里不止是對我孩子的愛，更是對我深深的思念。

我癱軟在地上，反復說著：“媽媽，等我，等我，請你一定要等等我，讓我還來得及，慢慢愛你。”

在我們忙著趕路的時候，不妨偶爾回頭看看他們，或許在你不曾留意的時候，他們早已偷偷在你的世界里播撒下無數愛的種子，而他們自己，早已白了發，駝了背，彎了腰。

沒事時，多給家里打打電話，愿你每次撥通時，電話那頭傳來喂的那一聲依舊溫暖，慈祥，有力。而這世上，還有什么比這更幸福的呢？

編輯 鐘健 12497681@qq.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