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余載追畫藝 一脈相承崇明德

喬彥鵬

六十余載追畫藝 一脈相承崇明德

喬彥鵬

努力崇明德，隨時愛景光。

短短的十個字，其意遠，其情深，飽含師長對得意門生的殷切期望，同時也為我們留下了一段畫壇佳話：最初，張大千拜師曾農髯先生時，曾先生手書此聯相贈。后來，何海霞拜師張大千先生時，張先生也手書此聯相贈。及至李德仁成為何海霞先生的關門弟子時，何先生同樣手書此聯相贈。

對畫藝的虔誠之心，一脈相承。

造詣高深的藝術家有許多，然而文武雙全的卻絕無僅有。而李德仁先生就是這樣一位文武雙全的藝術家。在繪畫領域，德仁先生之畫作品味高雅，境界深遠，技巧高超，獲得了畫界的認可，當代名家之稱實至名歸；在哲學、考據學領域，德仁先生同樣見識不凡，造詣精深，多有建樹；在詩詞方面，德仁先生精通古詩詞韻律，頗有古風。更令人稱奇的是，德仁先生在武術方面，居然也有大家風范，自幼習武，一手形意拳深得精髓，雖已屆古稀，等閑三五個人近不了身。

8月，微雨，走進寧靜的山西大學校園，來到李德仁先生的書齋存道堂，聽德仁先生講自己繪畫道路上的點點滴滴，得益良多。

李德仁先生祖籍山西榆次，家學淵源，其祖父即愛好書畫，在當地頗有聲名，時人稱之“小傅山”。不過也正是因為癡心于書畫，致使家傳的商業逐漸敗落，故而到了晚年希望后輩不學書畫。然而，或許是因為對繪畫的喜愛已經流傳于血脈之中，冥冥中自有天定，德仁先生因緣際會之下最終還是走上了繪畫的道路。

德仁先生幼時即展現出了繪畫天賦，很小的時候就常常將聽書聽來的豪杰故事中的人物形象畫在墻上，活靈活現。上世紀60年代，中學畢業后的李德仁不得不回家務農，日日與黃土農具作伴。生活的困頓與單調沒有磨滅德仁先生對繪畫的喜愛，反而堅定了他走繪畫道路的決心，幸運的是他得到了南京師大美術系呂斯百教授通過信件傳達的悉心指導。結束了一天的勞動之后，人們大都早早入睡。而在昏暗的油燈下，德仁先生卻鋪開畫紙，沉浸于自己的藝術世界中，物我兩忘。常常畫著畫著就睡著了，早上醒來，墨跡涂滿了臉頰和前胸，見者無不莞爾，先生卻不以為意，樂此不疲。

《松陰高士》 李德仁/作

《黃崖洞途中寫生》 李德仁/作

直到1965年，德仁先生考入太原重型機器制造學校，離開桑梓到太原求學。雖說學的是機械加工、鍛造，但他依然在課余時間抓緊每一分每一秒潛心于繪畫。晚上宿舍要熄燈，他就在教室作畫到深夜。雖然教學樓到一定時間也不允許學生逗留，但清查的老師對李德仁卻常常“網開一面”，不忍心打擾他作畫。久而久之，德仁先生就在學校出了名。有一位同學將這件事講與父親——著名的古文字學家張頷先生。張頷先生一聽之下愛才之心頓起，遂讓其將德仁先生邀至家中。一番考校之后，張頷先生對李德仁的學識和功底十分滿意，當即讓李德仁隨其學習，后又將他介紹給原湖社畫家高壽田。在二位先生的提點之下，德仁先生有更多的機會觀賞臨摹名跡，研究古法，更在文字訓詁考據之學上獲得了長足的進步。德仁先生在繪畫上孜孜不倦，夜以繼日。幾年間，他創辦學大慶展覽館，主持工人美術創作及美術夜校，出版年畫十余幅，發表作品多種，名氣日盛。尤其是一幅描繪呂梁地區八路軍指戰員和人民群眾不屈不撓精神風貌的畫作《抗日烽火照呂梁》受到時任山西省委書記王謙的欣賞。

1978年，德仁先生考上山西大學的研究生，開始系統學習繪畫理論。三年的學習，讓他自己的繪畫實踐與傳統繪畫理論融合升華，無異于鳳凰涅槃。畢業后他留校任教，三十余年中，足跡踏遍祖國的名山大川，實地寫生，畫藝日精，更兼著作等身，桃李天下。尤其是德仁先生的《東方繪畫學原理概論》一書，被何海霞先生稱為“是我看到的畫論最好的書”。此書在國際上同樣產生了深遠的影響，1991年在馬來西亞出版，至今仍是馬來西亞許多學校的繪畫原理教材。日本的遠藤齋一先生見到馬來西亞版《東方繪畫學原理概論》后，也大為贊嘆，決心將這本好書引進日本，即便罹患絕癥也沒有停止翻譯工作，終于在2003年出版日文版，了卻心愿后闔然長逝，讓人唏噓不已。

德仁先生作畫堅持“以畫闡道”，自成一家。最初，他拜師何海霞先生后，有感于先生畫藝之高超，總想著什么時候自己的畫能和先生的一樣就算是成功了，故處處學之。后來先生的一席話點醒了他，方知“取神遺貌”才得真似，由此走上了自己立意創新、獨具風格的繪畫道路。德仁先生認為，古人山水皴法皆取擬靜物，披麻、斧劈、荷葉、折帶等莫不如此，好的畫作應當動靜結合。他將自己多年練形意拳之十二動物形象融入畫作中，形成了龍虎猴馬雞鼉燕鷂蛇鮐熊鷹的“十二形皴”。在書畫鑒定方面，德仁先生提出了“三法一體”理論，以“以道鑒畫”為精髓，獨創了文化學鑒定法。

德仁先生在繪畫之道上取得了如此的成績，但卻不汲汲于名利，而是謹守作為畫家和教師的責任。何海霞先生曾說：“別人現在都弄得賺錢，他卻在搞他的責任，像個白癡，我就最喜歡這個白癡。”德仁先生對畫藝大道的追尋，對畫技傳承的責任，真是癡心絕對。

“聃翁論道澹無味，吾道微言識者誰？故把丹青寄妙意，彩毫權作鼓鐘槌。”如今，德仁先生在作畫之外，把更多的精力投入到了自己一生喜愛的古詩詞當中，詩中滿是他對繪畫的感悟與對生活的熱愛。

寫詩、作畫、習武、治學……德仁先生的生活恬淡而充實。

李德仁簡介：

山西大學教授，山西東方美術研究院院長。全國藝術學學會理事，中國美協會員，中國書協會員，北文博學院教授，山西電視臺特聘鑒定專家，國際宋氏形意拳總會副會長。兼馬來西亞藝術學院研究員，美國世界名人傳記研究院顧問。1993年國務院表彰為突出貢獻專家。擅長中國哲學、中國畫、書法、詩文、武術及書畫鑒定。

何海霞為李德仁題詞“努力崇明德 隨時愛景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