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園

王姝勻

家園

王姝勻

是誰把大地變成這樣——黃瑩瑩、亮閃閃溢滿田川、流向溝壑、爬上山岡，滿世界都是，照徹天地。天空如鏡，鏡子下的世界仿佛在真空中，即使遠也似近前。

那個黃啊，被綠襯著，小小的，閃著新春的清純和可愛，彰顯生命的初始和美好，像娃娃、像小姑娘，散發著自然的清甜和芳香，蜂兒呢喃，蝶兒蹁躚，鳥兒啁啾，天高地廣，輕輕的風吹來，清新、芬芳的春風，令人陶醉，令人神清氣長，大地、泥土、母親，田野是真正的藝術，盈盈的小河從花海中穿過，春水那么清澈、那么明亮，仿佛飽含深情，就像戀人的眼睛，新柳垂在河邊，脈脈的，瀲滟的水塘，像鑲嵌在花海中的明鏡，青山像臂膀護著這里，鄉村是天然大公園，花海中的農家一簇一簇的，掩映在綠色和鮮花中，粉白的杏花、粉的桃花、白的梨花，映在門前，“榆柳蔭后檐”，襯著白墻粉瓦，春暉滿院，透著亮，對這里似乎情有獨鐘，院子里的春韭啊、芫荽啊油綠油綠的發著光，屋里窩里的燕兒在呢噥，屋外暖樹上的鳥兒在鳴唱，“喳、喳、喳”，那是喜鵲，“布谷，布谷”，那是杜鵑，“一肚肚——水”，那是斑鳩，預告將有雨，春雨蒙蒙，如煙似霧，孩子們依然歡笑著，不肯進屋，他們玩泥巴、撒花種、看蚯蚓……天地空濛，那似幻景而醒目的黃啊，沐浴在大自然的恩澤中。

炊煙裊裊，饅頭味飄了出來，那是娥家，很濃的面香味，苞谷稀飯味飄了出來，那是仁貴家，噴著甜香，肉湯味飄了出來，那是青狗家，多么醇厚的肉香啊……農村人沒什么錢，但真正的農村人吃著自家種的糧食、自家種的菜、自家喂的豬，他們不知道什么叫增白劑、什么叫催紅素，就是知道了，也不可能多此一舉，作踐自己的食物，他們只知道自己的飯吃起來那么香、肉那么過癮，這就夠了。他們吸著混有草木氣味的富含氧的空氣，幾乎家家屋旁都有樹，環繞著他們的是青山綠水、多彩的田野。他們人不走遠是不會鎖門的，更別說在家里了，到別家串門是家常便飯。他們喊人像人家家里人似的，更不會帶姓，如花、牛娃、仁貴……他們固守著他們的傳統，用著他們的土方，說著他們的笑話。如他們一般男的在外耕田，女的在家操持，他們之間從不說“愛”字，但他們連對方的名都不直呼，更別說帶上姓了，他們不知道什么叫浪漫，但他們知道對方的痛癢，女的是男的的新“娘”，男的是女的脊柱。他們是一對男女，他們更是親人。他們記得清我國的傳統歷法——陰歷，即使忘了，也會望月猜其日期。他們遵循天道，掐著24節氣、“三伏”、“數九”……生活做事。他們牢記傳統節日，如清明、七月七、臘八……他們中有寫“繁體字”的上了年紀的人。他們說家事、話三國、吹牛。他們的語言俏皮得勁，他們的性格明朗爽快。他們個個身體較好。女人手巧，繡花織布，男人能干，修房造屋。他們不會電腦，是因為沒有電腦，城里人會電腦，于是會網聊、網戀。他們與自然融合，與人融合，他們的文化傳統，富有特色，生活富有情趣，與城里人比，誰更幸福？他們吃飯時喜歡串門，或是許多人集在外面，說家事、談國事、講野史、說笑話，一家有事，就是全村的事，男人能干，修房造屋，女人手巧，繡花織布，他們過著陰歷，也會算，知道“清明前后，點瓜種豆”，他們濃重地過著傳統節日，他們有許多偏方，他們中有妙手回春的中醫，他們中不乏各種能人……

他們沒有文憑，但不缺知識，他們沒有多少錢，但不缺感情，抗戰時，老鄉為了保護“八路”，把危險留給自己，“知識青年”上山下鄉時，老鄉寧愿自己餓肚子也要讓遠方來的孩子有吃的，你看那女子為愛人繡的精美的鞋墊，你去感受他們那伸過來的一雙雙熱情的手和溫暖的眼睛，你就感覺“人之初”的美好，孩童般，鄉村仿佛上帝所造，那無邊的油菜花啊，純樸快樂，散發著醉人的芬芳，扎有根。鄉村人就像油菜花，身上散發著芳香的“情”味，氤氳在鄉村，濃濃的，他們扎下了根，有家園。

家園，我們的家園！

（作者單位：陜西城固職教中心教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