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畢飛宇小說中的男性形象相比女性形象關注度要少,然而男性角色也同樣具有藝術特色,本文以《手指與槍》中的高端五為例,從精神分析視角下探討他的悲劇。
關鍵詞:畢飛宇;弗洛伊德精神分析法;男性
作者簡介:劉巍(1993-),女,漢族,江蘇省南京市人,文學碩士,南通大學文學院中國現當代文學專業碩士研究生,研究方向:現當代文學。
[中圖分類號]:I206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2-2139(2017)-29-0-02
對畢飛宇作品的分析研究,一直沒有離開過畢飛宇的女性形象的創作,我們會忽視畢飛宇筆下的眾多男性形象,這些男性角色與多種女性形象相伴而生,同樣是畢飛宇嚴密思維的體現之處和小說主題的烘托者。畢飛宇直言:“我的腦子里只有‘人,他是男性還是女性,還是次要的一個問題,甚至,是一個技術處理上的問題。”[1]本文以畢飛宇的短篇小說《手指與槍》為例,運用弗洛伊德的精神分析法,對高端五這一男性形象進行分析。全文分為四個部分:小說創作背景分析與作品簡介;被扼殺的自我;本我、自我和超我的斗爭,體會小說主人公高端五的身體與靈魂所受的痛苦,感受作者所呼喚的人文關懷。
一、背景分析與作品簡介
短篇小說《手指與槍》被收錄在《相愛的日子》文集中,小說以第三人稱的敘事視角,用順敘的敘事手法,用極其平靜的語氣講述了一個青年的悲劇故事:高端五在高家莊倍受男女老少尊重與喜愛,這個在高家莊第一個獲得高中文憑的小伙子,不僅學富五車,還精通算術音律。可是這個如此文藝的小伙子心里的愿望是去當兵,天不遂人愿,高端五無法拒絕村支書為他安排的獸醫之路。在接受組織安排后,高端五又等到了有一個可以去當兵的機會,那就是成為秋收紅旗手,然而命運弄人,高端五意外地被脫粒機切去了一只手指。福兮禍之所依,禍兮福之所伏。在高端五對未來絕望之際,在組織的安排下,他成了高家莊的民兵排長。小說的最后以一個叫兵的小男孩,被高端五射出的子彈灼傷手指,同小伙伴一起害怕的逃跑為結局。短短的故事卻道出了主人由原先美好的愿望和形象,被現實折磨成一個扭曲的人,同時用一個叫兵的小孩被弄傷手指的故事,一語雙關的將悲劇引申到下一代,可見,高端五的悲劇不是一個人的悲劇,他手指的缺失更加沒有讓這悲劇結束。
小說的背景是文革后的八九十年代,但是小說的主題卻是控訴文革后給人們帶來的身體與精神上的毒害,突出人性的冷漠與陰暗,并且文革帶來的負面影響隨著時間的流逝依然存在。畢飛宇的童年記憶讓他執意探求文革給人們帶來的傷害同時關注著文革延伸的影響,對孩子、對后代的思維造成深刻影響。此刻,文革不是一個歷史事件,而是一顆毒瘤的表象,真正潛藏在其根部的人性問題、人們落后的思維、人際交往等問題。艾春鳴在《畢飛宇小說創作研究》中提到“文革作為一個歷史事件已經超越了歷史的時間限制,成為了一個延伸性的精神事件。我們看到《孤島》、《玉米》、《玉秧》、《平原》等作品,雖然時間上已經進入20世紀80年代或90年代,但是人物的思維方式與心理情感等尚未脫離‘文革文化,在精神內核上也仍舊保留著‘文革的痕跡。”[2]
小說的主人公高端五是受過高等教育的知識分子,但是面對自己的未來依然無法做主,甚至心甘情愿的任人擺布。他唯一能做的是等,等組織給他一次當兵的機會。除了組織,他相信群眾對他的期望與尊重是極其重要的。然而,高端午放棄了自己當兵的機會換來的卻是村民對獸醫這個職業的不屑。高端五越來越嫌棄自己的雙手,他變得更加憂郁、不愛說話與交際。直到自己完成自己的夢想,他也不再是原來那個氣質的小伙子了。他最終融入了高家莊,從行為上、思想上、心態上、人機交往上不斷受到現實的壓榨扭曲而變形了。本文從精神分析的角度,用本我、自我、超我這三種人格結構闡釋高端五悲劇背后的真正原因,揭示出文革對人們的身體與思維造成的持久的不可磨滅的傷害。
二、被扼殺的自我
高端五是《手指與槍》中塑造的比較全面生動的人物形象,小說的開頭運用側面烘托的手法,將高家莊的人們對于稱謂的講究進行具體的描述,長輩對晚輩的稱呼無疑是兩種:女孩一般在她的名字后加子、男孩的名字后加伙。然而,全村只有一個高端五有區別待遇,大家統一用全名稱呼高端五,烘托出高端五在人們心中地位。
小伙子時期的高端五被人們喜愛原因有很多,他最初出現在讀者視野中的形象是,全村文化水平最高的知識分子,一個氣質非凡、精通音律的小伙子很難不讓人喜歡。他更是女孩子們崇拜、仰視的男神。但是當女孩子們見到高端五操作獸醫那一套時,她們害羞地躲遠了木秀于林的男神。于是高端午五的笛聲開始郁悶不甘。高端午的超我就是在這樣的社會文化與道德修養的環境中形成了。
高端五的本我的特點是一個熱愛音樂、向往當兵、習慣被人們尊敬,這些都能讓高端五感到快樂,弗洛伊德認為“本我的唯一功能就是盡快發泄由于內部或外部刺激所引起的興奮。”[3]
正是由于高端五的本我是完全無意識的,他自己也沒有察覺人們對他的喜愛與尊敬是如此讓他滿足。所以當村支書讓他去學醫的時候,對他說:“你是我們的知識分子”[4]他不敢拒絕,不字在這個時空是很危險的,他不能讓村支書失望。然而當他完滿完成獸醫的任務,想要再次提出當兵的愿望時,村支書間接拒絕了他的要求,高端五又繼續服從支書的要求。高端五的自我不斷被壓抑,妥協成了他保持尊嚴的唯一途徑。
高家莊整體的社會環境也是壓抑、扼殺自我的重要原因,當高端午以為自己從縣城學醫歸來后,人們會更加對他尊敬與崇拜,大媽卻在明白他學的是獸醫后說了一句:“原來是畜生醫生”。[5]高端五精湛的醫術確實依然讓人們崇敬,但是從周圍人們對獸醫的認識的缺乏與女孩子們刻意的躲避,越來越讓高端五覺得他學醫是一個錯誤。他開始討厭自己的職業,甚至厭惡自己的手指,連他最喜歡的竹笛也不再碰,他的周圍沒有人能理解他,他也沒有朋友,沒有了音樂的陪伴與解憂,他真正變成了一個與所有人都有距離感的怪人。
現實社會的標準不斷強化高端五的超我,他在不斷壓抑與逼迫中失去自我。變得不像那個自己,甚至在恍惚中失去了自己的手指,這次意外雖然讓他完成了當兵的夢想,但是同時依然淪為那個社會的工具,再也沒有自己的夢想與思維。
三、本我、自我和超我的斗爭
小說幾乎用了一半的篇幅敘述高端五小心翼翼地追尋當兵的夢想,本我被壓抑,自我驅使他服從村支書的安排,此時超我的認知讓高端午親切的用大叔稱呼村支書,以期盼給他命運帶來的逆轉。本我的快樂愿望被打破,他沒能當上兵。
但是在一次秋收活動中,高端午將他的指頭獻給了祖國,組織可憐他而讓他圓了當兵的夢。從此高端五成了一個民兵排長。但是故事并沒有結束,高端五成為一個軍人之后,依然被超我控制,失去本我與自我。
有了槍之后,高端五才發現自己是如此的愛搶,無時無刻不拿在手上,從前那個喜愛吹笛的少年不在了,本我在與自我的斗爭中屈服了。“作為民兵排長,高端五認定了槍就是手的功能和指尖的不可企及。”[6]高端五對槍功能的認可完全是超我對本我與自我的否定。自己一直以來的夢想不過是當時社會中人們的道德與評判的標準,當兵是光榮的,會受到人們無限的崇拜與尊重,高端五的自我顯然是被超我扼殺了。在高端五認真跟隨首長的步伐、認真進行軍訓后,發生一件事,首長將一張人形皮衣展示在高家莊村民的面前。高端五發揮了他豐富的想象,確定所謂的敵人一定會在湖底,但是高端五的學習能力一向很好,他甚至將首長們的那一套外松內緊的原則活學活用到了高家莊。對軍人的認可與對首長的崇拜,使高端五對首長們所說所做的一切都堅信不疑,這正是超我又一次占據了上風,自我、本我、超我在處于矛盾時個性的發展就受到阻礙。一個有著高中文憑的接受過正規醫學學習的知識分子,此時確是如此愚昧。他已經完全被超我征服,接受這個社會的道德、交往、思想的標準。
參考文獻:
[1]畢飛宇.《青衣》(畢飛宇文集)[I]. 人民文學出版社, 2013.
[2]艾春明.《畢飛宇小說創作研究》[I]. 中央編譯出版社, 2016.
[3]邱運華.《文學批評方法與案例》(第二版)[I]. 北京文學出版社, 2006.
[4]畢飛宇.《相愛的日子》(畢飛宇文集)[I]. 人民文學出版社, 2013.
[5]畢飛宇.《相愛的日子》(畢飛宇文集)[I]. 人民文學出版社, 2013.
[6]畢飛宇.《相愛的日子》(畢飛宇文集)[I]. 人民文學出版社, 20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