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上春樹《1Q84》中的榮格思想

摘 要：榮格是著名的精神心理學家，他的思想在日本作家村上春樹的作品中處處可見，不管是被直接引用也好，或者被加以修改和運用也好。應該可以說榮格思想的理解與運用對于村上春樹詮釋其作品主旨起到了很大的作用。特別是《1Q84》中，榮格的思想更是被村上春樹運用的得心應手，甚至可以說作品中關鍵性的人物和隱喻與榮格思想息息相關，因此解讀其中的榮格思想可以說是理解這部作品的關鍵之一。

關鍵詞：村上春樹；《1Q84》；榮格思想

[中圖分類號]：I106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2-2139（2017）-29--02

卡爾·古斯塔夫·榮格是瑞士著名的心理學家、精神分析學家，是分析心理學派的創始人，在世界心理學界都擁有很高的評價，他的思想不僅對于現代心理學，對于文學界也產生了非常重要的影響。村上春樹是日本著名的小說家，他的作品中處處可見榮格思想，可以說他對于榮格思想的運用得心應手。有些是借出場人物之口直接引用；有些是作者為詮釋小說主旨而進行的有意圖的修改與運用（詳見筆者論文[1]）；有些則是作品中登場人物的個人經歷的體現。本文以村上春樹的代表作《1Q84》為基礎來分析其中所體現的榮格思想及其作用。

一、“集體無意識”思想

榮格最重要的思想之一就是“集體無意識”。榮格認為集體無意識是人類集體精神的一部分，整個人類的某些傳統與觀念可以通過遺傳的形式保存下來，他指出“集體無意識的內容卻從不在意識中，因此從來不曾為單個人所獨有，它的存在毫無例外地要經過遺傳。個體無意識的絕大部分由‘情結所組成，而集體無意識主要由‘原型所組成”[2]。集體潛意識是歷史發展的結果，是人類祖先遺傳下來的潛意識內容，包含整個人類所共有的集體原始意象。

《1Q84》中有一段借女主人公和老夫人聊天引出了榮格的這個思想：“歷史書告訴我們，我們從前和今天基本相同。在服裝和生活方式上雖然有所不同，但是我們的思想和行為都沒有太大改變。人這個東西說到底，不過是遺傳因子的載體，是它們的通道”[3]。這段對話中所闡述的我們人類從前和今天基本相同，也即是指通過“遺傳因子”這個載體，我們整個人類從祖先遺傳下來的我們所有人都符合的集體意象和行為方式即集體無意識的內容基本是不變的。人類歷史不管經過多少代的變遷，我們祖先所遺留下來的這些“遺傳因子”即集體潛意識的內容和意象是固定不變的，用遺傳的方式普遍存在于我們每個人身上，并且影響著我們每個人。

村上春樹在小說中一個重要隱喻“小小人”的設置時，就利用了榮格的集體無意識理論。小說中揭示“小小人”從遠古時期就存在至今，早在善惡還不存在的時候，早在人類的意識還處于黎明期的時候。村上春樹在訪談中[4]就“小小人”的隱喻也指出，它是類似神話的東西，就是被編入人類集合性記憶中在某種情況下突然開始發揮力量的東西。這就表明，作者在設置這個隱喻時，就利用神話這個從古代開始就反復出現在人類歷史上的集體無意識的形式，因此，我們在解讀“小小人”這個隱喻時，理解榮格的集體無意識思想，是非常必要的。

二、“陰影”原型

原型也是榮格思想的重要組成部分之一。榮格認為，原型是集體無意識的內容，是我們從祖先那里繼承過來的先天性的普遍的心理模式，是我們人類普遍的核心情感，它是我們人類的某種類型的知覺和行為的可能性。原型的顯現依賴于每個人后天的經歷和體驗，因此，我們個體對于同一種原型的反應根據其個人的經歷而有所差異。原型的種類眾多，陰影原型是榮格認為比較重要的集中原型之一。

小說中借用女主人公青豆和教團領袖之間的對話直接引用了榮格的陰影理論。“有光明的地方就必然有陰影，有陰影的地方就必然有光明。陰影是邪惡的存在，與我們人類是積極的存在相仿。我們愈是努力成為善良、優秀而完美的人，陰影就愈加明顯地表現出陰暗、邪惡、破壞性十足的意志。當人試圖超越自身的容量變得完美，陰影就下了地獄變成魔鬼”[5]。榮格也認為，陰影是不可消除的，是我們必須承認的，是我們不可分割的一部分。有光明就有陰影，有善就有惡，光明與陰影，善與惡在一定程度上維持著平衡，這個世界才能正常運轉，作者試圖借用榮格的陰影原型理論來表達作品的主旨即善惡平衡本身就是善。

三、“阿尼瑪”原型

在小說的第一部的第2章、第14章、第22章、第二部第6章等多處花費了大量筆墨反復描述了男主人公天吾嬰兒時期關于母親的記憶：“總是在幻影中看到的母親的身影，她解開白色襯裙的肩帶，露出形狀美麗的乳房，讓男人吸吮乳頭。那個男人不是父親，更為高大年輕，容貌也很端正。”[6]。這樣的場景一直困擾著天吾，并使他感到恐慌，這恐怖的記憶每次復蘇在腦海時，都將天吾逼到恐慌的狀態，不管干什么都逃脫不了這狀態。正如小說中所說，天吾嬰兒時期的這段記憶“規定了你這個人，形成了你的人生，要將你送往一個已經注定的場所。不管你如何掙扎，也休想擺脫這股力量”[7]。天吾的嬰兒時期的這段記憶之所以能夠對天吾產生如此大的影響，甚至對他整個人生都產生影響，是因為榮格的“阿尼瑪”原型在起著作用。“阿尼瑪”原型也是榮格眾多原型中比較重要的原型之一，阿尼瑪屬于男人內心中的女性形象，也就是一個男人的女性成分。榮格認為，男人的女性化的一面即為阿尼瑪，阿尼瑪意象充滿了心理能量， 它能夠掌控我們的情感和情緒，阿尼瑪的這種能量 “隱藏在母親的統治力中，有時她甚至會使兒子產生一種情感上的依戀，這種依戀會持續一生并影響他成年后的命運”[8]。正因為“阿尼瑪”的這種力量，天吾嬰兒時期關于母親的這段記憶才會一直困擾著他，困擾著他的人生，甚至他成年后的性格與感情走向也受到了很大程度上的影響。因此，在天吾與父親探討過關于母親的記憶之后，雖然沒有完全弄清楚關于母親的所有事情，但是天吾如釋重負。“這下我總算站到出發點上了，天吾想。那段長期以來苦惱與困擾著自己的圖像，并非毫無意義的幻覺。好也罷壞也罷，都是構成他人生基礎的東西。弄清了這些，天吾感到如釋重負”[9]。因為阿尼瑪原型總是潛意識地給一個人勾勒出所愛的人的形象，它是男人情感上產生好惡的原因，因此，村上春樹在勾勒主人公天吾的感情線時利用榮格的阿尼瑪原型理論在小說中反復描繪天吾記憶中母親的形象帶給他的影響，能夠更好地在小說中闡述天吾對于他的情人和女主人公青豆產生的不同情感。

以上從榮格思想在村上春樹《1Q84》中的運用及其作用進行了分析，榮格思想的運用對于這部小說的人物性格描述、主旨詮釋及故事構造方面都起到了重要的作用。榮格思想在村上春樹的其他作品中體現的地方也非常多，可以說解讀榮格思想成為解讀村上春樹作品的方式之一。

參考文獻：

[1]張璐璟.“冷也好不冷也好，上帝都在這里”--村上春樹《1Q84》所見榮格隱喻淺析[J].時代文學，2012（10）.

[2]榮格著，蘇克譯.榮格文集[M].北京：改革出版社，1997年4月.83-97頁.

[3]村上春樹，1Q84 BOOK1[M].東京：新潮社，2009年5月，385頁.

[4]尾崎真理子著，王煜婷、陳世華譯，通往《1Q84》的30年[J].譯林，2010（04）.

[5]村上春樹，1Q84 BOOK2[M].東京：新潮社，2009年5月，275-276頁.

[6]村上春樹，1Q84 BOOK1[M].東京：新潮社，2009年5月，311頁.

[7]村上春樹，1Q84 BOOK1[M].東京：新潮社，2009年5月，492頁.

[8]榮格著，蘇克譯.榮格文集[M].北京：改革出版社，1997年4月.68頁.

[9]村上春樹，1Q84 BOOK2[M].東京：新潮社，2009年5月，207頁.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