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之死

劉玥

[中圖分類號]：I106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2-2139（2017）-29--01

《王氏之死——大歷史背后的小人物命運》這部著作是由美國著名的中國史研究專家史景遷撰寫的一部以文學敘事的形式對17世紀中國山東省郯城的政治，經濟，地方文化進行歷史梳理的著作。這部篇幅不長的著作將僵化枯燥的史料與蒲松齡的虛幻小說《聊齋志異》相結合，試圖重新塑造或捕捉逝去的時空和人物的生命。這種文學和史學相結合的表述方式十分形象地描繪了當時山東郯城人的生活狀態和思想道德意識的心靈圖像。縱觀全書，史景遷首先向讀者展示了當時山東郯城的民生狀態以及其影響因素，這為他進一步描寫郯城女性命運做了背景鋪墊。

根據其縣志記載，明清之際，郯縣屢遭地震、洪水、蝗災，災年荒歲不斷，農民無以茍全，鬻妻賣子以自保。道路尸相枕籍，直至人輒相食，困厄之狀難以備述。然而就是在這種情況下，當時的中央政府并沒有給予其很大的賦稅減免待遇。中央政府的忽視導致地方州縣治安不力，從而使盜匪孳生，往來劫掠不休，州縣生靈為之涂炭。人禍對于郯城百姓來講，最可怕的體現便得是兵災。清兵破城之時大肆屠戮，郯縣人口十去七八，從明末的6萬銳減至清初的九千余人，田地拋荒，狐兔入室，一副不復人域的慘狀。待得天下稍定，朝廷的賦稅勞役分派，鄉里豪強胥吏借此盤剝勒索，郯城可謂人窮財盡，百姓無助（史景遷，2005）。

在這如此堪憂的大背景下，郯城的女性們也用她們獨有卻又悲涼的經歷見證著這個動蕩的年代。在史景遷的筆下，她們鮮活的生命譜寫了一部部具有歷史烙印的悲情故事。史景遷記錄下的郯城女性形象已不再全篇一律的為當時中國主流社會所接受的女性形象了，以王氏為代表的一系列的女性是一個個有血有肉的，具有獨立思想的靈魂主體。這些女性作為大歷史背后的小人物，或多或少的承受著當時那個社會男權至上的無奈與辛酸。書中吳寡婦舍棄財產，安寡婦自殺，高寡婦投訴的危機都彰顯了當時社會對女性，尤其是失去丈夫的女性的不公與欺凌。甚至當時法律也置失去丈夫的這些女性于兩難之地。《大清律》規定：“改嫁者，夫家財產及原有妝奩，并聽前夫之家為主。”明義為了鼓勵寡婦忠于她死去丈夫的亡靈，但卻具有一個明顯的副作用，即死去的丈夫的親戚們非但不鼓勵她守節，反而迫她再嫁。這樣，他們不僅能擺脫供養她和她孩子的義務，更能將其死去丈夫的遺產據為己有。如果成為寡婦的女性沒有孩子，那么她的境遇會更慘，“婦人夫亡無子守志者，合承夫分須憑族長擇昭穆相當之人繼嗣。”試想一位“以夫為天”的女性突然失去她的丈夫，那也就意味著她將失去與她息息生活相關一切，被迫改嫁，遭人嫌棄，甚至可能會流落街頭，乞討為生，不得善終。是何等不公的社會使其容不下孤兒寡母？而又是何等的人性使其毫無憐憫之意？縣志中對這些寡婦的記載其實是當時這些女性不屈不撓的爭取女性權利的抗爭史。看似悲涼的故事卻凝聚了這些女性們敢于反抗社會體制的不屈靈魂。毀面，自縊，舍業，這些令當時男性都汗顏的舉動卻讓這些女性形象囧囧的屹立在歷史的長河中，見證著中國女性捍衛其尊嚴的歷史。當然，現實社會的悲涼使蒲松齡不得不在他的小說中得以泄憤，他筆下的大部分寡婦都是靈巧善辯，極具智慧，懂得周璇的。她們能夠在于自身不利的情境中獲取最大的利益。在他看來，女性價值的體現不見得非是充滿憤恨，給女性自身造成極端傷害的做法當中的。可見，他理想化的女性是具有思想和智慧的，也是能夠獨立的生存在當時那個殘酷的社會當中的。他這種對女性的欣賞與尊重與當時的社會背景是十分相悖的。但在他的《聊齋志異》中大量的女性題材的故事當中讀者們還是能夠準確地捕捉到他的這一思想。

史景遷將王氏這一女性形象安排到了書中最后兩章來描寫。將她定義為私奔的女人。故事大致是講述王氏不甘于自己的婚姻現狀，與一男子私奔，但半路男子棄她逃走，致使其暫居官廟。當鄰居高某和她的丈夫任某在官廟發現王氏之后，任某將其領回家中后，既記恨她的背叛，又不忍不睦鄰居高某發現家丑的羞辱，最終將王氏掐死，置其尸體于雪地之中，意圖將謀殺王氏的罪名嫁禍于高某。

這樣一個悲劇故事從表面上來看是有一個不守婦道的女性所引發的。那么道德輿論的矛頭肯定是通通指向王氏的，畢竟是她作為有夫之婦與人私通在先。但是，僅以此為由便應該失去生命嗎？筆者認為任某的這種行為實在不能容忍。王氏的死，大部分原因歸結于她的無依無靠，這是封建女人的共同命運。沒有人知道王氏的娘家在哪里，更沒人關注她對生活的期許是什么。盡管她不貞，卻只能留在夫家，任由其處置。當王氏回到家中，看見家中新鋪的草席，她的內心可能對她丈夫的寬容所打動的。作為一個女人，做出這般為人所不齒的事情還能得到原諒。那么她必定會拿出當時出走的決心來留下來盡守婦道，所以她回來后就馬上為其丈夫縫補衣服，準備迎接美好的生活。但這個故事最震撼人心的是她死前的夢里充斥著對美好生活的渴望，但是她走不進去，逃不出來，最終成為了封建教條下的犧牲品。王氏背后的真相是一個時代對女性摧殘的悲劇見證。

正如周祖文（2010）所講，史景遷的女性敘事并不滿足與敘述故事細節，而是自始至終將鄉村婦女的個體經歷，生命抗爭和命運際遇放到歷史的大背景當中來展現。使讀者再看大小人物的自身存在價值的同時也感悟到時代投射在他們生命中的印跡。

參考文獻：

[1]史景遷. 王氏之死--大歷史背后的小人物命運[M]. 上海：上海遠東出版社， 2005.

[2]周祖文. 《王氏之死》的小人物敘事與史實差錯[J]. 博覽群書，2010（2）， 78.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