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謂語把字句研究綜述

摘 要：把字句一直以來都是語法學界研究的熱點之一。研究從上世紀開始至今，已經有80多年的研究歷史，在研究的范圍角度和廣度深度上，都取得了顯著成效。盡管如此，把字句的研究仍存在尚待解決的問題。基于前人的研究成果，本文將對特殊把字句——零謂語把字句的類型、語義特征、語用特征和形成概況，進行深入的探究綜述。

關鍵詞：零謂語把字句；語義特征；語用特征

作者簡介：常丹菲，吉林省長春市長春理工大學文學院中國語言文學碩士生。

[中圖分類號]：H146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2-2139（2017）-29--02

把字句是現代漢語語法研究的熱點之一，多年來研究成果頗豐，但仍有很多可值得研究之處。學術界在把字句研究的基本句式、產生和發展脈絡等問題上，基本形成了一個共識。但近年來在現代漢語方言和現代漢語文獻研究中，越來越多的學者開始關注起了對特殊把字句的研究，可見它們的重要性所在。此外，對于零謂語把字句的研究尚未形成一個共識，因此對此進行研究是很有必要的。

一、零謂語把字句

把字句是漢語中的一中常見句式，明清以后，更是成為漢語處置式的一個主流句型。所謂的把字句就是利用介詞“把”將動詞所處置、支配的對象提到動詞前面的一種句式，其完整的結構應該是“把+賓語（名詞、代詞及名詞性短語）+動詞”。傳統的語法認為介詞“把”、賓語（名詞、代詞及名詞性短語）及動詞是構成一個處置式的三要素，尤其動詞更是一個把字句的靈魂。

零謂語“把”字句即由于缺失了謂語動詞，且無法補出具體的謂語動詞，效仿零主語被動句的命名，把這種特殊的“把”字句稱作零謂語“把”字句或是維納斯式“把”字句、VP 缺損“把”字句。

二、零謂語把字句的類型

有關零謂語把字句的類型即句式結構的探討并不很多。王文暉（2001）根據句式成分的多少，把零謂語把字句分為“完全式”和“簡省式”兩類。完全式的結構：我+把+（你）+這（那）+名詞性成分（注：名詞性成分是復數的話，指示代詞也要隨之變化）；簡省式的結構：省略了完全式中的一項或兩項。

周瓊華（2009）認為零謂語把字句的完整結構為：第一人稱代詞主語+介詞“把”+賓語（人稱代詞+指示代詞+名詞性成分），并指出了結構中各部分的條件如下：①主語一般為單數，由第一人稱代詞“我”充當，少數例句中使用了“我”以外的第一人稱代詞充當句子主語，是由于這些代詞具有文言和方言表達的特色。②賓語部分的人稱代詞一般是第二人稱，多使用“你”來充當，有時還用“你個”“你這個”，復數時，多數情況下仍使用單數形式的“你”，復數的表示則通過后面的指示代詞和名詞性成分來表現，多用一個數量短語或表示不定量的指量短語來表示，少數用“你們”。③賓語中的指示代詞的使用以“這”為主，此外還有用“那”、“這些”和“那些”的。④賓語部分的名詞性成分有些為單一的名詞，但多為一種偏正結構，采用比喻、借代的修辭方式，或直接使用貶義詞或短語來構成詈語。名詞性成分多為一種比較復雜的結構，一般為帶有修飾語的偏正短語，還有內嵌有偏正結構的并列結構。

零謂語把字句的省略情況：除介詞“把”，其他的成分都有省略的情況。一般主語可以省略，但根據上下文能準確具體地補入主語“我”。省略情況較為復雜的是賓語部分，賓語部分的人稱代詞和指示代詞分別都可以省略，但卻不能同時省略兩者，以人稱代詞的出現為主；名詞性成分可以沒有修飾語，但中心語一般不能少，只有少數例句直接以“的”字短語出現。

包金曼（2016）在蘭州方言的基礎上研究零謂語把字句，把其結構分為兩類：1.（NP1）把（個）NP2并指出：此類型中，NP1 經常被省略，NP2 必須是有定的，并且有一定的定語修飾以凸顯說話人憤怒不滿的情緒；2.（NP1）把NP2這個NP3（一個）指出此句型中，NP1可以省略也可以說出，NP3都是 NP1 用來表達對NP2的不滿和憤怒而給NP2按的名號，語料中的NP3十分豐富。

三人有關零謂語把字句結構的研究中，我們認為王文暉（2001）的研究相較于周瓊華（2009）的闡釋，不管是句式上還是構成句式的出現條件上，都顯得過于淺顯，對語言的解釋力也有欠缺。如此看來，從研究年限的差異上，研究趨于深入、細致，周瓊華的研究是值得提倡的。至于包金曼（2016）基于蘭州方言上的研究，具有豐富的地域性，是為當地方言所特有的，也為我們此后在地域方言和零謂語把字句之間的研究上開辟了新的視野。

三、零謂語把字句的語義特征

所收集到的文獻來看，當前對把字句語義特征的研究成果是非常豐富的，涵蓋：一般語義學視角下的語義研究、配價語法下的語義研究、功能語法下的語義研究、認知語法下的語義研究、構成語法下的句式義研究，不同視角下的研究；也包括從處置說、遭受說、致使說三種說法下的研究，不過它們的研究仍屬于一般語義學視角下的研究。盡管研究成果已經浩繁如云，但針對零謂語這種特殊把字句的語義特征的研究，確是十分欠缺的。

王文暉（2001）認為零謂語把字句的語義特征體現在語氣上，表示：詛咒、訓斥；逼視、厭惡、嘲諷；嗔怪。表達的都是一種消極的情緒。

周瓊華（2009）指出，零謂語把字句句式的謂語動詞雖然缺失，但卻隱含在句意之中，因而謂語動詞的缺失并不影響其處置義的表達，它仍是一個處置句，表示對有定對象的判斷、定性和處置。謂語動詞的缺失，使得這句式表達的說話人的語義、語氣、表情以及他將要發出的動作行為有著無限的可能性，也表達了說話人強烈的處置欲望。動詞的缺失給予了人們無限的想象空間，表達效果明顯強于完整地把字句，達到很好修辭效果。語氣上的表達特征有：1.表示斥責、訓罵甚至詛咒；2.表示鄙視、厭惡和嘲諷；3.表示嗔怪、戲謔和親昵。

包金曼（2016）認為由于動詞的缺失給予了人們關于如何處置的想象空間，表達效果明顯強于成分完整的“把”字句。因此，蘭州方言中的這類“把”字句也是存在著語氣上的級差，即缺損成分越多，語氣越強烈。endprint

我們認為零謂語把字句的語義特征不單純是體現在它的語氣之上的，這一觀點在周瓊華（2009）的研究中已經得到證實。我們認為除了他們提到的這些之外，還有其他可以商榷之處：第一，周瓊華（2009）的研究中指出的語義、語氣、表情、動作行為等因素，具有很大的不可控性，需要找出類別性特征進行歸納，不應該籠統概括；第二，可以聯系語用學、心理學等學科的研究成果，從交際意圖、心理思維等角度切入，深入對此句式語義特征的研究。

四、零謂語把字句的語用特征

王文暉（2001）指出，此句式均出現在元雜劇的賓白里，在明清的白話小說里只用于人物面對面的訴說、責罵，有明顯的口語色彩。作用有兩個：1.表達一種強烈的不滿，整個句子從語用角度看相當于一個貶義的稱呼，說話者的目的在于告誡對方，引起對方注意。語義上不夠完整，后面往往有進一步的說明。2.表示說話人的某種感情，目的在于斥罵、責備或埋怨。語義上完整，補充說明成分可有可無。

周瓊華（2009）指出零謂語把字句在使用上有著自己的特征。元代它只出現于口語性較強的雜劇賓白中，明清時這一句式出現于小說中，也只用于人物面對面的訴說、責罵。口語色彩應是這一句式在語用上的一個特征，多用于當面表達強烈的不滿、生氣甚至憤怒的情感，在句中有時完全獨立，有時并不獨立，如同句中的一個成分。

零謂語把字句語用特征的認知觀點幾乎是一致的，他們都認為口語色彩是其語用的特征，同時也都指出了此句式語用中的出現環境以及表達的強烈不滿、生氣甚至憤怒的情感。我們認為，可以完善之處在于：由于他們研究中所選取的語料都比較陳舊，多數是元明清時期的作品，從時代性的角度來說，對于其語用特征的研究可能存在其偏頗之處，應盡量將目光轉向現當代此句式所出現的語言環境，這樣的研究可能會更具實用意義。對此可以引起注意。

五、零謂語把字句的形成概況

王文暉（2001）對大多數學者把它看做是處置式把字句省略動詞，提出了反對，認為如果是省略形式，那么被省略的部分應該可以補出來。可是從上下文看，很多句子后面無法加上相應的動補結構或其他動詞性成分。

徐陽春（2003）把此句式看作是把字句的省略，指出零形式的這個動核可能是由于說者生氣，氣憤之下一時找不出合適的動詞來，也可能是說話者未想好如何處置，也可能是不便說出的不吉利的動詞。王力先生在《中國現代語法》中認為“罵人的話往往不把處置的辦法罵出來，于是話只說得一半”。俞光中、植田均在《近代語法研究》中說：“元明時期北方多見的這種句子多數是晉語，‘把字仍屬處置，置語動詞或為周知或為不便說出口而隱去”。總之，這種VP是零形式的“把”字句，給聽讀者留下想象的空間，讓人們去體會說者的情緒和如何處置0，處置到什么程度。它的深層是省略或隱含（隱含不同于省略，省略是可以明白補出的，而隱含只能是意會）一個動核的。

周瓊華（2009）指出近年來，許多學者都對此句式進行了各方面的研究論述，總體上可大致分成兩種觀點，一種認為這一特殊句式是把字句省略動詞的無動形式，另一種則將其中的“把”視為動詞，把這種句式定為一種行事句。他本人認為這種特殊把字句起于最初有意或無意的動詞省略。在一定的語境中，某些動詞由于使用得非常頻繁，或者由于約定俗成的緣故，在使用上被固定下來，從而使聽話人在聽完前半句后，就能準確地猜測到后面的內容。這種句式在被頻繁使用后，已經不是原來意義上的動詞省略行為，而是定型為一種句式，一種把字句的特殊句式。

包金曼（2016）認為謂語缺失是說話人為了表達自己生氣、憤怒的修辭目的，或者在極度憤怒的情況下無意識地省去了動詞。換言之，由于說話人對賓語 NP2 的不滿，使得說話人本想要做出某種處置但又無可奈何不知所措。也有學者認為這類表達多數屬于“詈罵語”，而這里的“詈語動詞”要么是因為眾所周知或是不便說出口而刻意省隱，要么是處于語氣停頓的需要，借以引起下文（張燕子 2014）。

從零謂語把字句形成概況的研究現狀來看，目前并沒有形成一個公認的定論，但有其相似之處。盡管王文暉（2001）對此句式的省略說提出了質疑，但大多說學者仍是采取的把字句省略說來進行研究的。周瓊華（2009）包金曼（2016）的觀點，我是比較認可的，從語言本體論的角度來說，語言的音義、交際都是同一民族、同一群體的人們約定俗成的，從這個角度來說，周瓊華的觀點是值得肯定的。

六、結語

現有的關于零謂語把字句的研究仍然存在一定問題。總之，盡管把字句的研究歷史由來已久，但事實證明，關于像零謂語把字句一類的特殊把字句的研究，它們的語義特點、歷史演變、語用特點、對比研究以及各類之間的相互關系等問題仍需進一步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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