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爬樹的雞蛋

清山

從同事老李的口中得知這樣一條信息：與鄰市交界的山上住著老兩口，專門在山上飼養草雞。說是飼養，其實不夠準確，應該是放養。兩位老人把一群草雞散在山坡上，也不喂它們糧食，讓草雞們自己在草叢中找蟲吃。更令人稱奇的是，雞經常飛到矮樹上休息，這戶人家趁勢把窩支在了樹杈間，母雞就在樹上下雞蛋。由于是草雞蛋，草雞又是不喂飼料的，加上又是在樹上下的，一時間，這戶人家天然的無公害雞蛋洛陽紙貴，城里人趨之若鶩。

城里的草雞蛋早就是供不應求，以假亂真的草雞蛋也開始粉墨登場、濫竽充數，讓人眼花繚亂、防不勝防。妻子一天到晚念叨讓我想辦法買一些真正的草雞蛋給孩子吃。這下好了，我仿佛看到妻子聽到這個消息時眉開眼笑的表情。

我打算周末就去排隊搶購雞蛋，老李一副老謀深算的模樣，沖我搖了搖頭。這家伙最近諜戰電視劇看多了，我哪眼看他都像一個深藏在辦公室里的特務。問他為什么？他故弄玄虛地貼耳告訴我：人家養的雞有限，所以下的蛋也不會多，大家都在周末有空閑，你到周末去，肯定會空手而歸。

老李的話很有道理，當天下午下班后，我就驅車帶著妻子興沖沖地往山上趕。到了山腳下，看到夕陽掛在山頂大樹的枝頭上，像一個巨大的柿子。興許是來買草雞蛋的人太多，老人對我們愛搭不理的，老頭蹲在地上，抽旱煙袋，老太婆則在忙著做飯。問了好幾聲，老頭才抬頭說：剛才有一伙人爬上樹來掃蕩過一次了，估計樹上應該是沒有雞蛋了。聽到早有人捷足先登，我和妻子一臉的失望。

要不你爬到樹上的窩里去看看吧？興許是看到我們大老遠跑來山上一趟不容易，老頭突然大發慈悲。

像是得到了救命符，我讓妻子扶著梯子，我挨個樹上搜索，找了五六棵樹都一無所獲。我不想空手還歸，繼續爬樹、下樹，來回折騰。世上無難事，只要肯登攀，我終于在一棵樹上發現了寶貝樣的一窩雞蛋。捧著這窩雞蛋，我像獲得了奧運會金牌，從梯子緩緩空降到地面上。妻子按雞蛋的個數（注意：草雞蛋是按個數賣的，不是像普通雞蛋按千克賣的）和高于市場價三分之一的價錢付給老人，老兩口向我們揮手告別。

心滿意足地準備啟程返回，坐在副駕駛位置一向眼尖的妻子突然叫了起來，你看，快看吶！順著她手指的方向望去，我看到半山腰上，賣我們雞蛋的老頭，正小心翼翼地提著一筐東西向樹上爬……

是雞蛋！是雞蛋！是他把雞蛋放到樹上的！妻子幾乎是歇斯底里地喊。

我看到夕陽一點點掉向山那邊，我想說話，可我分明感覺夕陽掉進了我嗓子眼里，憋得我說不出話來。

（編輯 思智/圖 錦躍）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