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析秦始皇暴君之名的實質

孫立

【摘要】在中國的正史中，秦始皇一直是暴君的典型代表。本文通過對秦始皇施政舉措進行分析，從而得出秦始皇暴君之名言過其實的結論。其暴君之名的實質在于秦朝速亡喪失歷史話語權，而掌控話語權的漢儒對秦始皇的仇視。

【關鍵詞】秦始皇 暴君 暴政 歷史話語權

一、暴君之名的由來

（一）構成秦始皇“暴虐”之名的因素。

1、歷史因素

守舊勢力對改革者的習慣性攻擊。商鞅變法使秦國走上了與東方六國不同的法治之路，成為禮治時代的異類。贏政不但繼承先人之法，而且繼續深化改革，終統一六國，創建了君主專制中央集權制度，徹底廢除了分封制。這一舉動為因循守舊的六國后人仇視及后世儒家攻訐，秦始皇的革新舉措也成為他“暴虐”的依據。

2、客觀因素

秦始皇所處的時代和君主專制制度的歷史局限。在當時奴隸社會殘余未完全革除、中央集權的君主專制制度未完善的階級社會中，統治者對被統治者的剝削奴役都被視為正常的社會倫理。專制獨裁、剝削奴役在當時是再正常不過。后人用超越歷史時代范疇的眼光對秦始皇進行評價，有失公正。

3、個人因素

由秦始皇個人的思想及行為方式所導致的失政行為。如：刑法嚴苛、濫用民力等。

（二）秦始皇的具體暴政

焚書坑儒，毀滅先王之道，實行文化專制；嚴刑苛法，殘賊天下；窮兵黷武，繁興徭役致百姓力竭。漢以來，以上內容被認為是秦始皇的主要暴政，也是秦始皇被判定為暴君的主要證據。

二、對秦始皇不公正評價的表現及其分析

（一）對秦始皇個人和其施政舉措的誤判

1、秦始皇實行的是較為開明的文化政策，并非獨用法家

（1）對“焚書坑儒”的誤讀。據《史記》記載，焚書起因于秦始皇三十四年（公元前213年）博士淳于越有關非今、師古、請求秦始皇復行分封的進諫。丞相李斯認為“諸生不師今而學古，以非當世，惑亂黔首”，請求秦始皇下令焚書，統一思想。所謂“坑儒”發生在焚書一年以后。據《史記》載，方術士侯生、盧生愚弄秦始皇并非議秦政后出逃，秦始皇“使御史悉案問諸生，諸生傳相告引，乃自除禁者四百六十余人，皆坑之咸陽”。本來是秦始皇同術士的問題，卻變成坑殺了四百余“諸生”。李開元教授認為，“坑儒”系東漢儒學經師為抬高儒家經典，圣化儒生，為儒學國教化而編造的偽史。所以“坑儒”的提法不夠準確，當為“坑術士”?？梢姟胺贂尤濉笔乔厥蓟示S護新生政權打壓反動思想的舉措，秦之前有孔子誅殺少正卯，之后有漢武帝罷黜百家，歷朝皆在實行。后世因此對秦始皇的過分抨擊是對“焚書坑儒”事件的誤解和對其弊端的夸大。

（2）對獨用法家絕滅儒家道統的誤解。秦始皇“事皆決于法”，被認為是獨用法家，打壓儒家。實際上，秦國法治思想下有對其他思想兼容并用的特色，并未排斥其他學派。儒士趙良，縱橫家張儀，范雎，雜家呂不韋，兵家尉繚等也都在秦國得到重用。《史記》載秦始皇有博士七十余人，其中見諸史端有名姓的都是儒生博士，《秦始皇本紀》中多處提及，可見其屬近臣之列。而儒生事秦也表明了他們對秦政權的認同，同時說明秦始皇是不反對儒家文化的。

漢承秦制是公認的事實，漢雖有損益，但大部分還是繼承了秦朝的禮法制度。所以秦并非獨用法家，也少有毀滅儒家文化的舉措。

2、秦朝法制完備，有巨大的現實作用，并非只是嚴苛

（1）秦法完備，事皆有法，完備的法制體系對秦國的強大和統一天下起到了巨大作用。據出土的云夢秦簡內容來看，秦法的主要內容涉及刑法、民法、經濟法、行政法、軍法、訴訟法等各個領域，內容完備?；旧稀笆陆杂蟹ā?。在這種凡事皆法制化的制度下，秦國社會生產井然有序，行政效率簡潔高效，官員清廉，社會穩定。荀子稱秦有上古之風。

（2）秦史不詳，漢以來對秦法的各種記載有意無意的夸大其嚴酷程度，進而影響了對秦始皇的公正評價。云夢秦簡《法律問答》中記載，未成年犯罪可不負刑事責任或減輕刑事責任，此外對自首者從輕處罰，有意犯法和無意犯法區別判罰，對百姓的一般違法行為和輕微犯罪以及官吏的一般失職行為，處以貲金貲貨的處罰，不追究刑事責任?？梢姾笫馈皻⑷巳绮荒芘e，刑人如恐不勝”是對其嚴苛程度的夸大。

（3）秦法治文化同六國禮治文化的巨大反差使得六國人對秦法做出了過激的評價。統一六國后，秦始皇沒有給六國遺民喘息之機便在六國推行秦法，并進行從器物到制度從文字到思想的大一統改革，這對于一直生活在相對寬松自由的生活條件下的六國人來說是難以接受的。粗觀《史記》，言“苦秦”逃亡山林、揭竿而起者，都是六國之人，陳勝、吳廣、劉邦、項羽無一例外。在秦人秦始皇眼中已習以為常之法，在六國人眼中也是嚴苛無比，不能忍受了。

（二）對秦始皇歷史功績的誣蔑和忽視

1、對秦始皇創建新制度的誣蔑

秦始皇在全國范圍內廢除井田制，推行土地私有制度，廢分封行郡縣，建立了中央集權君主專制制度。這一制度的建立開創中國歷史新紀元，是秦始皇巨大的歷史功績。李贄稱贊其“掀翻一個世界”，是“千古一帝”。秦始皇所創建的中央集權的君主專制制度為后世襲用千年，但這一功績不但得沒到承認，反被斥為“廢先王之道”的“獨夫暴政”。

2、對秦始皇軍事功績的否認。

秦始皇剿滅諸侯，是今天中國統一多民族國家版圖的奠基者，使中國第一次實現了真正意義上的統一。而筑長城對于維護中原農耕文明的意義更是不言而喻。然漢以來對此的評價往往將其說成是秦始皇窮兵黷武的表現。

3、對秦始皇大一統的制度改革和聯通天下的歷史功績的忽視。

秦始皇在實現軍事統一后便開始了統一文字、貨幣、度量衡等一系列制度改革。這些改革結束了之前六國各自為政的混亂局面，對于后世中國大一統的社會形態的存續奠定了基礎。尤其文字的統一對于中華文明發展產生了深遠影響。漢朝正是在秦朝這些制度和工程的基礎上才得以成為統一的強大帝國。然而在對秦始皇進行評價時，這些功績再次湮沒在了“暴虐…‘濫用民力”之中。

秦始皇的大部分暴政是時代和歷史的產物，是封建社會帝王所共有的，其暴君之名的實質是秦朝的暴亡，掌握了歷史話語權的儒者用儒家標準來評判秦始皇的法家思想和行為，對秦始皇做出了不公正的評價。對秦始皇的評價，應從其所處的歷史時代著眼，用歷史唯物主義的觀點，給出公正客觀的評價。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