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文崗
我說“葛宇路”
●于文崗

“買不起北京的房子不要緊,有一個可讓你比有一套房更有成就感的途徑:擁有一條以自己名字命名的道路”,這話調侃的,是北京沸沸揚揚的“葛宇路”——
中央美術學院研究生葛宇路對“私人符號出現在公共場合的趣味性”興趣有加,注意“探索一種城市空間的可能性”并付諸實施,2013年在朝陽區雙井蘋果社區找到了一條“無名路”,于是就用自己的名字,將這條路命名為“葛宇路”,并制作路牌掛在該路東西兩口,為人熟知,還被百度、谷歌、高德等地圖軟件收錄,由北京路政統一編號,然后為快遞、外賣、出租車等社會服務導航定位使用。2017年5月,研究生畢業展上,葛宇路展出了這個作品,并寫文章發到網上。這就來事了,市規劃委認定“葛宇路”路牌是違犯了《北京市地名管理辦法》的行為。7月13日,雙井街道辦聯合城管部門,依法拆除“葛宇路”路牌,并對葛宇路批評教育。7月23日,有關部門換上了“百子灣南一路”的新路牌。
橫看成嶺側成峰。無論是唯物辯證法的“一分為二”“好事變壞事、壞事變好事”觀點,還是古代樸素辯證法“禍兮福所倚,福兮禍所伏”的方法,都要求對“葛宇路”辯證地、多視角地看待,謹防形而上學和簡單化。鑒于此,鄙人在了解了“葛宇路”的前前后后,腦子里便有了以下拙見。
最大的特點是這是一種特殊的違法行為。大前提是違法,無論動機如何,“葛宇路”都違反了《北京市地名管理辦法》,對其批評教育是應該的。此外,作為一名研究生,知識更多更豐富,在遵法守法上理應做得更好,這一點對葛宇路同學來說不無遺憾。
但這是一種特殊的違法行為,特就特在其行為對社會或他人有所益處。益之一是從實效上看,它有利導航搜索、街區定位并切實方便了民眾尋訪以及快遞、外賣等社會生活,畢竟這是一條被有關部門遺忘了10年之久的無名路。正如一個與“葛宇路”合影的市民所言:“我覺得挺好的事兒,多正能量啊!很多小事兒政府一時沒有管到,民間有人做了,我覺得應該鼓勵。”益之二是直接促進了政府部門加快規范路牌。“葛宇路”曝光后,十幾天就換上了規范的路牌。益之三是促進政府部門舉一反三、加強管理。針對“葛宇路”反映出的問題,朝陽區規劃、交通、交管等多部門聯合對“無名路”及交通設施不完善情況進行排查,有關部門還對“葛宇路”表現出來的群眾參與社會治理的愿望和活力予以積極關注,表示“將發動各方共建共治共享,讓公共服務精準對接群眾需求,進一步‘縫出’城市治理的‘勻細線腳’”,朝陽區交通委還“歡迎市民對無路名、路牌等交通標志標線及其它交通設施缺失、路面破損、違規設置掛浮物等城市道路管理問題進行監督并公布服務熱線。這些,都是“葛宇路”的“壞事變好事”。
“葛宇路”一事最大的遺憾是未見有關部門檢討反思。“葛宇路”的問題,不僅是葛宇路違法行為應該受批評的問題,還應該是有關部門引以為戒、檢討反思的問題。試想,如果政府相關部門在路牌上做得及時到位,“葛宇路”能有機會嗎?盡管“百子灣南一路”規劃中早就有,大部分路段也設置了規范的路牌,但800米“葛宇路”這一段,卻是實實在在“標識缺失等于無”了10年。此外,朝陽區“葛宇路”剛拆除,海淀區又現山寨路牌“西學東漸路”,說明“葛宇路”的問題,看似是個笑話,卻暴露出我國城市管理存在的一些問題。
最大的啟示是建立一個讓大家有興趣有動力為城市治理填補缺失和堵塞漏洞、爭相為社會行公益做善事的機制。“與其‘無名路’,不如‘葛宇路’”的實踐告訴我們,建立一種“讓大家有興趣有動力來拾遺補缺管公事、行公益,誰管誰受益、不受益也獲鼓勵”的機制,讓群眾積極主動參與到公共事業、公共管理、公共利益的補缺堵漏中來,不僅必要可行,而且公私兩益。人民城市人民建,人民城市人民管,實質上就是發動群眾參與城市管理。
何以讓人們有興趣有動力、自覺自愿行公益,爭相為社會公共事業、公共管理、公共利益做善事?我的建議是借鑒國外經驗,建立施行社會公益積分制度。兒子曾作為國際交流學生,在美國阿拉巴馬州學習一年,吃住等由接待家庭全管。待兒子回來我問:“接待家庭接受你的動力何在?”他回說“家庭會獲得一定社會公益積分,減免一部分個人所得稅等”,當時我很為這項舉措點贊,覺得這比單純的道德說教不知強多少倍,完全可以學習借鑒。比如北京,可以考慮結合“北京通卡”發放,建立施行社會公益積分制度,把見義勇為、義務獻血、力行公益、善行義舉等納入社會公益積分管理,并與城市落戶、減免一定數額稅收、評選先進與精神褒獎等個人精神物質利益掛鉤,在結合實際、策劃設計、科學論證后,經一定程序頒發實施。實際上,這也是一項不是道德說教卻勝于說教的道德教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