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鴻儒
夏日憶趣
●方鴻儒

今年上海伏天奇熱,居然一氣打破上海145年有氣象史以來最高溫、39度極端高溫天數以及37度以上連續高溫天數的三項記錄。赤日炎炎似火燒,我在家里孵空調,上上網,寫寫稿,不由得憶起童年度夏時的種種童趣、野趣。
上世紀五十年代中葉,我隨父母從長寧的兆豐別墅遷居到當時的鄉下塘橋老屋。生活環境的遽然改變,使我很快跌打滾爬成了與農家孩子為伍的“野孩子”。
時光回流,現在想起來,那年頭的孩子其實是真“自由”,真開心!所謂的“暑假作業”不過是薄薄的一本意思意思的練習冊,化上三五天便可將其涂抹完。余下漫長的假日,便是屬于自己的快樂好時光,便是瘋玩了。父母上班,孩子們基本上是“散養”。
盛夏酷暑對貪玩的孩子來說不但不可怕,且正可享受唯有夏季才有的各種玩樂游戲。
晨曦微露,在老屋中的竹榻上汗流浹背地睡了一夜,我睡眼惺忪地起來,端著一把竹椅在屋前納涼,呼吸著屋外新鮮而涼爽的空氣,聆聽著樹叢中鳴蟬一聲聲“熱死了,熱死了”的清脆而悅耳的叫聲,便驅走了悶熱夏夜帶來的疲憊。
簡單而胡亂地吃完早飯,相熟的小伙伴們便會不約而同地聚攏于屋前的樹蔭下,開始下棋或打牌。爭執與輸贏是難免的,但更多的是快樂與友情。
打牌是小賭賭,賭的不是彈子就是香煙牌子。或許因為我的手氣不錯,贏了不少彈子。但最終還是被“望子成龍”的父親全扔到老屋前的河浜里去了,讓童年的我難受了好幾天。
鄉下的孩子一到夏天最喜歡玩的莫過于抓蟋蟀和粘知了了。當年我們居住的塘橋鄉下還有許多墳墱頭,是蟋蟀最佳藏身之地。墳墱頭上雜草叢生,有一種叫不出名的藤上長著刺的野草,一不小心腳上皮膚便會劃出血痕。但因為抓蟋蟀,也顧不得疼痛了。聽得蟋蟀叫聲,便小心翼翼地扒開草叢,見其蟲影,用絲網罩住即可。
抓來蟋蟀后,小伙伴們便在空曠的場地上斗蟋蟀。蟋蟀在盆中搏斗撕咬,一旁觀戰的我們也吶喊呼叫,極其興奮、刺激。
粘知了要用廢橡膠和松香,先在煤球爐上熔化,再將其調和,便很有黏性了。然后找一根長竹竿,提個籠子就行。因為當年并未有“高溫紅色預警”,在烈日下粘知了,我曾“野”到手臂被毒辣的陽光暴曬到蛻皮居然毫無灼傷的感覺!
當年所居住的老屋門前有一條寬約十余米的直通黃浦江的小河浜。得天獨厚的自然環境使我泳技無師自通。那時到河浜野泳叫“汰冷水浴”。我從狗爬式到側泳、自由泳、仰泳全學會了。夏季一到,乘著潮漲,每天必跳入河浜汰冷水浴,順流逆水,來回游上幾圈。那可真是一項相當過癮卻又不費分文的健身運動。
夏日的夜晚,對孩子們最有誘惑力的便是看露天電影了。電影海報剛貼出,孩子們便切切地盼著這一天的到來。電影是在塘橋小學操場上放映的。票價很是便宜,僅五分一張。
當年我家兄妹七人,家中經濟拮據。記得那晚放映的是《五更寒》。我苦苦哀求母親,索討五分錢而不得,只能失落而呆呆地看著別人家的大人孩子拿著自備凳椅,嘻嘻哈哈地朝學校走去。
我極想看卻又沒錢買票。萬般無奈之下,在夜色朦朧中,我叫上幾個膽大的小伙伴,從架在河面上的自來水管子上冒險攀爬過去。然后乘糾察不注意時,迅速翻過學校籬笆進入操場,混入觀影人群,忐忑不安地算是看了一場“逃票電影”。
電影散場后,我悄悄地溜進屋內。母親見著我,卻什么也沒說。我鉆進蚊帳里,躺在竹榻上,回味著電影中的情節,漸入夢鄉……
是的,每代人的心中都有自己對童年最美麗、最有趣的夏日記憶,但在我便是感謝大自然的格外恩賜。
烈日、潮汛、鳴蟬、蟋蟀,還有田間的瓜果,夜晚的紡織娘、螢火蟲……大自然是最好的老師,她讓我見識了無窮的野趣與魅力,使我的童年真正閃爍著“金色”的光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