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析保險的“避債“功能

蘇娟

【摘要】保險作為一種資產保全工具，具備一定的對抗債務能力，但并不是所有的保險都具有“避債避稅”的功能，也不是所有的受益金都不能被法院執行。只有通過對保險險種的選擇，保險關系架構的搭建，才有可能真正為客戶提供比較有效的資產保全。

【關鍵詞】人壽保險 資產保全 惡意避債 資金來源 受益金現金價值 財產權

得益于中國較高的GDP增長、人口紅利、資本市場的快速發展，中國的高凈值人群數量增長迅速，根據胡潤研究院最新發布的《2016年中國高凈值人群醫養白皮書》顯示，在過去的一年，雖然中國整體經濟增長放緩，但高凈值人群增速不減，高凈值人群的家庭財富不斷增加。截止2016年5月，中國內地千萬高凈值人群數量約134萬，比去年增加13萬人，增長率達到10.7%：億萬高凈值人群人數約8.9萬，比去年增加1.1萬人，增長率高達14.1%。對于高凈值人群而言，常面臨著資產侵蝕縮水的風險，“資產傳承”、“財產轉移”、“避債”、“避稅”等資產保全的需求越來越多，保險除了保障功能外，還是一個很好的風險管控工具，無論《保險法》、《合同法》還是《公司法》，對于人壽保險均有明確法條確定其資產隔離作用。保險作為一種資產保全工具，具備一定的對抗債務能力，但部分從業人員缺乏專業知識，往往片面的曲解保險的資產保全功能，沒有根據客戶的具體情況，做出合理的保險規劃，并不能為客戶提供真正有效的資產保全方案。

一、美國安然公司破產案

美國安然公司主席及首席執行官肯尼斯·萊夫妻2000年2月購買了3700萬美元的人壽保險，安然公司于2002年破產，幾千公司員工的退休基金在一夜間化為烏有，而肯尼斯？萊夫婦因購買了年金保險，債權人無法以此為由起訴他們，即使公司破產了，他們依然可以領取高達90萬美元的年金，其奢華的生活沒有受到任何影響。該起案例經常被用在各家保險公司的保險避債功能的講解中，認為保險是不用于償債的。

但實際上該案例的最終結果并非如此。先來看看美國50個州對肯尼斯·萊夫婦倆買的年金保險在資產保全方面的規定，年金保險在美14個州里有全面的資產保全功能，即債權人甚至法院的判決都無法觸及到債務人在這些州里購買的年金保險：有26個州規定，債務人的部分年金保險受到法律的保護。如在肯塔基州，每月年金保險金里僅有350美元受到保護：還有20個州的法律對年金保險沒有保護。不管是那個州，都有如下規定：如果債務人在購買保險時有欺詐意圖，法律均不予保護。雖然肯尼斯·萊夫婦他們所在的德克薩斯州就是年金保險受保護的14個州之一，但是安然債權人追債公司就是以肯尼斯·萊夫婦有欺詐企圖為由，從2003年開始一直與他們打官司，為安然債主們追債，其中就包括要求他們用2000年購買的年金抵債。2011年6月，最后經過調解，雙方同意，這些年金的一半歸萊夫人所有（因為這屬于萊夫人個人收入購買的，與公司無關），另一半用于償債（丈夫惡意避債，當然被追償）。

二、保險避債功能的限制

根據我國的相關法律，只有人壽保險能“避債避稅”。人壽保險是屬于人的生命資產，不需要繳稅的，并且受益人的權利是大于債權的，債權人無權要求受益人以保險利益來償還債務。

保監會《人身保險公司保險條款和保險費率管理辦法》規定，人壽保險是指以人的壽命為保險標的的人身保險，分為定期壽險、終身壽險、兩全保險等，其設計類型分為普通型、分紅型、投資連結型、萬能型等。所以，買保險時，如果產品屬于定期壽險、終身壽險或者兩全保險，都屬人壽保險的范疇歸屬，需要注意的是，很多保險公司以類似年金形式返還的產品，實際屬于兩全保險。而其他類型的保險，如企業年金保險、健康保險、意外傷害保險，只有受益金受到法律保護。

但如果債務人在明知資不抵債，無法償還的情況下，購買保險合同進行惡意避債，按照合同法的規定，債權人有權要求法院撤銷其購買保險合同的行為。但如果保險合同是成立在債務發生之前，保險合同和債務產生的合同屬于兩個平等且合法的合同，保險合同顯然不可能被撤銷。

如果保險人陷入經濟糾紛或涉嫌犯罪，屬民法范圍，只要沒有證據證明其保險合同無效，或者資金來源有問題，法院是無權強制處理保單的。但如果涉及刑事犯罪，法院照樣可以凍結、扣押、查封涉案人的保險。例如，購買保險的資金是違法所得，觸犯了刑法，這筆錢基本上會被依法追繳：在負債或公司財務惡化后投保，也會有非法轉移財產的嫌疑，保險合同有被判為無效的可能。另外，洗錢也是不容許的。我國的《反洗錢法》中第十七條針對保險公司的條款：“對于一些保險費來自非法途徑的，法院可裁定保險公司強行退保。

三、人民法院可以執行保單的現金價值、年金、分紅等來償還債務

在保險銷售人員口中的“避債“功能，是來源于《保險法》的第二十三條：任何單位或者個人都不得非法干預保險人履行賠償或者給付保險金的義務，也不得限制被保險人或者受益人取得保險金的權利。這個條文的正確解讀是“保證受益人”一定會取得保險金，而事實上當取得受益金之后這筆錢就屬于受益人的，如果受益人有債務，這筆錢是不會因為是保險金而判定“不可以還債”。

比如上述的安然破產案如果發生在國內，肯尼斯？萊夫婦的年金肯定要被追債的。2015年3月份，浙江省高級人民法院《關于加強和規范對被執行人擁有的人身保險產品財產利益執行的通知》中第一條中規定：投保人購買傳統型、分紅型、投資連接型、萬能型人身保險產品、依保單約定可獲得的生存保險金、或以現金方式支付的保單紅利、或退保后保單的現金價值，均屬于投保人、被保險人或受益人的財產權。當投保人、被保險人或受益人作為被執行人時，該財產權屬于責任財產，人民法院可以執行。因為年金進入到債務人賬戶中時，就已經是債務人的財產，如此高的保險年金顯然屬于被執行的范圍。保單的現金價值屬于投保人個人財產，譬如夫妻離婚時，一方主張分割保單的，法院判退保，分割現金價值。因此如果在國內，萊夫婦的這個年金計劃就可能被執行現金價值。

變更投保人是否可以避免現金價值被執行？有的人會提出，因為保單為投保人持有，而投保人的變更只需要原投保人、變更后的投保人同意，就可以申請投保人變更。變更后保單所有權轉移，是不是就無法被執行呢？那么根據合同法第七十四條，債權人可以以該行為損害其利益為由申請法院認定該變更投保人行為無效。

可以看出，《保險法》第二十三條對保單合同的保護是非常有限的，在人身保險合同存續期間，投保人對外負有債務，人民法院可以執行保單的現金價值、年金、分紅等來償還債務。

四、人身保險金在指定受益人后就不是遺產，不能用來償還債務

案例：爸爸欠人家錢，爸爸自己買了人壽保險和車險，人壽保險的受益人是兒子。爸爸發生了交通事故，車毀人亡。孩子作為死亡受益人拿到身故賠償金，也拿到了車險的賠償金。債主是否可向兒子索取身故賠償金和車險賠償金呢？

根據《繼承法》第三十三條，如果其遺產不足夠償還其債務，剩余的債務其子是不負償還責任的，遺產繼承人僅就自己遺產繼承部分，對被繼承人有一定的債務義務。按照《保險法》第四十二條的規定，如果債務人死亡，其購買的保險又有明確指定的受益人，那么這筆保險金會直接賠給受益人，不作為遺產處理，也不會被用來償還債務。但如果沒有指定受益人、受益人死亡或者只是在保單的受益人項目里填寫了“法定”，那該筆賠償金則算作被保險人的遺產，需要償還生前債務。但財產保險與人身保險不同。財產保險不存在指定受益人問題，因為財產保險金屬于被保險人的遺產，可以用來清償債務或者賠償。

保險的“避債”功能，其實可以通過保險關系架構的搭建，引發不同法律后果來體現。比如，投保人是父母，被保險人是子女。子女雖然可以領取年金或分紅，但保單本身的現金價值卻是投保人即父母的。因此，子女揮霍欠債，也不能及于保單本身。所謂的婚姻中的資產保全功能也是如此。因此，通過對投保人、被保險人、生存受益人、死亡受益人的不同保險架構搭建，可以實現所謂“避債“、”防止婚變財產的分割“的目的。保險作為一種財富管理工具的好處，主要是合法地保障自己和親人，而不是損害包括債權人在內的別人的權益。保險從業人員也要提高自己的專業技能和職業操守，為客戶提供更加專業誠信的保險服務。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