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子
“中央文庫”是如何保存下來的
◎文子
中央文庫的前身,是中共中央秘書處文書科下面的文件保管處。其主要職責是,在文書科主任直接領導下,集中管理中共中央及中央領導人工作中積累的全部需要留存的文件資料,并接收中共中央下發的文件和各地上報的文件。
從1937年起,中央文庫改由上海中共地下情報系統保管。
首先接替陳為人管理中央文庫的是徐強和他的妻子李云,他倆將這個機密任務交給了中共地下黨員周天寶。周天寶的姨夫是招商局官吏,順昌里整條弄堂20多棟樓房都是他姨夫的私產。他姨媽獨自住在順昌里7號帶花園天井的樓房里,檔案箱就存放在她的二樓。周天寶則就近保管。
周天寶姨媽的家緊挨著順昌里,后面是杜月笙、張嘯林的公館,都是上層有產者的家,不遠處還有嵩山路巡捕房。將庫址選在這樣的地形環境,本來是相當安全的,哪知沒過多久,7號院前面租給電影制片廠放膠片的房子不慎失火,連帶也燒毀了7號樓房的一角。
周天寶搶救出文件,搬到自己的住處。可他那里同時又是中共地下秘密集會的聯絡點,來往人多。檔案庫再次轉移,暫時存在鄔裕昶皮件廠學徒工婁志美處。
1939年,徐強奉調延安,管理文庫的重任由李云一人承擔,不久李云也奉調延安,文庫交八路軍駐滬辦事處接管,由負責情報工作的吳成方領導,委派劉釗臨時管理中央文庫。
1940年秋,由1927年加入中共的老地下工作者繆谷稔接任文庫負責人。2萬余件庫藏,被當作“私人衣物”,運往英租界康腦脫路一幢獨門小樓亭子間暫存。吳成方、繆谷稔與劉釗經常在一起商討文庫的管理工作,不想引起了房東老太的疑慮,借口鄉下兒媳要來住,要求將東西搬走。
繆谷稔立即與妻子一起,把4大箱檔案分散包裝,雇黃包車從市中心運到新閘路金家巷嘉運坊1839號自己的家中。
1942年春,交通員小鄭(鄭文道)被捕,文庫又被臨時轉移至新閘路944弄過街樓亭子間。為了保守黨的一號機密,鄭文道被捕審訊時,跳樓自殺,英勇犧牲。
得知鄭文道英勇就義后,繆谷稔聲淚俱下,他對妻子說:烈士用鮮血保護了這幾只箱子,我們同樣也要用生命來保護它!
保管地下文庫責任重,風險大,生活特別清苦。不久,繆谷稔因為嚴重的肺病而臥床不起。
1942年夏天,在保管了中央文庫將近兩年之后,繆谷稔將中央文庫完好無缺地交到了下一任保管員的手上。卸下重擔的繆谷稔,為了不給黨組織添麻煩,選擇了回老家養病。1944年,繆谷稔病逝,去世時,年僅39歲。
1942年夏,年僅23歲的陳來生接管地下文庫。當時,正是日本侵略者最猖狂的時期,日偽憲兵、特務、巡警在街頭巷尾布設明崗暗哨,在交通要道拉上鐵絲網實行劃地封鎖。在如此惡劣的環境中,陳來生發動全家,用竹籃、面粉袋等簡陋工具“小魚鉆網眼”,將2萬余件文件順利運到公共租界新閘路賡慶里。
這種日子只過了兩個多月,中共就注意到新庫址的弄堂口人來人往,閑雜人員太多。于是,陳來生喘息未定,又要開始新遷移。
陳來生最初接管檔案庫時,吳成方就告訴他,中共現在也很困難,要他自己設法解決經費問題。可陳家一貧如洗,怎么辦?和當時上海幾百萬失業者一樣,陳來生也帶著家人跑單幫,在江灣鎮黑市買幾百斤生蠶豆,租鍋灶炒熟后,全家人化裝成小販,秘密穿越日軍封鎖線,把豆子運到市內的小攤上出售。
抗戰勝利后,1946年5月,周恩來率中共代表團赴南京,國共開始新一輪的談判。談判間隙,周恩來牽掛著陷于上海多年的中央檔案。他派代表團成員、曾任中共中央南方局秘書長的劉少文去上海籌劃全部庫藏遷至延安的具體事宜。接到指令,陳來生馬上買來兩個航空皮箱,將第一批檔案5000余份歷史文件送到吳成方家,交由劉少文乘坐國民黨專機,轉道西安,送到延安,交由中央秘書處保存,編號“06”,意思是1946年收進的。
但是不久,國共談判破裂,大規模內戰開始,中共中央禁止乘國民黨飛機攜帶文件。轉移文庫的計劃只得暫時停止。
內戰愈演愈烈,淞滬警備司令部稽查處、中統特務在上海大肆捕殺中共黨員。陳來生心里明白,自己保護機要檔案,隨時有生命危險。他提前和家人打過招呼:“一旦我犧牲,解放后,你們要找中共部隊最高指揮員,當著他的面打開寶庫,不見不打開。”
1948年,吳成方因身份暴露迅速撤離上海,陳來生改由陳惠瑛領導。1949年5月上海一解放,陳惠瑛就向市委第二書記劉曉匯報了中央文庫的情況。
裝包打捆統計幾個月后,1949年9月初,陳來生親自押著一輛膠輪車,將全部檔案送到中共上海市委組織部,由市委轉交華東局辦公廳。1950年2月下旬,中共中央華東局將16箱的中央文庫全部文件運送至北京,交給中共中央秘書處。至此,中央文庫全部庫藏移交給中共中央,中央文庫遂告結束。
如今,這批涵蓋了中共成立最初階段政、軍、工、農、團、婦等所有領域的原始檔案,這批“比黃金還珍貴的寶貝”,這段珍貴無比的中共早期記憶原貌,完好無損地收藏于中央檔案館,無言地昭示著那些曾經為之貢獻一切的英雄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