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然厚/著
他撫摸古炮臺上的紅色標語
一筆一畫撫摸
一只只字撫摸
一個個句子撫摸
他撫摸到了沉重的濤聲
他撫摸炮口、炮身、炮臺
用一只手撫摸
用兩只手撫摸
用整個身子撫摸
他撫摸到了隆隆的炮聲
最后他撫摸一棵高大的黃桷樹
轉著圈子撫摸
擁抱著撫摸
黃桷樹也擁抱了他
他撫摸到了自己的心跳聲
一堆土墳,沒有墓碑
一座大山心里,裝著
她美麗的名字
跟著一泓清亮的泉水走
我聽到了她甜美的歌聲
我讀到了她感人的故事——
1934年一個秋日黃昏
十八歲的她唱著《十送紅軍》
把白匪軍引上了這座高山
一個村子四百多名群眾得救了
她像一只百靈鳥,唱著歌
飄下了陡峭的懸崖
也有人說,是像劉三姐一樣
坐上鯉魚精升天了
寒風冷雨中,我分明聽到
每棵樹、每根竹子、每朵花、每株草
都在默默地念著——
她叫紅軍
一棵大樹,在夕照中
守護小區,搖曳一身翠綠
在南方小城,這是隨處可見的綠
就像你一樣,普通又平凡
如果不是你張開一雙粗樹枝的大手
接住了,像紙飛機一樣
從三樓窗臺飄下的扎羊角辮的小女孩
人們不會發現,你依舊有軍人的血性
你說話的聲音是綠色的
你臉上的笑容是綠色的
你一直和一棵大樹一樣身披綠軍裝,
好像沒有老婆、孩子,沒有家
鳥兒飛進飛出,樹葉黃了又綠
多年來你像一棵大樹站在春夏秋冬里
身板挺直,了無掛牽
一棵大樹,在夕照中
像守護神,人們輕易地
就忘記了,這是一棵什么樹
就像習慣忘記了,你的名字
總叫你老哥,阿叔,或大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