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愛明(副教授),張歡欣
實際控制人、政府干預與稅務籌劃傾向
劉愛明(副教授),張歡欣
稅務籌劃是企業稅收戰略管理活動的重要組成部分,有效稅務籌劃理論是為國內外學者研究稅收戰略的重要基礎。已有經驗證據表明,不同股權結構(國有、民營)對上市公司稅務籌劃行為選擇存在明顯影響。以上市公司2011~2015年共5年的數據為樣本,比較分析了國有和民營上市公司、中央國有和地方國有上市公司對稅收成本與非稅成本的權衡選擇,進而研究了其對稅務籌劃行為選擇的影響,結果表明:國有上市公司的實際所得稅率明顯高于民營上市公司,地方國有上市公司的實際所得稅率稍高于中央國有上市公司。
稅務籌劃;稅收成本;非稅成本;實際控制人;政府干預
傳統稅務籌劃理論未考慮稅收成本,僅以“納稅最小化”為目的。Mynon S.Scholes和Mark A.Wlofson(1992)正式提出有效稅收籌劃理論,非稅成本自此進入稅務籌劃戰略考慮范圍,摒棄了傳統的稅務籌劃目的而以“企業利潤最大化”為核心進行戰略選擇。由有效稅務籌劃理論可得,企業經營成本包含稅收成本、非稅成本兩部分。僅考慮其中之一的稅務籌劃戰略是不完善的,正因如此,不同企業性質各異,對稅務籌劃戰略的權衡選擇也就存在明顯差異。而且在現實的市場運作中,企業往往受到內部及外部等多種原因的支配,其非稅成本也因此處于動態變化之中,企業的各種行為需要考慮的因素也不斷變化,上市公司更是如此。作為備受矚目的上市公司,其在權衡這兩種成本時更依賴于當下所處的經濟環境。
2007年3月,現行《企業所得稅法》頒布后,對我國民營及國有上市公司的稅務籌劃戰略傾向的對比分析,以及對不同政府干預層級下的國有上市公司稅務籌劃戰略傾向的對比分析并不多。那么稅制改革能否對民營和國有上市公司的稅務籌劃行為帶來逆轉?不同政府干預層級下的國有上市公司,是否也存在不同的稅務籌劃選擇差異?這正是本文接下來將要探討和論證的問題。
國外學者對企業稅務籌劃行為研究主要分為四大類:
1.基于不同的稅務籌劃方法。Hodder、Mcanally和Weaver(2003)選取了1997~1999年的商業銀行作為研究對象,結果顯示:在確定組織形式時,多數商業銀行會以稅收因素和非稅收因素為重點參考對象。Hunt、Moyer和Shevlin(1996)通過建立方程組的數學分析方法,分析了對應不同的存貨計價方式時企業如何選擇稅務籌劃策略。Tzovas(2005)分析了希臘工業企業在選擇折舊政策時,考慮稅收收益與非稅收成本會帶來怎樣的不同。Guenther(1994)則發現不同的財務杠桿比率會影響企業轉移當期利潤,比例越高則轉移的可能性越小;而企業管理者占企業權益比例則起到相反的作用,比例越高降低報告收入的可能性越大。
2.基于不同的股權結構。Dhammika和Mihir(2007)通過研究不同股權激勵下公司行為、管理者治理及稅務籌劃行為的不同,強調了股權激勵機制的影響。Martin(2006)選取了我國1997~2001年的上市公司的相關數據來探討不同股權結構對稅務籌劃行為的影響。Klassen(1997)將上市公司分為股權較為分散和股權較為集中兩類進行研究,發現股權集中度越高,財務報告成本就越高。Beatty和Harris(1999)通過研究上市公司與非上市公司的非稅成本發現,上市公司的非稅成本要明顯高于非上市公司。Lillian和Newberry(2001)通過對比發現,在非稅成本上,私營企業要明顯低于公眾企業,故而私營企業和公眾企業在衡量稅收成本與非稅成本后會做出不同的選擇。
3.基于公司不同的生命周期階段。Craig和Edward(2005)研究發現,受財務報告賬面利潤的影響,當成長型公司的非稅成本較高時,保守的稅務籌劃戰略是其主要選擇,而成熟型企業則略有不同。
4.基于不同的企業規模。Porcano(1986)和Holland(1998)研究表明,高稅務籌劃成本會影響小規模企業進行稅務籌劃。Newberry(1997)研究了公司規模與非稅成本之間的關系,檢驗經驗數據發現兩者存在負相關關系。
國外研究者從不同視角詮釋了企業稅務籌劃戰略的權衡選擇,歸根結底是結合企業不同的實際情況,對比稅收成本與非稅成本后取其較小者。
目前來看,我國對非稅成本的研究則處于相對匱乏的狀態,還未形成系統及完整的理論框架:
1.從理論研究角度。蓋地和李彩霞(2012)以經濟學和法學的基本理論為研究基礎,對稅務籌劃的存在是否必要、是否合理合法等問題做出了解釋。
2.從實證研究角度。為了證明盈余管理與稅收成本、股權性質之間存在的關系,龍凌虹和陳婧婧(2010)通過“會計-稅收利潤差異”這一指標,對盈余管理的績效水平進行衡量,分析結果顯示:由于存在“利稅分離”的特點,民營上市公司進行盈余管理時多采用非應稅項目,因為民營上市公司注重財務報告成本的計算,同時也十分看重企業所得稅成本的數額。鹿美遙和王延明(2005)分析了在不同的存貨計價方法下,稅收利益和財務報告成本之間存在的相關關系。
朱芳影、郭金鳳和王倩(2013)通過構建多元線性回歸模型,以4974家滬深A股2008~2012年期間的上市公司作為樣本數據,分析了當上市公司處于不同的生命周期階段時,對稅收節約與非稅成本是如何進行權衡選擇的。為了探討民營及國有上市公司在稅收成本與非稅成本之間如何進行權衡選擇的問題,鄭紅霞和韓梅芳(2008)分析了2002~2005年上市公司的數據,以稅收籌劃中的財務報告成本為核算指標,以有效稅務籌劃為理論依據進行了研究。
截至目前,我國學者較多地把國有上市公司及民營上市公司作為研究比較的主要對象。在進行資本結構與代理成本關系的實證研究時,張兆國等(2008)發現,國有控股上市公司的控股股東持股比例與其代理成本呈正相關關系,而民營上市公司控股股東持股比例則與其代理成本呈負相關關系。林漢川等(2006)以國有和民營上市公司中的標桿企業為目標對象進行對比,發現兩類公司差異很大。王力軍等(2006)則分析了大股東對企業的控制、財務杠桿的高低對公司價值實現產生的影響。
同時國有上市公司作為我國現行體制下的重要組織形式,也有許多學者對不同政府干預層級下的國有上市公司進行了對比分析。高艷艷、黃國良(2016)研究發現,不同政府層級下的國有上市公司因為各種不同的動因,呈現出明顯的不同特征,使得政府干預成為國有上市公司并購的主要影響因素。王玉春、趙衛斌(2010)研究發現,中央上市公司較地方上市公司擁有更多的資源和更廣闊的整合空間,在資金成本、內部治理上更加優越,故其邊際現金持有價值更高。王鳳榮、高飛(2012)選取2006~2008年間的地方控股國有上市公司數據,證明了地方政府對上市公司并購績效存在顯著影響。
1.國有上市公司。國有上市公司的實際控股人為國家政府,因其特殊性,國有上市公司的非稅成本主要表現為三大方面:財務報告成本、政治成本和違規成本。
(1)財務報告成本。國有上市公司的委托代理制度存在嚴重的信息不對稱。國有股權的特殊性質最終導致其上市公司呈現難以計量的多重委托代理現象,如此紛繁復雜的鏈條使得最初委托者(中國公民)與最終代理者(經理部門)之間的信息不對稱程度加深,并且很難通過其他政策進行彌補。如此嚴重的信息不對稱情況無疑會增加企業進行稅務籌劃的財務報告成本。
(2)政治成本。①國有上市公司實際控股人的特殊性。對于政府而言,它們需要的是國有上市公司給國家帶來更多的財政收入,稅收收入則為國家財政收入的主要來源,因此對于國有上市公司來說,相比于采取積極的稅務籌劃行為節約自身稅負,更重要的是按時按量積極上繳稅費來充實國庫。②政府的主要角色是其社會職能,政府從事的所有活動都有一個終極目標,即實現國家總財富的不斷增加并維護社會穩定持續發展。為了使目標得以實現,政府必須履行相應的社會職責。對于一些國家重點扶持的國有上市公司,政府往往會制定相應的財政政策對其進行稅收補助或者給予優惠政策,但這些優惠性財政政策真正實施的力度也與上市公司對社會和國家的貢獻程度相掛鉤。正是因為國家各級政府對國有上市公司的“偏愛”,通過各種優惠政策支持公司的長遠發展,所以相對于其他類型的上市公司而言,國有上市公司并不迫切地需要通過節約稅負來實現自身價值的提升。③國有上市公司的高層管理者絕大多數都是由政府機關直接委派,肩負著重要的行政職責。因為其身份的特殊性,導致國有上市公司內部控制人現象嚴重,出現“一股獨大”的現象,更容易使得公司的直接行為與公司價值最大化終極目標背道而行,從而提高公司的非稅成本。④得益于政府的干預,國有上市公司所處的行業一般都是與國計民生緊密相關的壟斷性行業,其經營和發展得到了很好的政治制度保障,不需要通過節約稅負來增強企業競爭力。
(3)違規成本。因國有上市公司高管的特殊性,其面臨的違規違法風險和稅務籌劃代價遠遠高于非國有上市公司。由此可知,國有上市公司高管在進行稅務籌劃權衡時的違規成本也是他們必須考慮的重要非稅成本。
2.民營上市公司。民營上市公司作為市場經濟體制中自發形成的私有產權公司,其具有明確的產權結構,該特征使其各方面經營效益得到了較高的提升。本文主要從以上幾方面進行分析:
(1)民營上市公司的產權非常明確。張俊喜(2004)指出,民營上市公司作為我國資本市場第一大非國有上市公司類型,具有相對清晰的產權關系和明確的主體,其產權擁有最直接的受益人和責任人,通常自然人或者法人都直接或者間接的為其最終控股人,且一般情況下公司都將推選控股股東中的直接利益關系人作為實際管理者。正因為如此,民營上市公司的所有者和管理者的目標都將歸結于公司利益最大化,從而使得公司做出決策的出發點以公司發展為核心,更加積極地關注稅務籌劃能夠帶來的盈余能力。
(2)民營上市公司委托代理關系清晰。我國民營上市公司規模以中小企業為主,一般情況下,公司的創始者或者大股東對公司擁有絕對的控制權,內部機構設置也相對較為清晰。區別于國有上市公司多層級的部門制度和繁雜的委托代理鏈條,民營上市公司擁有委托代理層級少的優勢,該特征使企業具有較高效的運營能力和較低的交易成本。此外,在較多民營上市公司中,經常會存在由親人或者關系深厚的朋友來共同經營公司的情況,利益相關者朝著同一目標即實現公司利益最大化而努力奮進,有效避免了一些重大矛盾沖突,大大提高了公司的管理效益,從而降低了民營上市公司受到的因信息不對稱而帶來的財務報告成本。
(3)民營上市公司擁有暢通的信息溝通渠道。韓梅芳(2009)指出,相對暢通的信息溝通,使得企業內部真實的經營情況和利潤波動原因能夠較完整地展現在控股股東面前,讓控股股東能夠真實地了解公司的經營狀況,并由此對公司管理者進行獎勵和任免。對公司管理者來說,因其切身利益與公司經營效益密切掛鉤,他們也自然會想方設法促進公司發展、追求最大化的公司利益,也就更加看重因稅務籌劃行為給公司利潤帶來的現金增量。
3.央企與地方國有企業。近年來,越來越多的研究注意到政府對于央企和地方國有企業的介入程度的差異。政府對兩類國企的介入程度不一有其必然性,主要表現在以下三個方面:
(1)不同的控制主體。央企的控制主體為中央政府,中央政府以實現公共利益最大化為行為目標。地方國有企業的控制主體是地方政府,地方政府作為其所轄區域的管理者及中央政府政策的具體執行者,其行為目標自始至終都烙印著多重性的鮮明標簽。要實現上述目標,就要求地方政府相比中央政府對國企的介入程度更深,而最直接的表現方式即為上繳稅收。
(2)差異化的社會目標。分權讓利改革使得地方政府肩上的社會責任更重,而分稅制下中央政府不斷提高的財政集中程度也使得地方政府的財政負擔一步步加大。
(3)不相匹配的財政壓力。不斷擴大的財政壓力促使地方政府更多地介入地方國企,使得地方政府將自身需要承擔的地方建設資金的壓力通過稅務籌劃轉移至地方國有上市公司之中。
(4)突出的高層管理人員考核指標。自改革開放以來,相較于國有上市公司高管而言,地方國有上市公司高管在選拔方式和晉升渠道上與經濟發展績效指標更加密不可分。地方國有企業高管發展本地區經濟的熱情一旦被點燃,其就會積極地為地區經濟發展貢獻力量、對比,使得政治成本升高。
基于以上分析,本文提出以下兩個假設:
假設1:2007年股權分置改革后,民營上市公司相較于國有上市公司將采取更加積極的稅務籌劃行為。
假設2:地方國有上市公司相較于中央國有上市公司更傾向于采取保守的稅務籌劃行為。
1.變量選取。
(1)被解釋變量。鑒于稅務籌劃不能直觀判斷,故需要選取替代指標。本文選取實際所得稅率(ETR)這一指標來衡量企業的稅務籌劃傾向。王延明(2005)研究表明,用ETR代替法定稅率來反映我國企業稅務籌劃行為有較強的可行性和必要性。韓梅芳(2009)和朱芳影、郭金鳳、王倩(2013)均采用ETR核算上市公司的稅務籌劃行為選擇情況。Michelle和Heitzman(2010)總結了ETR的公認算法,其中有一種為基于現金流量的有效稅率,認為ETR=現金流量支付的各項稅費/息稅前利潤。大量的研究充分證實了這一指標的有效性。文章選取兩種計算方法,其中ETR1的計算方法用于實證研究,ETR2的計算方法用于穩健性檢驗:
ETR1=所得稅費用/息稅前利潤
ETR2=現金流量支付的各項稅費/息稅前利潤
(2)解釋變量。本文以上市公司最終控制人類型作為解釋變量,數據來源于WIND數據庫。
(3)控制變量。根據已有的相關研究和本文所研究問題的具體情況,選取9個控制變量。表1是對各變量的含義描述和計量。
2.經驗模型。為了檢驗不同實際控制人的上市公司稅務籌劃行為傾向,本文建立以下兩個模型對假設進行檢驗:
ETR=β0+β1Stateown+βiControli+ε(模型1)
ETR=β0+β1Central+βiControli+ε (模型2)
其中,Controli(i=1,2,……,9)分別代表9個控制 變 量 :ROA、proratio、wprogrowth、Leverage、Cash_liaratio、size、first_shareholder、top5share、Inde_Directors;βi(i=1,2,……,9)代表變量相對應的系數;ε為隨機干擾項,且其數學期望值等于0、方差等于σ2,即ε~N(0,σ2)。
文章研究的樣本觀測值數據全部來自于Wind數據庫,為了保證研究結果的精確度和可靠性,本文對樣本進行了以下處理,主要剔除了以下幾類上市公司數據:在樣本期間出現過ST或PT的上市公司;屬于金融保險行業類別的上市公司;在樣本期間出現過名字變更的上市公司。

表1 變量定義與計量
經過以上處理,得到本文2011~2015年的上市公司1436家,其中國有控股上市公司824家,民營控股上市公司612家,五年共計7180個樣本數據。
1.總樣本描述性分析。對國有上市公司和民營上市公司的各個變量進行描述性統計分析,結論如下:①實際所得稅率情況。我國上市公司平均實際所得稅率的浮動區間在15%~21%之間,從上市公司ETR的標準差來看,不超過0.14,說明我國上市公司的實際所得稅率較平穩。國有上市公司ETR的均值和中位數高于民營上市公司5個百分點,說明民營上市公司相比于國有上市公司采取了更加積極的稅務籌劃行為。②盈利能力情況。民營上市公司的凈資產收益率與主營業務利潤率無論是均值還是中位數都相對要高,表明國有上市公司的盈利能力遠低于民營上市公司。但民營上市公司盈利能力指標的標準差也相對較高,說明民營上市公司的盈利能力存在較大的差異。③財務杠桿對比。我國國有上市公司的財務杠桿,即資產負債率,遠高于民營上市公司。④經營狀況對比。民營上市公司的凈利潤增長率與現金流動負債比率均處于較高水平,說明民營上市公司的經營狀況平均水平要高于國有上市公司。但在凈利潤增長率方面,兩者的標準差都處于超高水平,也許是因為近幾年經濟形勢不穩定所引起的。⑤公司規模分析。國有上市公司規模較大,主要是因為國有上市公司在政府的支持下,大多數處于壟斷或者受保護的行業,且肩負著較重要的社會責任,所以規模上占據一定優勢。⑥公司治理情況。在股權集中度方面,國有上市公司第一大股東持股比例的平均值及中位數均高于民營上市公司,說明國有上市公司內部存在較嚴重的“一股獨大”現象。與之相對應,民營上市公司第二至五大股東持股比例則較高,能較好地監督和制約公司大股東。在董事會結構方面,兩類上市公司的獨立董事比例均值都處于37%左右,無較大差異,且標準差極小,僅為0.06和0.05。結果如表2所示:

表2 國有與民營上市公司各變量統計值
2.分樣本描述性分析。考慮到不同政府控制層級下的國有上市公司所承擔的政府控制力度以及社會責任等可能對公司稅務籌劃行為傾向產生影響,故進一步將國有上市公司劃分為中央組和地方組。表3為分組后的樣本描述性統計結果:①實際所得稅率情況。地方國有上市公司的ETR平均高于中央國有上市公司2到3個百分點,ETR的標準差僅為0.15。可能是因為地方國有上市公司更傾向于選擇保守的稅務籌劃行為,所以其實際所得稅率相對較高。②盈利能力情況。中央國有上市公司的主營業務利潤率較低,而凈資產收益率相差不明顯,且兩者的標準差處于較高水平,故無法較精確地對兩者的盈利能力進行比較。③財務杠桿對比。地方國有上市公司的財務杠桿相對中央國有上市公司更高。④經營狀況與公司規模分析。地方國有上市公司的凈利潤增長率與現金流動負債比率稍高于中央國有上市公司,公司規模稍小,但均無明顯差異。⑤公司治理情況。地方國有上市公司與中央國有上市公司的公司治理情況無明顯差異,雖然中央國有上市公司的第二至五大股東持股比例略高于地方國有上市公司,但并不會給公司內部治理帶來明顯改變。

表3 中央與地方國有上市公司各變量統計值
在進行描述性統計之后,對選取樣本的各個變量進一步進行了Pearson相關系數檢驗,Pearson分析結果如表4所示。
表4顯示了本文解釋變量、控制變量相互間的相關性和相關系數。結果顯示,各控制變量與ETR之間存在顯著的相關性,其中:代表公司盈利能力的兩個指標(凈資產收益率與主營業務利潤率)與ETR顯著負相關,即盈利能力越好的公司其ETR越低;財務杠桿與ETR顯著正相關,即公司資產負債率越高則公司的ETR也就越高;代表公司經營狀況的指標(凈利潤增長率與現金流動負債率)與ETR顯著負相關,即公司經營狀況越好,也就越有資本進行稅務籌劃,所以ETR也就越低;公司規模與ETR顯著正相關;代表公司治理情況的指標中,第一大股東持股比例與ETR正相關但不顯著,第二至五大股東持股比例與ETR顯著負相關,說明公司的治理情況越好其所承擔的稅負就越低,同時獨立董事比例與ETR顯著正相關。除此之外,通過觀察控制變量與解釋變量的皮爾遜相關系數,還可以發現所有的值均在0.5以下,故研究模型沒有多重共線性現象的存在。

表4 ETR與各控制變量相關性
通過對國有與民營上市公司樣本數據進行面板隨機效應分析,得到了多元線性回歸方程各變量的系數,如表5所示。表中采用可行廣義最小二乘估計(FGLS)和最大似然估計(mle)兩種方法;括號內是聚類穩健的標準誤;前兩列沒有控制年份和行業,后兩列對其進行了控制。可見,國有上市公司比民營上市公司更少地進行稅務籌劃(國有是正向顯著影響,國有占比每升高一個百分點,ETR增加0.0119個百分點)。具體分析結果如下:
公司盈利能力的代表變量與ETR呈顯著負相關關系,而通過描述性統計分析可知民營上市公司的盈利能力整體強于國有上市公司,所以民營上市公司的ETR相對較低,這也表明公司的利潤顯著影響著公司的稅負。
財務杠桿與ETR顯著正相關,表明國有上市公司的財務杠桿顯著高于民營上市公司。由于“稅盾效應”的存在,財務杠桿越高的公司其抵稅程度越低,實際所得稅率也就越高,所以國有上市公司承擔的稅負也就相對較高。
公司經營狀況的代表變量與ETR呈顯著負相關關系。由于民營企業在經營理念、目的以及方式上的不斷改進,其所有者與管理者均以利益最大化為目的,故其經營狀況較國有上市公司好。同時民營上市公司的管理者也會為了個人及公司利益進行積極的稅務籌劃,以進一步改善公司的經營狀況。
公司規模與ETR呈顯著正相關關系,也就表明公司規模越大,企業承擔的非稅成本也就越高。因為規模越大的公司所面臨的調整壓力越大,這樣會打擊公司進行稅務籌劃的積極性,從而使得公司ETR相對較高。我國國有上市公司因國家的政策支持一般集中在社會服務型行業,并且多數處于龍頭老大甚至是壟斷地位,所以其ETR也就相對更高了。
公司治理情況代表變量的第一大股東持股比例與ETR顯著正相關,第二至五大股東持股比例與ETR負相關,獨立董事比例與ETR顯著正相關。總體來說,公司治理情況與ETR呈負相關關系。因第一大股東持股比例越高,“一股獨大”現象越嚴峻,那么大股東很可能會采取如操縱估計、隱瞞真實信息等方式壓榨欺騙小股民。而第二至五大股東持股比例的增高則對這一現象有了較強的制約,能有效抑制大股東的壓榨行為。獨立董事作為公司的外部監督力量,其比例越高,公司公開信息的透明度越高。但因為目前我國獨立董事的作用發揮還沒達到應有的效果,所以獨立董事比例這一指標并沒有發揮出正常的水平,可以忽略不計。
由于國有上市公司的特殊性質,使其公司治理情況要遜色于民營上市公司,故其為之承擔的非稅成本也較高,ETR也就較高。總體來說,這些控制變量在各個方面都很好地解釋了變量ETR,也充分證明了假設1。
在對我國資本市場三大類型的上市公司進行對比后,考慮到不同層級的政府干預對上市公司將產生不同影響,將國有上市公司數據單列出來分析,以中央政府控制和地方政府控制作為區分,回歸結果如表6所示。由表6可知,在沒控制年份和行業時,地方國有上市公司比中央國有上市公司更傾向于選擇保守的稅收籌劃行為(中央政府控制為負向影響因素,中央國有占比每升高一個百分點,ETR減少0.0133個百分點)。但控制年份和行業后,政府控制層級與ETR存在正相關性,但并不明顯。該結論并不能證明假設2的成立。通過對中央和地方國有上市公司各控制變量的分析發現,雖然9大控制變量與公司的實際所得稅率存在明顯的相關性,但由于兩類上市公司的控制變量之間的比較差異不大,僅在財務杠桿指標上地方國有要高于中央國有上市公司以及在公司規模上地方國有稍小于中央國有上市公司,故不能驗證政府控制層級是否對企業實際所得稅率產生明顯影響,也就是假設2仍不能得到驗證。但通過理論分析與描述性統計分析可知,地方政府控制對企業的實際所得稅率會產生負面影響。

表5 面板隨機效應分析(國有與民營)

表6 面板隨機效應分析(中央與地方)
采用ETR2替換ETR1的計算方法之后的回歸分析表明,以上回歸分析的結果均成立,變化的只是各變量之間的系數值,并不影響實證研究結論。
本文選取2011~2015年的上市公司為研究對象,比較分析了國有上市公司和民營上市公司、中央國有和地方國有上市公司對稅收成本與非稅成本的權衡選擇,進而研究了其對稅務籌劃行為選擇的影響。實證研究結果表明:
1.國有上市公司的實際所得稅率明顯高于民營上市公司。相對于民營上市公司,國有上市面臨更高的非稅成本,從而使得其將采取相對保守的稅務籌劃行為。主要原因在于:一是“超長代理鏈條”、“嚴重的信息不對稱程度”、“不明確的產權主體”以及“嚴重的內部人控制現象”等特征增加了公司面臨的財務報告成本,最終代理人(高管)為追求可觀的賬面利潤而放棄稅務籌劃,而最初委托人(公民)并沒有較好的途徑對這一問題進行了解和制約;二是“政企不分”、“服務社會”等特征增加了公司面臨的政治成本,國有上市公司更多地承擔了支持政府維護社會穩定、優化社會環境的責任,而這就要求它們以上繳足額的稅費來支持社會的穩定運行;三是“高管特殊性”、“實際控制人的特殊性”等特征增加了公司面臨的違規成本,管理層為了讓公司得到政府更多的支持,并且為自身的晉升之路奠定堅實的基礎,不愿意冒著承擔高額違約成本的風險來進行稅務籌劃。
2.地方國有上市公司的實際所得稅率稍高于中央國有上市公司。即地方政府的稅負水平要高于中央國有上市公司。這主要是因為地方政府對國有上市公司有著更大的干預力度,使得國有上市公司承擔著更多的社會責任,同時地方政府官員和公司高管對政績也有著更強的依賴性。而中央政府干預的國有企業相對來說承擔的稅負壓力較小。本文認為,雖然實證檢驗并未證明政府干預層級對國有上市公司稅務籌劃行為存在明顯的影響,但地方政府控制確實增加了企業積極甚至過度上繳稅負的行為,使得企業實際所得稅率較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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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275.4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4-0994(2017)33-0012-8
作者單位:中南大學商學院,長沙41008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