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大使們操練起刀叉

尹家民

新中國成立后，由于解放軍海軍的基礎差、底子薄，加上過分相信蘇聯顧問教條式的一套，因此只能利用有限的海上力量對國民黨海軍的騷擾和進犯給予回擊。相反，國民黨海軍卻十分猖獗，一刻不停地進犯大陸沿海諸島，而且出擊的大多是排水量千噸以上、火力兇猛的大中型戰艦。對此，我海軍深感無奈，挺憋屈的。

深秋的上海，浙東前線司令部轉總參的一份來電擺在華東軍區海軍司令陶勇面前。陶勇一眼就看到下面署著毛澤東的名字。電報原文如下：

時機不可不抓，軍威不可不振。務安排近期于大陳至漁山列島之間對蔣艦實施打擊，并力求擊沉中型以上軍艦一至二艘。不打則已，打則必殲，以證明我海軍之實力。

毛澤東這份隱含著責備的電報，讓陶勇既感到十分內疚和不安，又感到前所未有的壓力。他心里很清楚，以華東軍區海軍的實力，還沒有資本跟國民黨海軍硬拼。怎樣才能圓滿完成毛主席下達的作戰任務重振軍威呢？他電話叫來老部下、主管作戰的副司令員彭德清。

原是陸軍第二十七軍軍長的彭德清看了電報看海圖，沉思良久后說：“老陶，我們是不是好好找個地方打個伏擊？”

陶勇初一聽沒有咂摸出味來，把眼一瞪，說：“海上怎么伏擊！你現在是海軍了，怎么開口閉口還是陸軍的那一套？”

“海上怎么就不能打伏擊呢？”彭德清嘟噥一聲。

陶勇在一旁喃喃自語：“伏擊，伏擊。”突然，他猛地一拳擊在桌上，興奮地站起身來說，“你剛才講得有道理，國民黨軍艦精得像個鬼，按常規的辦法還真打不著它，用魚雷快艇在海上伏擊，肯定能成。這就叫出奇制勝！”

可在哪里打呢？兩人經過幾番斟酌和爭論，才確定了伏擊區域。魚雷快艇怎樣才能神不知鬼不覺地進入伏擊區域，又成了問題。兩人合計一番，終于想出了一條大膽的妙計。

1954年10月31日深夜，華東軍區海軍的一支護衛艦編隊出現在東海海面，招招搖搖地直向高島海域駛去。很快，國民黨海軍雷達站發現了這支編隊。熒光屏顯示該編隊在高島海域繞了一圈，于午夜過后折返。值班的國民黨雷達兵絲毫不敢大意，又仔細觀察了兩個小時，始終沒有發現什么異常，向上司報告后就放心地睡大覺去了。

此時，解放軍的6艘魚雷快艇已經在護衛艦的拖帶下，進入了高島錨地。原來，護衛艦體積龐大，它舷側拖帶的魚雷快艇，雷達根本就測不出來。這就是陶勇和彭德清合計出來的“名堂”。

這次出擊的6艘快艇是人民海軍自行設計制造的，為同一型號，排水量僅22噸，主要武器是兩座450毫米的魚雷發射管和兩挺12.7毫米的高射機槍。4個大功率推進器可以使航速達到52節。這種快艇的弱點也十分明顯，那就是幾乎沒有什么防衛能力。

1954年11月13日夜，艇隊接到岸上指揮所命令：敵艦已從大陳島出發，立即做好一級戰斗準備。

夜晚的海面上，4艘快艇成單縱隊首尾相隨，等速前進，很快到達了指定作戰區域。

艇上沒有雷達，在茫茫夜海上只能憑肉眼搜索。站在艇首的炮兵突然報告：“右前方發現燈光！”

參謀也從海圖室出來向艇長報告：“報告艇長，在距離37海里、左舷45度處發現敵艦！”

艇長命令道：“繼續加強瞭望，發戰斗警報，按原航向加速前進！”

敵艦越來越近，在月光下，敵艦的輪廓逐漸清晰。有個戰士突然驚喜地大聲喊：“是‘太平號！是敵人的‘太平號軍艦啊，大家伙！”

艇長命令：“‘太平號可是敵人的美制護衛艦，緊緊抓住這大家伙，靠上去！”

敵情很快被匯報到華東軍區海司作戰室和浙東前線指揮部。張愛萍看著海圖，對著電話下令：“按照第一作戰方案，開始攻擊！”陶勇一把抓過話筒命令：“按照第一作戰方案行動，開始攻擊！”

接到命令后，155艇、156艇擔任主攻，157艇、158艇擔任阻擊，艇隊以左梯隊快速迎敵。

快速迎敵的艇隊離敵艦越來越近。他們看清了，好家伙！面前矗立的是國民黨的“太平”號軍艦，一艘美制護衛艦。該艦是國民黨海軍的一張“王牌”。

這時快艇距離敵艦只有六七海里了，敵艦的艦橋、炮位和雷達都可以看得清清楚楚。而敵人卻對這場即將來臨的滅頂之災毫無察覺，還在不緊不慢地向東航行。

155艇為了占領有利的發射陣位，馬上向右轉向，擴大敵舷角。可156艇卻誤以為敵舷角已適合攻擊條件，即按預定的提前角接敵，造成前兩艇距離增大，后兩艇中間插上，打亂了原來的隊形，以致無法按照作戰方案實施攻擊。

就在此時，蠢笨的敵艦發現了魚雷快艇，一面拉響警報，一面開足馬力向東北方向的漁山列島逃竄。

4艘快艇立即高速展開追擊，以雷霆之勢從左右兩面猛撲過去。1時35分，各艇追擊到距離敵艦只有10鏈（1鏈約為185.2米）左右，開始施放魚雷。155艇首先發射的兩枚魚雷呼嘯而去，直擊敵艦。接著，157艇、156艇、158艇又從不同方位先后發射。各艇發射過后立即撤出戰斗。

8枚魚雷清晰地劃出8道暗黑色的軌跡，像是有靈性似的向敵艦環擊過去。這種魚雷長3米，重達1000公斤，發射后依慣性制導尋覓目標，戰斗部分內裝500多公斤高能炸藥，即使是大型軍艦，只要被一枚這樣的魚雷擊中要害部位，就會葬身大海。何況如今是8枚！

就在解放軍快艇回撤時，身后傳來一聲悶雷般的巨響。艇隊指戰員們回頭望去，只見“太平”號左舷一個巨大的水柱沖天而起，駕駛臺前升起一股又粗又黑的濃煙，隨即艦體向左側傾斜，艦上敵人正盲目地向四周射擊，亂放槍炮。

“打中了！打中了！”往回返的快艇指戰員雀躍高呼。

艇長握著報話器報告：“報告！命中敵艦‘太平號，我艇無一傷亡！”

浙東前線指揮所，作戰參謀報告：“張司令，11月14日，我魚雷艇部隊擊沉國民黨海軍護衛艦‘太平號！”

“噢！”張愛萍興奮得聲音發顫地說，“好啊！打得好啊！‘太平號護衛艦原是美國海軍的護衛艦，于1949年被贈送給國民黨海軍，是國民黨海軍主力之一。‘螞蟻一樣的快艇，果真把‘大象咬翻了！”

（摘自《統一大業》天地出版社 圖/陳明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