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醫海外生存術

吳優

前一陣兒有媒體報道，中成藥可能被逐出英國市場，看了新聞不由得心中感慨頓生。

事情的起因有多種說法，比較靠譜的一種是倫敦某公立醫院在短期內連續發現數名罕見血液病患者，他們的人種、職業、生活習慣和文化背景均無共通之處，唯一的共性在于他們都曾服用過同一家中醫診所的某中成藥。老外喜歡較真，于是找來該藥做成分分析、毒理研究，最終發現罪魁禍首是其中的一種重金屬成分。

在海外的中醫從業人員魚龍混雜，有大師必然也會有渾水摸魚之輩，搞出任何烏龍當然也就不算意外了。我讀醫科大學時，曾用課余時間在中醫藥大學自學過一年推拿，也考取操作證書。但隨著學習的深入，越發覺得自己于這門技藝只算是剛剛觸及皮毛，全然談不上掌握，至多算是有所了解罷了。所以，當華人朋友邀請我去她工作的推拿診所交流時，心中頓生惶恐，可經不住朋友再三的熱情約請便也只能去了。

不料，所見工作人員不論老少在國內時均無中醫背景，只是憑著一副亞洲面孔和一身力氣，沖著1分鐘1鎊的報酬便義無反顧地投身其中。甫一交流，我發現朋友和她的同事們于推拿八大手法竟然全無概念，穴位經絡更是張冠李戴。操練起來再一看，那是一個千姿百態，奇葩綻放。以我的水準實在看不出是推拿，只找到了一種搓衣和面的節奏……而對于我的手法，華人朋友評價道，老外大多皮糙肉厚，我們傳統中醫的操作手法實難有效穿透，如果勉強追求操作規范氣力也會不支。為了“在固定的操作時間內有效節約體力”，從而達到“花最小的力氣掙同樣多錢”的目的，他們多喜用肘、用足。

西醫從業人員有相對嚴格的準入制度，考取執照方能懸壺濟世，而西藥的認證程序更是近乎苛刻。相較之下，老外于中醫藥一竅不通，每每有華人亮出身段自稱是不世出的大師，掏出一個可疑的藥丸，說是千金不換的濟世良藥，都能吸引無數眼球。

無奈之下，老外找來中醫工作者們，請他們商定一個從業人員準入制度。但這看似簡單合理的要求卻始終無法得到解決。

在英國的中醫們有的來自大陸院校，有的出自港臺，有的自詡祖傳苦修……每一派都自稱名門正宗，別人家都是旁門左道，如此這般自然是無法溝通。

我有同學在外交部門工作，也試圖做過一些協調工作，不承想，但凡涉及“奉立正朔”的原則問題，誰也不愿做絲毫讓步。結果呢，當然是沒有結果。針對中藥，歐盟也簡化了注冊要求，并給出了7年的過渡期，不要求中藥像其他藥物一樣進行安全和功效測試，只需要提供應用年限證明。而7年間竟然也未能有產品注冊成功。

有分析認為中醫藥在英國的發展前景不甚樂觀，就我看來，這完全是多慮了。在倫敦的最后一天，我偶然經過一家華人開設的寵物診所，只見墻上赫然掛著狗的穴位圖，一條莫名被捆在操作臺上的金毛犬，被針扎作刺猬狀，眼里透著小可憐的眼神。治療終了，被拔掉一身銀針并松綁的狗狗作歡快狀，狗主人因狗快樂而快樂，“獸科”中醫數著5鎊每針的治療費也很愉悅，皆大歡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