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慶 晨
想到『閻王的通知』
●慶 晨
忘了在哪里看到的一則故事:一位老人死后見到了閻王,責怪閻王不提早寫信通知他,讓他毫無準備。閻王說:“你的眼睛花了,就是我寫給你的第一封信啊!你的耳朵聾了,就是我寫給你的第二封信啊!你的牙齒壞了,就是我寫給你的第三封信啊!你的身體日益衰弱,我不知道已經寫了多少封信通知你,怎么還說我沒有寫信通知你呢?”一位少年死后見到了閻王。他對過早地被閻王招來深感不滿,責怪閻王說:“我的眼睛明亮,耳朵聰敏,牙齒銳利,身體強壯得很,你招我來之前,為何不事先寫封信通知我呢?”閻王回答說:“我已經寫信通知你了呀!你沒有看見你家東邊的鄰居,有三四十歲就死的,西邊的鄰居有一二十歲就死的,更有幾歲的小孩乃至不滿周歲的嬰兒就死的,這些都是我寫給你的信啊!”
故事畢竟是故事。死人不可能跟閻王表達不滿,閻王也不可能與死人對話。故事不過是在借閻王之口來講述一番道理:人每患一種病癥,每一次病痛,都是死神對其生命受到威脅的告誡和提醒,而他人生命的終結則是對活著的人的教訓和警告。
所以會想起這個故事,是因為從一則資料上讀到了幾個貪官的“埋怨”——
安徽省原副省長王懷忠因貪腐入獄后,曾發出這樣的怨聲:“我多年沒有聽過批評的聲音了,要是平時能夠對我多批評幾句,興許今日不至于落得這般下場。”
安徽省原副省長倪發科落馬前,在接受組織調查時,也抱怨說:“如果組織上早提醒或早處理我兩年,我給國家造成的損失也不至于這么大,自己犯的錯誤也不至于這么嚴重。”
我注意到,媒體報道過的不少違法的黨員干部在被追究刑事責任后,也常有類似的怨言:如果當初紀委早點兒找我談話,也不至于走到今天這個地步呀!好像他今天被繩之以法,都是組織上的責任,是對他們的監督沒有到位造成的。
其實,就跟閻王回答死者的質問一樣,在死者生前已經對他們發過多次通知,告訴他們身體某處有恙,對生命有威脅,需要警惕。然而不幸的是,他們并不以為然。或認為,眼睛瞎了,只是眼睛的事情;耳朵聾了,只是耳朵的事;牙齒壞了,頂多只是吃飯受點兒影響……這些跟生命有什么關系?或認為,鄰居家的人死了,周邊的人歿了,那都是別人的事情,跟我有什么相干?于是乎,依舊我行我素,把所有這些關乎生命健康的來自自身的和他人的警告和教訓一概置若罔聞、無動于衷。直到病入膏肓了,生命不保了,反倒埋怨起閻王事先不早早通知他了……
人的生命只有一次,不可能從自己身上體驗死亡后再重新活一回。所以,從別人身上感悟死的經歷,接受死亡的教訓,就成了唯一的途徑。別人患高血壓、心臟病了,別人患腦血管病了,別人患癌癥了,別人癱瘓了,生活不能自理了……所有這一切,都是對活著的人的“通知”和警告。
生命是如此,廉潔也是這樣。別人貪腐被雙開,被免職,被判刑,無不是對在職官員的警醒和告誡。只有從貪官身上接受教訓,才會以貪為戒,做清官當廉官。
在這方面,有兩個典故十分經典,可作為接受他人教訓的范例。
其一為“新鞋踩泥”。《松窗夢語》的作者張瀚在初任御史參見都臺長官王廷相時,王廷相對他講了一個轎夫的故事。一天,他乘轎進城,剛好趕上下大雨。前面的轎夫穿了雙新鞋,剛開始時,這個轎夫小心地擇地而行,怕弄臟了新鞋。后來泥濘漸多,轎夫一不小心踩進了泥水中,之后,便“不復顧惜”了。王廷相感嘆道:“居身之道,亦猶是耳,倘一失足,將無所不至矣!”張瀚牢牢記住了這個故事,在以后當官的日子里嚴守居身之道、居官之道,終身廉潔自律。
其二為“白袍點墨”。明代文學家葉盛的文章《鄭牢論戒貪》中,講了明代廣西總兵山云剛一到任,便向老差役鄭牢詢問民情風俗。山云問:“在許多人看來,對于領兵打仗的將軍來說,不必計較他是否貪利,只看他能不能打仗就是了。況且,廣西的風氣一向是看重物資財貨。既然如此,我是不是也可以貪一點呢?”鄭牢說:“大人剛到此地,就像一件潔白的新袍子,有一處被沾上污穢,就如同在白袍上染上了一點墨,是永遠洗不掉的!”(“白袍點墨,終不可湔”)最終,山云在廣西為官十載,始終保持著廉潔的操守。
以他人為戒,廉潔奉公的典故,在中國歷史上可謂俯拾即是、不可勝數。若還是覺得他人之鑒不真切,非要以身試法,那就怪不得別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