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態倫理學視域下的《美人魚》

段小寧

2016年由周星馳執導，青年演員鄧超、張雨綺、林允主演的電影《美人魚》在春節期間上映。短短十幾天票房突破30億，躍居內地票房之首，成為華語電影中單片票房最高的電影。褪去人魚相戀的外衣，這部電影所要表達的是人與人、人與自然、人與社會的關系的思考。影片當中也展現著周星馳對“善”的堅持。而這些與生態倫理學所倡導的一些理念 不謀而合。從生態倫理學這個視角來審視這部影片，《美人魚》將綻放出不一樣的光彩。

一、生態倫理學

生態倫理學（ecological ethics）又稱“環境哲學”或“環境倫理學”。它的產生背景是日益嚴重的生態危機。生態倫理學的主要特點是把道德對象的范圍從人和社會的領域擴展到生命和自然界。核心是尊重生命和自然界。生態倫理學“是在自然環境的框架下，研究人與人的關系、人與環境的關系，它是生態學思維與倫理學思維的契合。生態倫理學又叫環境倫理學，它是對人與自然環境之間道德關系的系統性研究。”

不同的理論思想、不同的視角使生態倫理學這個陣營中流派紛呈。目前看來有現代人類中心論生態倫理、生物中心主義生態倫理、生態中心論生態倫理三個流派。它們都有自己的特點，也有自己的不足。比起人類中心主義與生物中心主義二元對立的觀點，我更贊同兩種由分離走向整合。人與自然不是對立的。人本身具有自然屬性，是整個生態系統的一份子，和自然是不可分割的。而人除了自然屬性之外還有社會性，生態倫理“并不是在避開人的社會關系的基礎上來研究人與自然的道德關系，而是在社會-人-自然相互統一的價值坐標中來構建自己的理論體系。”生態倫理學不僅要處理好人與自然的關系，也要處理好在自然關系基礎上的人與人之間的關系。最終實現人、社會、自然的和諧、可持續發展。而這需要人類擁有愛和善。愛和善是超越時間空間，超越自身，超越國別，超越種族。心里有愛，才能更好的善待生命，善待自然，善待整個宇宙。《美人魚》反映的正是人與自然的關系，對善良和愛的堅守。

二、《美人魚》中生態倫理的體現

提到美人魚一定要提到導演周星馳。因為導演在他的電影里表達了他的思考。說起《美人魚》的靈感，周星馳透露“我覺得環保主題跟我們現在的故事能完美地結合，而且這也是跟我們都很有關系的一個事情。我們每一天都是生活在地球上，每一天都離不開這些最基本的生存條件。”“《美人魚》就是一個很簡單的愛情片，也是一部關于大自然環保主題的童話故事。”在杭州的發布會上，周星馳也說，他喜歡童話，童話表達人性的真善美，看起來讓人開心、有希望。在另一篇采訪里周星馳回答了關于電影蘊含的社會批判問題。他說:“它其實是關于整個地球的事，是關于地球環境是怎么樣（的主題）。是通過源于（美人魚）這種生物的角度去看人類自己，以及人類現在做的事情對地球的影響會是怎么樣的那種方向。”作為導演，周星馳講了他創作時的主題與思考，這在影片中得到了很好的體現。

《美人魚》在電影的開頭用污水橫流，煙囪林立，森林砍伐三個鏡頭，來指出由于我們人類的行為對自然造成的破環。但是我們并沒有意識到自己的錯誤。人們為了追求物質財富在現代技術水平的幫助下隨心所欲的利用自然，人與自然的和諧相處被破壞，對它索取無度。在接下來的故事中講到鄧超扮演的房地產開發商在海邊以巨資拍得一塊地，開發海景房有望大賣，為了獲取更大的利益不惜填海造陸，驅逐生活在這片自然保護區里的生物，更是投入高科技聲吶技術。被聲吶傷害的海洋生物遍體鱗傷。接下來展開了接下來美人魚像人類復仇的故事。在美人魚假裝人類復仇的過程中，有一個片段是人魚與鄧超扮演的開發商在路邊吃燒雞。吃著熟悉的味道，開發商哭了。這時鏡頭開始在兩個人之間來回切換。他說自己小時候家里窮，因此他立志掙好多好多的錢。人魚問他掙那么多錢干嘛？他說:“這個世界上還有什么比錢更重要的。”人魚說“假如地球上連一滴干凈的水，一口干凈的空氣都沒有，你掙再多的錢都是死路一條。”開發商說:“你，懂你在說什么嗎？”人魚說:“是你不懂，我才會出現在你面前。”在兩人唱歌時，人魚質問開發商“你有什們權利破壞大家的家園”？人魚與開發商的談話其實也是代表生物跟我們人類的談話，人魚對開發商的質問也是對我們大家的質問。我們想賺錢的初衷沒錯，可是錯在我們不應該因為自己的一己之私傷害其它生物的權益。每一條生命都是平等的，都有它存在的價值，我們為什么要損害他們的利益來換取自身的利益。影片表達了對人與自然與生物關系的思考，同時也在向我們傳遞信息，引發我們的思考，最終正視我們的問題。

該部影片雖說是一部喜劇類型的電影，在影片中確實有很多有趣的片段，但本部影片也是一部喜中有悲的電影。悲喜交互給人帶來強烈的視覺沖擊與心靈震撼。前一秒還覺得人魚的發型與妝容的丑陋感到可笑，下一秒卻看到泡在水缸里的滿身創傷的小人魚，讓人心情沉重。上一個畫面是損害人魚生命的“聲吶”的撤走，下幾個鏡頭是對人魚的屠殺，給人帶來強烈的震撼。電影中美人魚的情敵若蘭想借研發美人魚商機賺錢，他帶著國外高科技團隊，拿著能夠毀滅美人魚的高科技武器，對美人魚進行殘忍的屠殺，這是電影最悲慘的一幕。數十個全副武裝的殺手帶著人類研究的高科技武器到人魚們棲息的地方進行捕殺。逃跑的生物被毫不猶豫的殺害，海洋的水被死傷的生物們的鮮血染紅。不幸被捕的美人魚被殘忍的裝入麻袋。在他們眼中，這些人魚是它們獲取財富的手段一幕讓人的心狠狠震撼一下。影片的畫面給人強烈的視覺沖擊，刺激著神經。小人魚受傷的身體與魚缸里被聲吶瞬間粉碎的金魚以及人類若蘭那假裝害怕的表情無一不在彰顯著人類的殘忍與無道。我們自稱是文明人，有著 先進的文化，有著高尚的品格，可是我們披著美麗的外衣卻做著最不齒的事。影片通過美人魚這種生物的角度去看人類自己，以及人類現在做的事情對地球的影響會是怎么樣的那種方向。但我們更應該自省。審視自身的問題以及我們與 生物和自然的相處方式。人類不是自然的主宰，人類是整個生態系統的一部分。自然有其自身的價值，我們對待自然、對待生物要同對待人一樣，給予同樣的道德關懷。

在表達這些嚴肅主題的同時影片也傳達了另一個主題即對愛和善的贊頌。在影片中，美人魚的神秘守護神（老美人魚）告訴去復仇的人魚，以前人魚和人類是和平共處的，人魚還救過人類的生命。我們應該像他們一樣和其他生物和平相處。史懷澤的《敬畏生命》中曾說“善是保持促進生命，使可發展的生命實現其最高價值，惡則是毀滅生命，傷害生命，壓制生命的發展，這是必然的，普遍的，絕對的生命倫理原則。”在他的倫理體系中人不是孤立的。而依賴于其它生命和整個世界的和諧，任何生命都有平等的存在價值在這一和諧的生命體系中，一切生命都是神圣的。隨著利己主義的膨脹，必然會造成屠殺生命的惡果，會讓生命陷于黑暗之中。善待生命促使任何人關懷周圍所有人的生物的命運，給予需要他的人真正人道的關懷。在影片中讓人感動的是人與魚的愛戀，但相戀的前提是對方的心里的愛和善良。人魚是善良的。去復仇的人魚愛上了開發商不忍殺害他。而開發商也因為美人魚的善良而受到感染，他發現自己的良知，激發體內的愛，他親自去測"聲吶”，隨后撤掉傷害海洋生物的高科技“聲吶”。在美人魚們的處所被發現，美人魚 危難之際，他挺身相救，最終在影片的結尾我們看到人與人與人魚，與其他生物在海里和諧相處。是他們身上的愛和善最終實現了人與其他生物的和諧相處。

三、結語

《美人魚》這部影片中，包含著對人與自然，與其它生物相處的思考。它表達出人要與其它生物以及自然和諧相處，人要善待周圍所有生物并給予他們真正人道的幫助。這與生態倫理學倡導的觀點是相符合的，從這方面來說，這部電影的意義遠遠大于電影本身，這是一部思想深刻的電影。

《美人魚》電影的出現并不是偶然的。在這之前全球出現了一系列關于生態倫理和生態的電影，諸如《可可西里》、《阿凡達》、《海豚灣》等。這一系列的電影，引起我們的關注，引發我們對人與自然、人與生物等的反思。而這類電影的產生背景是20世紀工業革命以來，人類利己主義的價值觀，人們私欲膨脹，以自我為中心，為了追求更多的享受，肆意的破環自然，殘忍的捕殺各種動物。一方面我們獲得了物質享受，同時承受著對自然與生物任意傷害的后果；另一方面我們的精神世界日益空虛，退化。物質世界高度發展，超越了精神發展，我們處于一種文化危機與信仰危機之中。

看我們現在在做什么呢？我們在肆意的捕殺動物，濫砍樹木破壞大自生態系統。 我們無節制的浪費水資源，造成全球用水的緊張。我們過度的開采礦產使地球資源的儲藏量急劇減少。我們為了自身的享受造成大氣污染，碧水藍天難以再現。我們為了利益最大化挑起戰爭，引發苦難。如今我們把目光對準太空，不知道將來會對宇宙造成怎樣的影響。我們面臨著精神和生態雙重危機。

面對這種困境我們應該怎么做呢？“自然生態危機的根源是人類精神生態的失衡……對自然生態環境的保護，必須從人的精神意識層面來處理才能從根本上加以解決”。那么我們就要對現代文明進行批判和反思。重新點燃普世的倫理，重建人類的精神世界。從而掙脫精神困境，應對生態危機。而我所倡導的普世倫理就是愛和善。它們超越時間空間，超越自身，超越國別，超越種族。它們給我們帶來美好和希望，帶來幸福和安康。愛要求我們內心慈悲、仁愛，要有一顆博愛之心。善要求我們善待同類，善待其它生物，善待自然，善待宇宙。這種愛使我們更加善待自己的同類，善待我們周邊的其它生物，善待我們生存的環境，善待那個整體的宇宙。

注釋:

①林紅梅.生態倫理學的歷史演進和未來走向［J］.南京林業大學學報，2009（1）:35～40.

②李培超.自然與人文的和解:關于生態倫理學的理論性質［J］.自然辯證法研究，1998（8）:1～4.

③肖揚.周星馳談《美人魚》:經歷很多痛苦，才能得到一點笑聲［N］.北京青年報，2016-02-17.

④波米，李征，宋如輝.周星馳:我對我所有的作品都不滿意 包括《美人魚》［N］.鳳凰娛樂，2016-02-02.⑤［法］史懷澤.敬畏生命［M］.上海:上海社會科學出版社，1996.

⑥張文娟.電視文藝生態批評論［M］.北京:中國傳媒大學出版社，2007:2.

［1］任重.全球化視閾下的生態倫理學研究述論［J］.生態環境學報，2012（6）:1184～1188.

［2］劉湘溶.生態倫理學的價值觀［J］.湖南師范大學社會科學學報，2004（5）:22～25.

［3］陳志尚，路日亮.生態倫理學的價值取向［J］.北京交通大學學報，2010（4）:74～77.

［4］曾建平.中國環境倫理學研究20年［J］.中南林業科技大學學報，2007（1）:49～5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