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天，中國有三個首富

張友紅

9月18日，中國富豪排行榜發生了戲劇性的一幕：中國地產商恒大的股價節節攀升，令其創始人許家印一度以395億美元的身價成為中國新首富。然而，許家印還沒把首富的位子坐熱，幾小時后，馬化騰就以388億美元的身價登頂，許家印則回落至第三名。這還沒完，隨著美國股市在北京時間晚間開盤、阿里巴巴股價上漲，中國首富的桂冠再次戴到了阿里巴巴集團創始人兼執行主席馬云的頭上。

自此，中國首富在一天之內三次易主，許家印、馬化騰、馬云，這不曾同時有過交集的三人，卻在同一天先后登上了中國首富的位置。一個房地產行業，兩個互聯網行業，這是兩個在中國最有可能暴富的行業，也是曾經和現在分別最瘋狂的行業。這兩個行業，在未來的一段時間，依舊會是最瘋狂最活躍的，這也意味著：未來的這段時間，三首富輪流上位或許將成為常態。

許家印上位

筆者所住的京郊，售樓人員每天在商場里拿著一堆售房傳單。接過一張，“山水城的房子，賣得很火”，恒大的。再接過一張，“國際城，二期開盤”，也是恒大的。恒大分布在京郊的這些項目成為這輪買房抄底里的優選，“大開發商，送精裝修。”恒大無疑是今年地產圈最大的贏家，早年囤下的地，在今年實現了一次銷售高峰。

就在8月，恒大集團董事長許家印去參加了全國工商聯召開的“民營企業學習貫徹全國金融工作會議精神座談會”。這是一個高規格的座談會，民生銀行董事長洪崎、伊利集團董事長潘剛、三胞集團董事長袁亞非等民企大佬都到了。按照座談會的議程，許家印并不在發言名單上。會議快結束時，主持座談會的全國工商聯常務副主席徐樂江點名許家印談談學習全國金融工作會議的體會。

“2015年全年恒大銷售額2000億，2016全年銷售額達3700億，2017年恒大銷售額有望突破5000億……”許家印說得很有底氣。目前看，這個5000億的目標，不是說說而已。今年恒大集團股價接連大漲，成為香港股市今年漲幅最猛的股票。8月28日，中國恒大發布2017半年度財報。財務數據顯示，中國恒大今年上半年實現營業收入1879.8億元（人民幣），同比增長114.8%，凈利潤則為231.3億元（人民幣），同比增長224.4%。

今年以來，內房股普遍很好。從2017年初至今，板塊兩支龍頭股中國恒大（03333）和融創中國（01918）都收獲了約6倍的漲幅，漲勢堪比2015年牛市中的互聯網股。在兩家龍頭股的帶領下，內房股普遍收獲了不小漲幅。其中，雅居樂集團（03383）、佳兆業集團（01638）、碧桂園（02007）等公司漲幅均在200%以上。所以，早在7月份，恒大股票一路飆升，市值超過萬達，人們已經有所預見，許家印會成為下一個中國首富。

一個多月后，這個預測變成了現實。人們看到的信息里，許家印開始跑步撈錢，是在去年。去年的9月28日，中國恒大集團發布公告，與不同的獨立第三方訂立協議，出售集團糧油、乳制品及礦泉水全部權益，總代價27億元。至于這次出售的原因，恒大在公告中提到，此舉是基于公司戰略發展考慮，使公司能更加專注于房地產和其他相關業務。兜兜轉轉，許家印發現最賺錢的還是房地產，于是重新把焦點放回老本行。

在這之前，恒大和足球聯系緊密，許家印買下了足球俱樂部，開發了礦泉水——恒大冰泉，還對音樂信誓旦旦……但這些都讓恒大有虧無賺。最近兩年，人們發現，許家印加碼金融，向全牌照進軍，金融集團要實現參股、控股銀行、保險、證券、信托、公募基金、互聯網金融等金融的全牌照目標，一個“地產加金融”的恒大帝國正在成形。就在許家印當首富的第二天，花旗銀行發布最新研究報告，繼續給予恒大最高“買入”評級，并大幅上調目標價至33.26港元。目前恒大的股價不到30港元。

帝國在擴張，新首富卻是越來越低調。許家印是政協常委，政府會議中的常客，政府會議他幾乎場場都不落下，是人們眼中的“老干部”。在他的評估里，這些大大小小的政府會議重要性勝過公司里的大會。大到座談會，小到金磚會議，許家印從不落下。

一個采訪過許家印的財經記者，對筆者感嘆，“寫個稿，許家印團隊嚇死了，什么都不讓報。寫一個稿子，對方打來十遍電話。”許家印的確得小心翼翼，他所在的這個行業屬于基建行業，政府用以調控經濟的手段。成也政策，敗也政策。他足夠謹慎，當然，位置也足夠顯耀。各大會議上，坐在靠前位置的許家印，時不時會多一個特寫鏡頭。

許家印當過一次首富了。2009年11月5日，恒大地產集團在香港聯交所主板上市，擁有恒大地產68.01%股份的許家印總身家升至422億元人民幣，成為當時的中國首富。就在去年，2016年福布斯中國富豪榜公布，許家印還只有98億美元財富，排名第九位。地產老大王健林的身家遠遠高于他。王健林的財富數字早在2013年就達到了860億元人民幣，是當年的福布斯中國首富。之后的幾年，王健林都穩坐中國首富的位子，甚至登上了亞洲首富，直奔世界首富而去。

去年，高調的王首富開始全世界買買買，低調的許小弟盯準國內A股買買買。一年后，風水轉了。王健林沒有趕上今年內房股的這一輪盛宴，早在去年的九月份，萬達商業退市。海外買買買也被暫停，而許家印迎來了爆發的一年。如果不出意外，在萬達回歸A股之前，地產老大的位子會一直被許家印坐著。

馬化騰的局

依舊是9月18日當天，下午14：58。恒大股價回落。收盤時恒大股價較前一交易日上漲3.74%，低于盤中最高時的7.1%，許家印的財富增幅也因此縮水了一半，增幅由20億美元減少到了9.75億美元，個人財富也縮水到了384億美元。騰訊的股價上漲2.13%。馬化騰以388億美元的個人財富超過許家印，成為福布斯實時富豪榜上的中國首富。

這個收盤并不意外。從財報看，去年騰訊保持了一天凈賺一個億的勢頭，而今年第一季度和第二季度分別保持了56.97%和59%的增長率。十年前，騰訊的股價是5.7港元，五年前，騰訊的股價是45港元，而今天，騰訊的股價接近320港元。

今年，騰訊的業績尤其好，其賺錢能力忽然飆升，得益于游戲。一個王者榮耀，就可以讓騰訊一個季度營收超過60億，超過94%A股上市公司營收。剛剛出爐的一份榜單顯示，全球最賺錢的五款游戲，其中三款屬于騰訊。前段時間，馬化騰剛給王者榮耀團隊發了巨資：團隊老大2億港幣，普通員工每人300萬到500萬不等的獎金。可見，王者榮耀給騰訊帶來的財富。

今年8月7日，馬化騰就曾超越王健林、馬云，登頂中國首富寶座。之后就一直在首富的位置上來來去去，不曾遠離。

2009年，是馬化騰的一個節點。這一年，馬化騰第一次被評為年度經濟人物，和馬云進入同一賽道，騰訊也開始在三大門戶中崛起。記得當年馬化騰接受媒體采訪時說過，“希望今年超過搜狐。”2009年之前，如何擺脫對于QQ平臺的依賴，是馬化騰最緊要思考的事。那時候，至少從公開言論看，馬化騰并沒有把游戲看成騰訊的長期戰略。他對外公開發言，“（游戲）長期來看，這是有天花板的，不會永久地漲上去的。最終還是要有廣告收入、電子商務的收入，還是要占一個重要的位置。”2009 年，騰訊的總收入是124.4億元，游戲收入是15.55億元，占比12.5%。變化就在這之后，之后的幾年，騰訊一直在布局社交和游戲兩條主線——對內，開發出社交無敵App微信；對外，陸續收購海外游戲巨頭。2011年，騰訊斥資16.8億元人民幣收購《英雄聯盟》開發商美國RiotGames公司。這項交易也被馬化騰視為騰訊所有的海外收購中最成功的案例。目前《英雄聯盟》已經超越《魔獸世界》成為全球最大的在線游戲。去年，騰訊又收購了芬蘭手游公司Supercell。如今，騰訊的方向很明確，做門戶、做支付，一切都是為了搭建社交和游戲帝國。就連馬云也承認，在社交領域，阿里巴巴錯過了做出一個微信的機會。即便后來發力社交A來往和支付社交支付寶，依舊不能彌補這一塊的損失。騰訊越來越聚集，找到了適合自己又很有賺錢能力的一條賽道，這條賽道上，它暫時沒有對手。

馬化騰是個遵守秩序的人，低調、嚴謹、不張揚，這是一個天蝎座理工男身上最典型的特質。他從來不接受媒體專訪，在僅有的出鏡采訪中，也都是談論壇或者會議議題。2009年，《中國企業家》的記者采訪馬化騰，“外界最讓你難以接受的誤解是什么？”馬化騰說：“產品出個什么問題，特別多的人罵你。”一個標準的專注產品的理工男的回答。這樣一個低調甚至缺點趣味的性情，并不阻礙馬化騰屢屢登頂中國首富的耀眼度。截止9月18日港股收盤，馬化騰一直是當天的第二任首富。直到美股開盤，“BABA”開漲。

馬云的日子

美國紐約時間2017年9月18日美股收盤后，馬云以391億美元的身價力壓馬化騰和許家印，重新奪回首富寶座。馬化騰以388億美元身價位居第二，許家印以387美元身價位居第三。

三年前的這時候，北京當地時間19日晚23：53，阿里巴巴在紐約證券交易所正式掛牌上市，股票交易代碼為“BABA”，發行價為每股美國存托股（ADS）68美元。馬云是阿里巴巴最大個人股東，在獻售后持股數量由2.06億股減至1.93億股，占發行后總股本的7.8%，當天收盤，阿里巴巴股價暴漲25.89美元報93.89美元，漲幅達38.07%，馬云成為當天的中國首富。

自馬云成為首富，很多人身價也隨之暴漲。阿里巴巴第一大股東日本風險投資公司軟銀，持股比例為32.4%，市值逾542億美元。受阿里上市消息的刺激，軟銀股價近日持續上揚，孫正義也因此成為日本首富。一起富起來的，還有數萬名阿里員工。全員持股，當天上演了所有人的造富夢。“從阿里出來的，沒窮人。”

三年后的這一天，馬云又一次去了紐約。在微博上，他感慨，“上市三年了，時間都去哪兒了？”三年的時間里，越來越多的人知道馬云的身家。

筆者有一次在杭州坐出租車經過阿里巴巴西溪園區，出租車司機跟我講馬云，還說馬云與馬化騰輪流當首富。當時阿里巴巴與騰訊市值相差無幾，司機分析，這兩個人在各自公司中的持股比例應該差不多。

五年前，筆者在杭州坐出租車，司機們聊的是宗老板，是娃哈哈，說宗老板比馬老板有錢。現在，宗老板依舊很有錢，但出租車司機們像是已經把他給忘了。很多首富，都可能被漸漸遺忘：宗慶后、丁磊、李彥宏……但，馬云不會。他是商界公認的朋友圈最廣的企業家，他和馬化騰合作做保險，他和許家印穿同一款T恤坐在球場看臺上。無論哪個首富在臺上，似乎都會和馬云有交集。

在以后相當長的一段時間里，人們會不斷被二馬一許三首富強化信息。他們所在的行業，要比制造業更瘋狂，更耀眼，更有首富屬性。隨著股價波動，一天之內，首富的交椅輪流坐，或許也會成為常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