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龍》：浴火重生的“人龍”之戀

李立民 黃春蕊 (華北理工大學，河北 唐山 063009)

2015年底在俄羅斯首映的奇幻愛情影片《他是龍》于2016年夏天在中國內地上映后，得到了眾多影迷的好評，不僅口碑爆棚，更是取得了6000萬的票房成績。影片以細膩的表現手法、震感的視覺特效、超現實的故事情節演繹了一場跨越種族的、感人至深的人龍之戀。影片根據俄羅斯奇幻小說《儀式》中的一個章節改編而成，由達爾·詹杜巴耶夫執導，國際超模馬特維·雷科夫和俄羅斯著名話劇演員瑪利亞·波茲哈娃主演。影片打動觀眾的不僅是唯美的畫風、溫柔動人的細節和精致的特效，更主要的是導演以人物內心變化為線索、以人物關系為依托，借助中俄文化元素的碰撞與融合，演繹了一場純美的愛情經典。

一、從恐懼到愛戀的人物心理刻畫

《他是龍》通過浪漫的敘事，深入地刻畫了男女主人公的內心世界，女主人公米拉經歷了從恐懼到相愛的心理轉變。電影前奏段落簡潔明了，通過開場的情景描寫奠定了影片低沉、壓抑、恐懼的開場氛圍，如片中的天寒地凍，被獻祭者的哭泣、吶喊和掙扎，親人的無奈告別，天空的烏云密布等場景使觀眾思緒此起彼伏，深感惡龍來臨的恐懼和壓抑，以及美麗少女被惡龍掠走的悲慘命運。此后，畫面轉向了公爵女兒的出嫁場景，一片喜氣祥和。在公爵小女兒米拉嫁給屠龍者孫子伊戈爾的結婚儀式上，人們為了表達對屠龍者的懷念再次唱起了那首《龍之歌》，結果竟然招致惡龍再次出現，將新娘米拉掠走。

米拉公主被龍抓到了一座孤島上，她被龍投到了一個深深的洞穴內，很難出來。此時的公主米拉身處險境，內心充滿了恐懼。就在此時，她遇到一個神秘人阿爾曼(龍的后裔)。然而米拉發現，這個有著人類軀體的男子，竟然就是掠奪自己的惡龍。恐懼是此時女主人公米拉主要的心理特征，甚至在做夢的時候她都會夢到自己被龍殺死，而且惡龍看上去也確實兇煞無比，所以米拉一直想要逃離此地，她期盼著未婚夫能找到這里并把她救走。

恐懼的心理出現緩和發生在海邊與阿爾曼的相互救助。米拉不慎從懸崖上墜入海中，阿爾曼為了救她不慎受傷，暈倒在海邊的礁石上。米拉清醒過來以后，本想讓海水把昏倒在地的阿爾曼沖走，或者她用石頭把阿爾曼砸死，但是善良的米拉沒有這樣做，還是救了這位讓她恐懼萬分的“龍人”。米拉對阿爾曼的理解和關愛正是從這個時候開始的。阿爾曼跟米拉講述了自己的身世，講述了他為什么時而變成龍，時而又有人的外形。此時的米拉一邊努力在荒島上活下去，一邊試圖喚醒龍的人性。影片運用了大篇幅的細節講述了米拉和阿爾曼在島上居住的這段日子，他們無憂無慮地在海邊嬉戲玩水，夜晚欣賞煙花，在懸崖邊放風箏，等等。這些唯美的場景，輔以他們細膩的情感，留下太多攝人心魄的映畫，令人癡迷與陶醉。

除了米拉的恐懼，阿爾曼同樣活在糾結與困擾之中。身為龍族后裔，他既成為不了人類，也不想繼續做龍，他一心想像人類那樣擁有愛情，卻又無法控制體內龍族力量的釋放，浪漫的畫面與阿爾曼的掙扎和糾結形成了鮮明的對比。米拉也一直無法完全信任這條龍，她一邊教會阿爾曼像人類那樣生活，一邊為逃離孤島做著精心的準備。阿爾曼最終揭穿了她的圖謀，帶著一腔悲憤選擇了放手。而這時的米拉才發現自己似乎真的愛上了這條龍，淚流滿面地踏上了歸途。

將劇情推向高潮的事件發生在族人再次為米拉舉行的結婚儀式上。此時的米拉對阿爾曼的感情已經從恐懼、彷徨轉向了想念、無法割舍的愛戀。在第二次婚儀式上米拉大膽地對伊戈爾坦言，她深愛著的是龍而不是伊戈爾。米拉高唱《龍之歌》呼喚阿爾曼把她帶走，那本是開篇悲涼肅殺的歌曲，經米拉口中唱出了深情和愛戀，給觀眾以強烈的震撼。阿爾曼在絕望之中本想跳入懸崖，結束生命，然而在墜入峽谷的瞬間聽到米拉的呼喚，重新化作龍身把米拉從婚禮的儀式上“抱走”。米拉在那熟悉的洞穴中對龍說道：“無論你是龍身，還是人身，我都愛你。”她不再希望阿爾曼改變什么，而是深深地愛上了這位曾經讓她恐懼的“龍人”。

二、從萬丈深淵到浴火重生的情感突破

《他是龍》成功之處在于影片將“人”和“龍”之間的愛情故事編織得巧妙合理，讓觀眾在道德和情感層面完全接受。首先，影片中人物情感關系發展變化合理；其次，情節的敘事邏輯合理，構思巧妙；最后，情感升華、人龍相戀的表現手法合理。

仔細觀察影片中女主人公米拉和男主人公阿爾曼這兩個角色，我們便會發現，一邊是美麗的公爵女兒，一邊是食人惡龍的后裔，是什么讓他們能發展成為一對戀人，最后終成眷屬？導演始終把握住了人物的心理情感變化這一主線，讓米拉和阿爾曼在各自的情感世界感受從萬丈深淵到海闊天空，從萬念俱灰到浴火重生的情感體驗。影片用了大篇幅的細節描寫來映襯男女主人公的心路歷程，描寫了米拉是如何教阿爾曼學習人類的生活方式，男女主人公如何在島上建筑房屋，布置房間，從沉船的物品中挑選生活必備用品，男女主人公如何在海邊嬉戲追逐、過生日、互贈禮物等，這些人類的情感都暗示了阿爾曼和米拉感情發展的合理性。當阿爾曼能像人一樣擁有感情世界的時候，觀眾便可以從道德層面接受人龍之戀。這段海島生活的敘事為故事圓滿的結局做了一個良好的鋪墊，預示著他們完全可以開始新的生活。此外，米拉的未婚夫伊戈爾——影片中的男二號在故事的情節中也扮演了十分重要的角色，他自私自利，心狠手辣。米拉在婚禮上被龍劫走，伊戈爾與助手一起出海去尋找，然而在找了一段時間沒有結果的時候，伊戈爾不顧助手的反對主張放棄，并用刀威脅助手命令其返航。米拉與伊戈爾的愛情是不會幸福的，伊戈爾在影片結尾甚至要用長矛殺死米拉，被助手制止。導演在米拉和伊戈爾之間設置了不幸婚姻的矛盾，同時也為米拉和阿爾曼的人龍之戀提供了情感支持。

影片情節的推進是按照人與龍的關系展開的。龍在俄羅斯文化中是邪惡的化身，影片對龍的外貌也給予了最為恐怖的塑造，讓觀眾也感覺可怕至極。影片中的人族和龍族之間的斗爭經歷了漫長久遠的年代，人類的屠龍者被視為英雄。米拉被阿爾曼掠走之后的日子，人與龍開始嘗試共同生活，米拉教會了阿爾曼人類的生活方式，阿爾曼也證明了龍是不會給人帶來災難的。影片以人龍和諧相處，感情升華為愛情，婚姻美滿為圓滿的結局。幸福的米拉騎在阿爾曼身上，阿爾曼依然是龍的外形，人還是人，龍還是龍，但是不變的是感情，是超越了恐懼、戰勝了一切邪惡的美好愛情。

《他是龍》在處理米拉與阿爾曼相戀的表現手法上比較含蓄和唯美，而并不夸張。電影用了大篇幅細致地描繪了少女如何在荒島上與龍相愛。他們在沙灘上曬太陽，在陽光下以夸張的姿勢奔跑，一起收拾“房間”，整理生活用品，在懸崖邊一起放風箏，一起在沉船中尋寶……在慶祝生日那天，阿爾曼為米拉點燃了美麗的煙花，米拉感動之時，悄悄地拉了一下阿爾曼的衣袖。這些細節讓觀眾逐漸感受到了米拉和阿爾曼的愛情是幸福的、甜蜜的，是值得肯定的。片尾對于米拉與阿爾曼的愛情走向婚姻生活的描寫是以爸爸給小孩講述故事的形式完成的。已經成為爸爸的阿爾曼手拿皮影為孩子講述著龍的故事，孩子好奇地問爸爸龍是從哪里來的。正當爸爸要給孩子講述過去嚴酷的儀式的時候，媽媽米拉阻止了他。過去的一切都成為過去，人龍之間再也沒有殘酷的殺戮和祭祀，留下的只是美好的愛情和幸福的生活。

與東方文化不同，俄羅斯文化中的龍是邪惡的化身。米拉與阿爾曼的人龍相戀必然要突破世俗的限制，實現浴火重生的嶄新開始。米拉是公爵的女兒，她衣食無憂，生活在思想和愛情的禁錮之內。家族為她選擇了婚姻，公爵對自己的女兒說：“你現在要嫁給伊戈爾，你會愛上他的。”而此時的米拉對未來的愛情是一無所知的，不知道對方是不是愛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能否真的會愛上伊戈爾。但是影片為她提供了一個選擇的機會，是繼續回到伊戈爾身邊，還是選擇做龍的愛人，米拉選擇了后者。在第二次婚禮上的勇敢表白，在片尾對阿爾曼的深情告白，充分地展現了米拉對自由、對愛情的渴望，以及自己對愛情和命運的主宰。影片處處體現了米拉沖破阻力，實現了情感突破。

她被龍掠走墜入深深的洞穴中，阿爾曼告訴她，她是逃不出去的，然而她卻憑借自己的努力走出洞穴，甚至可以獨自劃船離開孤島。與此同時，阿爾曼也在做著各種突破。在電影中，當米拉與阿爾曼身體接觸時，阿爾曼會有烈火釋放，阿爾曼不愿意傷害到米拉，每次他都控制自己體內能量的爆發，不斷地控制、掙扎。此情景預示了要想擁有真正的愛情，必須做出徹底的改變，必須與各種束縛、禁錮做斗爭，才能迎來嶄新的幸福。阿爾曼為米拉演示了花瓣在空中被風吹起的場景之后，他說：“好像馬上就要開始了。”這里預示著阿爾曼可以像人類一樣擁有感情，開始嶄新的生活。從表面上看，米拉選擇了龍，但是實際上米拉選擇了自由，選擇了追求愛情的主動權。影片最后，孩子問媽媽：“你會飛嗎？”她回答說：“只要你愛著一個人，你就會有一雙翅膀，飛向天空。”隨后，米拉騎在阿爾曼變成的龍身上飛向遠方，飛向了自己的幸福生活。

三、中俄文化元素的碰撞與交融

《他是龍》作為一部愛情片，運用了大量的文化元素，以幫襯故事情節的敘述和人物心理刻畫。所謂文化元素是指具有民族特點，歷史傳承下來的，為本民族全體成員共識的物質或精神集合。例如，影片在描寫米拉和阿爾曼在島上的幸福生活時，運用了大量的紅色文化元素，如紅色的連衣裙、紅色的風箏等。紅色在俄羅斯文化中象征著高貴、忠誠、仁愛與勇敢。在米拉與阿爾曼相識后，在島上的那段幸福時光里，米拉身穿艷麗的連衣裙，其中以紅色為典型，表達了男女主人公喜悅和幸福的心情。

對俄羅斯民族來說，貓往往是家庭幸福的象征，可以辟邪。每當人們喬遷新居時，按傳統習慣讓貓先行入室，希望這種生靈給家庭帶來幸福。這一傳統習慣延續至今。《他是龍》中阿爾曼有一只相伴左右的看家貓，這只貓被賦予了忠誠、可靠的性格。它一開始看守米拉防止其逃跑，到后來和米拉一起救治受傷的阿爾曼，再到后來在米拉和阿爾曼的關系中起到潤滑劑的作用。在米拉與阿爾曼的生活中，看家貓像一個孩子一樣跟隨左右，頑皮地叼著東西。當米拉含淚離開龍島的時候，看家貓也對米拉依依不舍，在米拉的船后跟了許久許久……影片利用這一文化元素，為米拉和阿爾曼的愛情增添了濃厚的家庭色彩，映射了他們的愛情幸福美滿。

影片的另一特色是成功地運用了中國傳統文化中的皮影。導演將皮影作為一部分旁白的背景畫面，以推進劇情的進一步發展。電影開頭部分那名屠龍者殺死惡龍的過程，米拉走后阿爾曼的心靈獨白以及結尾部分當上爸爸的阿爾曼為孩子講龍的故事，都是通過皮影畫面推進的。皮影在中國傳統文化中通常表現那些記憶里珍藏的趣事和難忘的畫面。導演將中國文化元素成功地融入了影片的敘事過程，為影片增添了歷史神秘感，讓故事情節更加引人入勝、妙趣橫生。

導演成功地將俄羅斯文化元素和中國文化元素植入到影片的故事情節中，使中國觀眾不會產生任何的文化障礙。這些文化元素對電影成功的市場開拓起到了推動作用，是俄羅斯影視作品打入中國市場比較成功的一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