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何小軍
奶奶的玉米項鏈
文/何小軍

奶奶的首飾盒里存放著一串非常特別的項鏈,項鏈上的珠子是黃色的,通體發亮,非常好看。小時候,我很好奇,奶奶怎么會有一串這么好看的項鏈。
可是,我從來沒見過奶奶佩戴它,奶奶也從來不讓我們碰它,它只是靜靜地躺在那個古色古香的盒子里。奶奶只是偶爾拿出來看一看,擦一擦。每當此時,奶奶的神色就會變得肅穆又溫情。
有一天,趁奶奶不在,我和姐妹們悄悄溜進奶奶屋里,把那串項鏈拿了出來,大家挨個佩戴了一遍。剛要放回去時,被回屋的奶奶撞個正著。奶奶氣得臉色都變了,怒吼道:“你們這幫小孩子,找死啊!”她抄起身邊的掃帚就朝我們身上打,嚇得我們扔下項鏈就往外跑,跑出很遠還心有余悸。我很納悶,一向溫和的奶奶今天怎么發這么大火?
這事被媽媽知道了。晚上,媽媽召集我們姐妹幾個到屋里,向我們講述了這串項鏈的故事。
爺爺自幼成了孤兒,被奶奶的父親收養。爺爺吃苦耐勞,高大英俊,性格溫和。由于朝夕相處,日久生情,奶奶喜歡上了爺爺。但是奶奶的父親不同意,雖然把爺爺收養了,只當作義子,不想讓自己的女兒嫁給他,而是要嫁給門當戶對的人家。
奶奶自然是不服從。
盡管這樣,奶奶的父親還是悄悄為奶奶安排了一門親事,但奶奶很倔強,就是不答應,不但不吃飯,還要上吊尋死。這下家里沒法子了,只好答應讓奶奶嫁給爺爺。
成親前,奶奶問爺爺:“這都快成親了,你總得送給我一件結婚禮物吧?”爺爺到奶奶家后,一直沒有攢錢,怎么買結婚禮物呢?這可難壞了爺爺。
一連幾天,爺爺心里都在想禮物的事,整天悶悶不樂。一天,爺爺到玉米地里干活,看到成熟飽滿的玉米,突然有了主意。
爺爺掰下幾個玉米拿回家,曬干,然后挑出一些長得飽滿、顏色金黃的玉米粒,用絲線串成一串。為了防止玉米粒變質,爺爺把項鏈泡上桐油,再晾干,一串金燦燦的玉米項鏈就做成了。看著手中晶瑩剔透的項鏈,爺爺喜滋滋地笑了。
那天,爺爺把玉米項鏈送給奶奶,奶奶非常高興,說:“這是我收到的最別致的禮物,也是我一生中最珍貴的禮物。”奶奶還特意買了一個首飾盒,把這串項鏈保存起來。
婚后的生活是非常甜蜜的,可是天有不測風云,不久,戰爭爆發了,爺爺上了戰場,這一去就再也沒有回來。奶奶整天以淚洗面,常常看著那串玉米項鏈發呆。直到有一年,家里接到了爺爺的烈士證書,才知道爺爺后來參加了紅軍,在戰爭中犧牲了。
聽完媽媽講的故事,我們都淚流滿面。原來,奶奶的愛情竟然這樣凄婉。
媽媽說:“在奶奶心目中,那串項鏈就是你們的爺爺,是她一生的依靠,是她的命根子。”從此,我們再也不纏著奶奶要看項鏈,也不再觸碰奶奶心里那段傷心的往事。
我們長大后,奶奶卻不再藏著那串項鏈了,好幾次主動拿出來給我們看,講爺爺的故事。
玉米項鏈是脆弱的,但經過情感的浸潤,變得異常堅韌。就像奶奶對爺爺的愛,在時光流逝中日益深厚,永遠美好如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