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辛 成
一部具有劃時代意義的歷史文獻
——紀念《關于正確處理人民內部矛盾的問題》發表60周年
文/辛 成
1957年6月19日,毛澤東《關于正確處理人民內部矛盾的問題》在《人民日報》公開發表。立即引起了全世界的注意。不僅蘇聯《真理報》全文刊載,西方國家也作出巨大反響。美國的《紐約時報》全文刊載并發表社論,其他報刊如《紐約先驅論壇報》、《紐約世界電訊與太陽報》、《華盛頓郵報》等都刊載了關于這篇文章的消息。如今60年過去了,現在再看這篇光輝著作,仍然有著重大的現實意義。
《關于正確處理人民內部矛盾的問題》是一部具有劃時代意義的巨著,必須把這部著作的思想放到國際共產主義運動史的背景下考察,才能認識它的偉大意義。
馬克思恩格斯根據它們創立的歷史唯物主義,運用剩余價值學說,分析了資本主義現實存在的矛盾,在此基礎上,提出了未來取代資本主義的新社會制度即社會主義制度的基本原則。但他們在世的時候,除了短短幾十天時間的巴黎公社外,社會主義還沒有實踐。他們不可能具體描述社會主義社會是什么樣子的。
列寧根據辯證法的一般規律,曾經預言:“在社會主義下,對抗將會消失,矛盾仍將存在。”①但是,列寧逝世以后,以斯大林為代表的蘇聯理論界長期否認社會主義社會存在矛盾,他們認為,在社會主義社會里,生產關系完全適合生產力的性質,兩者之間已不再有矛盾。推動社會主義社會發展的,不再是對立的斗爭、矛盾的運動,政治上、道義上的一致才是社會主義發展的動力。他們把社會主義描繪成為一種十全十美的、完美無缺的社會。斯大林直到晚年,在社會主義建設的現實面前,雖然開始承認社會主義生產關系與生產力之間存在矛盾,但仍然不承認矛盾的運動是社會主義發展的動力,毛澤東說他是不徹底的“羞羞答答的辯證法”。上世紀50年代蘇聯編寫的《政治經濟學》教科書就反映了這種理論觀點。毛澤東在讀這本書時批評說:“教科書的基本缺點,是不承認矛盾的普遍性,不承認社會矛盾是社會主義社會發展的動力,不承認它們國內還有階級斗爭,還有社會主義和資本主義的斗爭。”“矛盾的普遍性這個規律,在他們那里被否定了,辯證法在他們那里就中斷了。”②這種形而上學的觀點,在國際共產主義運動中一度長期處于統治地位。這就嚴重影響了人們對社會主義社會的認識。
我國生產資料所有制社會主義改造基本完成、社會主義制度建立起來后,我們面臨著一個十分現實的問題,怎么認識社會主義社會?怎樣建設社會主義?毛澤東以徹底的唯物主義辯證法批判了蘇聯理論界的這種形而上學的觀點。他指出:“對立統一規律是宇宙的根本規律。這個規律,不論在自然界、人類社會和人們的思想中,都是普遍存在的。矛盾著的對立面又統一,又斗爭,由此推動事物的運動和變化。矛盾是普遍存在的,不過按事物的性質不同,矛盾的性質也就不同。”③
由此出發,應該從理論上公開承認社會主義社會存在矛盾,引導人們去認識和分析客觀存在的矛盾,并在實踐中采取正確的方法處理和解決這種矛盾。應該承認,20世紀50年代中期,在國際共產主義運動中否認社會主義社會存在矛盾的形而上學觀點占統治地位的條件下,毛澤東明確提出社會主義仍然存在矛盾,只是矛盾性質與資本主義不一樣這一論點,是振聾發聵的。按照這一觀點,我們就可以用與斯大林形而上學完全不同的角度來觀察、處理社會主義社會的各種問題。而且只有從這個角度觀察社會主義社會,才符合馬克思主義的唯物辯證法,也才符合客觀實際。
《關于正確處理人民內部矛盾的問題》內容十分豐富。這里,聯系當前最迫切的兩個問題,談一下這篇文章的重大現實意義。
社會主義社會還有沒有階級斗爭?怎么估量社會主義的階級斗爭?這是無產階級取得政權以后面臨的一個重大課題。這個問題,僅僅靠理論推理是不夠的,必須結合社會主義革命斗爭的實際來探討。應該說,在生產資料所有制社會主義改造完成、社會主義制度建立以后,毛澤東密切聯系國際國內斗爭的實際,花了很大精力來研究這個問題。
在《關于正確處理人民內部矛盾的問題》中,毛澤東以徹底的辯證法思想,觀察社會主義社會,明確指出:在生產資料所有制社會主義完成以后,社會主義社會還存在兩類不同性質的矛盾。一類是敵我矛盾,敵對勢力還竭力想顛覆我國的社會主義制度,這顯然屬于階級斗爭的范疇。另一類是人民內部矛盾,這是在根本利益一致基礎上的矛盾,不具有對抗性。但即使在人民內部,民族資產階級與工人階級之間的矛盾也還屬于階級矛盾的范疇。人民內部矛盾可以按照“團結——批評——團結”的辦法來處理,但如果處理得不好,非對抗性矛盾也會轉化為對抗性矛盾。1956年的匈牙利事件就是一個典型例子。從存在兩類性質不同的矛盾出發,客觀地必然得出結論:社會主義不可避免地仍然存在階級斗爭,仍然存在社會主義與資本主義兩條道路的斗爭,必須認真對待和處理。
毛澤東明確指出:“革命的大規模的急風暴雨式的群眾階級斗爭已經基本結束,但是,被推翻的地主買辦階級的殘余還是存在,資產階級還是存在,小資產階級剛剛在改造。階級斗爭并沒有結束。無產階級和資產階級之間的階級斗爭,各派政治力量之間的階級斗爭,無產階級和資產階級之間在意識形態方面的階級斗爭,還是長時期的,曲折的,有時甚至是很激烈的。無產階級要按照自己的世界觀改造世界,資產階級也要按照自己的世界觀改造世界。在這一方面,社會主義和資本主義之間誰勝誰負的問題還沒有真正解決。”④“如果對于這種形勢認識不足,或者根本不認識,那就要犯絕大的錯誤,就會忽視必要的思想斗爭。”⑤
當美國國務卿杜勒斯剛剛提出對社會主義國家實行和平演變戰略,毛澤東就敏銳地覺察到,這是世界范圍的資本主義與社會主義的斗爭,是國際階級斗爭的新形式,它必然會影響到社會主義國家內部,成為社會主義國家復辟資本主義的外部因素。
總起來看,毛澤東對社會主義社會階級斗爭問題的看法是:
第一,隨著生產資料所有制社會主義改造的完成,社會主義制度的建立,大規模的群眾性的急風暴雨式的階級斗爭過去了,但社會主義社會仍然存在矛盾,階級斗爭也仍然存在,有時會十分激烈。
第二,帝國主義國家仍然處心積慮地想消滅社會主義,用武力辦法不行,就改用和平演變的辦法。而且在社會主義國家內部還存在和平演變的社會基礎。這是社會主義國家存在階級斗爭和資本主義復辟危險的外部條件。
第三,最危險的是社會主義國家執政黨內部出現修正主義,否定馬克思主義基本原理,背離社會主義方向。這就是他說的黨內走資本主義道路的當權派。他得出結論:社會主義國家存在復辟資本主義的現實危險,必須采取措施防止資本主義復辟。
毛澤東在上世紀50年代中期提出社會主義國家仍然存在階級斗爭,仍然存在資本主義復辟的危險,需要反修防修,當時許多人不理解、甚至反對毛澤東這些思想,改革開放以來國內也有人提出非議。然而現在回過頭來看,尤其是經歷了蘇聯東歐國家政局劇變、制度演變、甚至亡黨亡國的悲劇以后,人們不得不承認,毛澤東這些觀點是具有戰略遠見的,事實證明毛澤東的偉大的預言不幸而言中。蘇東劇變的教訓至少說明了三點。
第一,這是一場激烈的階級斗爭。人們可以對蘇東劇變的原因有各種各樣的分析,但有一條是誰也不能否定的,即它是無產階級與資產階級之間的激烈斗爭,是社會主義與資本主義之間的激烈斗爭,這種斗爭是驚心動魄的。動亂期間,這些國家政治事件層出不窮,今天這里游行示威,明天那里罷工罷課,動不動就發生流血沖突。透過紛繁復雜的現象,我們可以看到,斗爭的核心是政權問題。這整個歷史事件,是國內反社會主義勢力(即所謂的“民主派”)在西方帝國主義的支持下,在黨內新修正主義分子(即人道的民主社會主義分子)的配合下,三股勢力相互勾結,沆瀣一氣,向無產階級奪取政權的過程。認真觀察蘇東劇變過程的人,無不對斗爭的激烈程度感到震撼,誰也不能再對社會主義國家還存在階級斗爭這一論斷表示懷疑了。
第二,蘇聯和東歐社會主義國家的敵對勢力制造政治動亂的目的是復辟資本主義制度。動蕩過后,這些國家都恢復了資本主義的政治經濟制度,無一例外。毛澤東提出的社會主義國家存在資本主義復辟的危險,已經成了現實,現在誰也不能再否定毛澤東這個論斷了。
第三,在整個劇變過程中,起決定作用的是執政的共產黨領導集團背棄了馬克思主義基本原理,拋棄了社會主義、共產主義理想信念,推行了一條新的修正主義路線即人道的民主社會主義路線,搞亂了黨員的思想,瓦解了黨組織。他們自己就想走資本主義道路(至多是對資本主義做點改良),這才使得敵對勢力能夠那么順利地奪取政權,那么迅速地復辟資本主義。這就證實了毛澤東的社會主義國家復辟資本主義的最大危險來自黨內走資本主義當權派這一論斷。
應該看到,毛澤東這些論斷是在40年前做出的,蘇東劇變已用血淋淋的事實,證實了他的論斷。不能不承認,毛澤東是偉大的無產階級革命家、理論家,他的論斷具有戰略預見性。我們必須從國際共產主義運動發展史的角度、戰略的角度來觀察,才能深刻理解這些論斷。
毛澤東在處理階級斗爭的具體做法上也許有不妥的地方,以致釀成了“擁護的人少,反對的人多”的“文化大革命”。但我們必須把毛澤東發動“文化大革命”的出發點、初衷與“文化大革命”的具體做法分開來評價。鄧小平對這個問題就是這樣分析的,他指出:“搞‘文化大革命’,就毛主席本身的愿望來說,是出于避免資本主義復辟的考慮,但對中國本身的實際情況做了錯誤的估計。”⑥
薄一波同志也有類似的看法。他在回顧“文化大革命”的歷史時指出:如果實事求是地對“文化大革命”進行具體分析,“就可以清楚地看到,毛主席當時提出這些問題的出發點是好的,他的這一戰略思想有不少重要之處,至今仍不失深遠意義,這是應該肯定的;同時也可以清楚地看到,毛主席對當時形勢的估計有重大失誤之處,由此帶來的許多做法則是應該加以拋棄的。”⑦
其實,毛澤東作為偉大的戰略家思考問題從來都是做最壞的打算、爭取最好的結果。從這一點出發,我們完全理解為什么大多數人都認為毛澤東對社會主義社會階級斗爭的形勢估計過于嚴重了。如果沒有毛澤東對階級斗爭形勢的嚴重估計,就沒有大家40年后公認的正確判斷。老一輩革命家在“六四”事件和蘇東垮臺后都對毛澤東當年關于階級斗爭的論述有了新的認識。最有代表性的就是王震說的“毛主席比我們早看了50年”。事實告訴人們,決不能因為“文化大革命”中的錯誤就否定毛澤東關于社會主義階級斗爭學說的正確性。離開了毛澤東這些觀點,蘇聯東歐劇變這個歷史事件就無法解釋了。
實事求是地說,改革開放前,主要的錯誤傾向是夸大階級斗爭,釀成了嚴重后果;目前主要的錯誤傾向則是縮小、甚至否定階級斗爭,如果不予以糾正,那同樣也會導致嚴重后果的。
習近平總書記也是這樣分析的。他強調,“必須堅持馬克思主義政治立場。馬克思主義政治立場,首先是階級立場,進行階級分析。有人說這已經落后于時代了,這種觀點是不對的。”⑧
我們必須全面地科學地對待毛澤東關于社會主義社會的階級斗爭和防止復辟資本主義的思想,這是國際共產主義運動的寶貴財富。毛澤東這一思想,對觀察和處理當前我國重大社會經濟問題是具有重大的指導意義的。
談到改革,一般都會提出以下幾個問題:為什么要改革?改革的方向是什么?怎樣確定改革的對象和內容?所有這些問題都必須從分析社會主義社會的矛盾出發,才能得到正確的回答。毛澤東指出,生產力與生產關系之間、經濟基礎與上層建筑之間的矛盾仍然是社會主義社會的基本矛盾,對社會主義社會一切問題的分析和解決都必須從這個基本矛盾出發來研究。他在讀《政治經濟學》教科書時,明確提出,“要以生產力和生產關系的平衡和不平衡、生產關系和上層建筑的平衡和不平衡,作為綱,來研究社會主義社會的經濟問題。”⑨這就為我們研究改革問題提供了指導性線索。
社會主義社會存在矛盾決定了改革的必要性
人們在談論改革的必要性時,往往是羅列原有的高度集中的計劃經濟體制的各種弊端,由此來回答為什么要改革的問題。這無疑是有道理的,在當前也是正確的。在社會主義國家里,正是因為原有的計劃經濟體制已經不適應,甚至束縛生產力的發展了,所以才提出改革的。但是,這種回答還是不夠的。
問題在于,正如恩格斯指出的,社會主義是一個經常變化和改革的社會,而不是僵死的、一成不變的。⑩當我們實現了從傳統的計劃經濟體制向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過渡這一任務以后,社會主義社會仍存在改革的要求,仍需要通過改革來推動社會的發展。
改革是社會主義永恒的話題,用習近平的話來說:“改革只有進行時沒有完成時”。?因此,如果從理論上(而不是僅僅從當前的實踐上)說明改革的必要性問題,我們就不能局限于羅列現實生活中存在的需要改革的種種弊端,而應該以社會主義社會存在矛盾作為這一問題的答案。
道理很簡單,既然存在矛盾,順理成章就要求通過改革來解決矛盾,推動社會主義向前發展。這就為社會主義國家改革的必要性奠定了哲學基礎。可以說,改革開放偉大事業是在毛澤東思想的基礎上提出來的,毛澤東關于矛盾的學說就是改革的重要理論淵源。
有人不是從分析生產力與生產關系之間的矛盾出發,而是運用歷史唯心主義的方法來說明改革的必要性的。其中最典型的是,就是“經濟人假設”。他們從抽象的人性論出發,先確定了一個大前提:“人的本性是自私的”,所有的人都追逐個人的私利,自私自利是人的不可改變的永恒的本性。生產資料公有制、社會主義制度都是與人的本性相矛盾的,因而都是空想,過去我們搞這一套都是“人性的迷失”,犯了歷史性錯誤,因此,必須進行改革,即根據“人的本性”來改造社會主義制度。用他們的話來說,“中國共產黨經過改革開放最大的收獲可能在于弄懂了人都是‘經濟人’。因此一切的政策策略都要以此為出發點。”按照這種觀點,結論必然是,改革應該拋棄不符合“人的本性”的公有制以及整個社會主義制度,必須通過私有化恢復符合“人的本性”的資產階級私有制,重新建立資本主義制度,“回到人類文明的正道”。同樣是研究改革問題,不同的哲學思想、不同的分析方法,會得出迥然不同的結論。從“人的本性是自私的”這一歷史唯心主義命題出發設計改革方案,并把它付諸實踐,必然把改革引上資本主義化道路。“人性論”一旦成為改革的邏輯起點,就不僅僅是抽象的哲學問題,而成為十分現實的、決定改革的性質和方向、決定社會主義制度前途和命運的重大的政治問題了。
我們必須堅持運用毛澤東關于社會主義社會矛盾的學說來指導改革。正因為社會主義社會存在矛盾,我們必須通過改革來解決矛盾,矛盾的運動是社會主義發展的動力,而且一個矛盾解決了,又會出現新的矛盾,所以改革只有進行式,沒有完成式。
社會主義社會矛盾的性質決定了改革的方向
在社會主義社會里,改革的方向是什么?這是一個必須作出明確回答的重大原則問題,從根本上說,它決定著改革的成敗。習近平強調,改革“必須堅持正確的方向,沿著正確道路推進。在方向問題上,我們頭腦必須十分清醒,不斷推動社會主義制度自我完善和發展,堅定不移走中國特色社會主義道路。”?社會主義制度的自我完善,就是我國改革的性質和方向。
在社會主義國家的改革實踐中,對改革的方向客觀上存在兩種截然相反的答案。一種答案是,改革是社會主義制度的自我完善,即在堅持社會主義基本制度的前提下,調整生產關系中不適應生產力發展需要的環節、上層建筑中不適應經濟基礎需要的環節;另一種答案是,改革是徹底推翻整個社會主義制度,即在全盤否定黨的歷史和社會主義實踐的基礎上,全面恢復資本主義制度,走資本主義道路。
鄧小平多次指出:“在改革中堅持社會主義方向,這是一個很重要的問題。”?我們的改革必須按照堅持公有制為主體,又注意不導致兩極分化這個方向進行。而“某些人所謂的改革,應該換個名字,叫作自由化,即資本主義化。他們‘改革’的中心是資本主義化。我們講的改革與他們不同,這個問題還要繼續爭論的”。?正因為存在這種分歧和斗爭,有人擔心隨著改革的深化,中國會不會變成資本主義。鄧小平指出:“這個擔心不能說沒有一點道理。我們不能用空話而要拿事實來解除他們的這個憂慮,并且回答那些希望我們變成資本主義的人。”?
鄧小平提出的需要解除的憂慮,在我國只是一種可能性。但是就國際范圍而言,這兩種方向的改革卻是不容否認的客觀事實。我們是建設中國特色的社會主義,在堅持社會主義方向的前提下進行改革,而蘇聯和東歐各國的改革都是拋棄社會主義制度,走資本主義化的道路。方向截然相反,結果也完全不同,這是有目共睹的。
拋開階級立場、政治目的這一根本原因不說,單從認識的角度來看,不同方向的改革來源于對社會主義社會矛盾性質的不同理解。毛澤東指出,社會主義社會的矛盾同舊社會的矛盾,例如同資本主義社會的矛盾,是根本不同的。資本主義社會的矛盾是對抗性的,它表現為劇烈的對抗和沖突,表現為劇烈的階級斗爭。資本主義社會的矛盾,例如生產社會性與私人資本主義占有之間的矛盾、無產階級與資產階級之間的矛盾、個別企業的有組織性與整個社會的無政府狀態之間的矛盾,不可能在資本主義制度范圍內解決,也不可能由資本主義制度本身來解決,而只有通過社會主義革命,推翻資本主義制度、建立社會主義制度,才能夠加以解決。社會主義社會的矛盾則是另一回事。隨著社會主義基本制度的建立,大規模階級斗爭已經過去,社會主義社會存在的矛盾大量的是人民內部矛盾。一般來說,人民內部矛盾是人民根本利益一致的基礎上的矛盾,屬于非對抗性矛盾,因此,它可以在社會主義制度范圍內,通過社會主義制度本身不斷地得到解決。
社會主義社會矛盾的這種性質,從哲學上回答了社會主義國家改革的方向,即改革不應該、也不需要推翻社會主義制度,而應該是、也只能是社會主義制度的自我完善。如果認為社會主義社會的矛盾仍是對抗性的,這種矛盾在社會主義制度范圍內不可能得到解決,那么為了解決矛盾,改革勢必要否定社會主義制度。這種改革,從理論上講顯然是混淆了社會主義社會的矛盾與資本主義社會的矛盾的不同性質,因而是根本錯誤的;在實踐上則必然是恢復資本主義制度,導致社會的倒退、生產力的窒息。
社會主義社會矛盾的狀態決定了改革的對象和內容
確定改革的對象和內容,對于改革是至關重要的。我們黨提出要劃清兩種改革觀,即堅持四項基本原則的改革開放,同資產階級自由化主張的實質上是資本主義化的“改革開放”的根本界限。這兩種改革觀的分歧不在于要不要改革,而在于改什么,即什么是改革的對象,那么,怎樣才能正確地確定改革的對象呢?
大家知道,改革本身并不是目的,我們不是為改革而改革。從經濟上說,改革是調整生產關系,目的是促進生產力的發展。正如鄧小平指出的:“我們所有的改革都是為了一個目的,就是掃除發展社會生產力的障礙。”?換句話說,就是要解決生產關系與生產力之間的矛盾,推動生產力的發展。因此,科學地回答“改什么”的問題,應該具體分析社會主義社會里生產力與生產關系之間矛盾的狀態,明確什么東西是發展生產力的障礙。
毛澤東指出,同其他社會一樣,在社會主義社會中,基本矛盾仍然是生產關系與生產力之間的矛盾、上層建筑與經濟基礎之間的矛盾,但是矛盾的狀態已同資本主義社會根本不同了。社會主義的生產關系是基本上適合生產力性質的,它能夠容許生產力以資本主義社會所沒有的速度迅速發展,因而生產不斷擴大,人民不斷增長的需要能夠逐步得到滿足。正因為這樣,我們才得出結論:只有社會主義能夠救中國,也只有社會主義才能夠發展中國。但是,社會主義的生產關系還很不完善,這些不完善的方面和生產力的發展又是相矛盾的。必須按照具體情況,克服這些不完善的方面,解決矛盾,推動生產力的發展。這是改革的任務。而且在解決舊的矛盾以后,又會出現新的問題。新的矛盾又需要人們去解決。矛盾不斷出現,又不斷解決,這就是一切事物發展,也是社會主義社會發展的辯證法。可見,社會主義社會生產關系與生產力之間的關系,是處于既相適應,又不適應,而且是基本適應、局部不適應的狀態。
因此,我們的政策應該是,社會主義生產關系中,與生產力性質相適應的方面(這是基本的方面),必須堅持;而與生產力發展不相適應的方面(這是局部的方面),必須改革。換句話說,改革的對象不是整個社會主義生產關系,而是其中不適應生產力發展需要的不完善的方面。這些不完善的方面,只是社會主義生產關系的一部分,而且是它的非基本部分。
社會主義社會生產關系與生產力之間的既適應又不適應的狀態(上層建筑與經濟基礎之間也一樣),使得我們不能籠統地談論改革,而要把“變”與“不變”統一起來,在確定改革的對象的同時,也要明確在改革過程中哪些東西是應該堅持、不能動搖的,既講“改什么”,也講“不改什么”。
毛澤東對于“變”與“不變”的辯證關系有過精辟的論述。他在讀蘇聯《政治經濟學教科書》的談話中指出:“兩重性,任何事物都有,而且永遠有,當然總是以不同的具體的形式表現出來,性質也各不相同。例如,保守與進步,穩定與變革,都是對立的統一,這也是兩重性。生物的代代相傳,就有而且必須有保守和進步的兩重性。稻種改良,新種比舊種好,這是進步,是變革。人生兒子,兒子比父母更聰明粗壯,這也是進步,是變革。但是,如果只有進步的一面,只有變革的一面,那就沒有一定相對穩定形態的具體的生物和植物,下一代就和上一代完全不同,稻子就不成其為稻子,人就不成其為人了。保守的一面,也有積極作用,可以使不斷變革中的生物、動物,在一定時期內相對固定起來,或者說相對地穩定起來,所以稻子改良了還是稻子,兒子比父親粗壯聰明了還是人。但是如果只有保守和穩定,沒有進步和變革一方面,植物和動物就沒有進化,就永遠停頓下來,不能發展了。”?
毛澤東這一段論述是以生物為例說明的,但對人與人之間的社會關系也是完全適用的。我們可以而且應當用這種徹底的唯物辯證法來分析和指導我國的改革實踐。至少有兩條應該明確:
第一,如果不進行改革,社會主義就不能前進,就會陷入僵化、停滯狀態,這樣,社會主義就會在同資本主義的激烈斗爭中打敗仗,這種社會主義是沒有出路的;
第二,改革必須在保持社會主義制度相對穩定的條件下進行,只講改革,不講堅持四項基本原則,那樣的改革就會走到社會主義的反面去,改得不成其為社會主義本身了,這就是十八大報告提出要防止的改革的邪路,即改旗易幟的道路。
習近平在談到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時,強調要“清醒認識世情、國情、黨情的變和不變”,?社會主義就是在“變”與“不變”的統一中發展的。我們在改革問題上,也必須把“變”與“不變”統一起來,只講“不變”,不講“變”,社會主義就變得死氣沉沉,沒有前途;只講“變”,不講“不變”,社會主義就失去相對穩定性,失去其固有的本質特征。這兩種情況都會導致社會主義的失敗。
在社會主義改革中把“變”與“不變”正確地統一起來,就可以堅持改革的社會主義方向,并同資產階級自由化改革觀劃清界限。那些主張資本主義化改革的人,在理論上有一種片面性,即只看到社會主義生產關系中同生產力發展相矛盾的一面,改革它,可以解放、發展生產力,而看不到社會主義生產關系的基本部分是適合生產力性質的,堅持它,也是解放、發展生產力。只講“變”,不講“不變”,仿佛什么都要改革,只要是改革就是正確的,都應該贊成,一切“改革派”都應支持,而不管他們改革什么,這種不作具體分析的簡單化、片面性的邏輯,的確誤導了一些同志,模糊了改革的方向和性質。
應該看到,在社會主義國家里,這種只講改革而不講堅持社會主義基本制度的后果是十分嚴重的。回顧一下上世紀80年代末90年代初戈爾巴喬夫在蘇聯搞的改革吧!那時他口口聲聲講改革,儼然以改革家自居。他厲聲批判什么“社會主義守靈人”,制造了一種氛圍:誰否定社會主義實踐、否定黨的歷史,他就是“改革派”,就應該肯定和支持,而且否定得越徹底,甚至是破口大罵,他越是得到贊揚。一時間,“告別過去”,“炸毀一切:從經濟基礎到上層建筑”等“改革”口號甚囂塵上。這似乎是最徹底的改革了,然而正是這樣的改革導致了資本主義的復辟。當這種“徹底改革”的惡果顯示出來,俄羅斯人民痛心地覺悟到“上了政治騙子、理論騙子的當”的時候,卻已為時過晚,難以挽回了。俄羅斯的現實說明了那種只講“變”不講“不變”的改革的實質究竟是什么。
總結我國近40年改革的經驗,我們更加深切地體會到,毛澤東的《關于正確處理人民內部矛盾的問題》,是一部具有劃時代意義的馬克思主義巨著,它將永遠指導我們在建設中國特色社會主義道路上闊步前進。
注 釋:
①《列寧全集》,第60卷,第281、282頁,北京,人民出版社,1990年版。
②毛澤東《讀社會主義政治經濟學教科書批注和談話》,第800、273頁,中華人民共和國國史學會1997年印。
③《毛澤東文集》,第7卷,第213頁,北京,人民出版社,1999年版。
④《毛澤東文集》,第7卷,第230頁,北京,人民出版社,1999年版。
⑤《毛澤東文集》,第7卷,第230頁,北京,人民出版社,1999年版。
⑥《鄧小平文選》,第2卷,第346頁,北京,人民出版社,1994年版。
⑦薄一波:《若干重大決策與事件的回顧》下卷,第1137頁,北京,中共中央黨校出版社,1993年版。
⑧習近平2014年2月17日在中央黨校的講話。
⑨《毛澤東讀社會主義政治經濟學批注和談話》,第422頁,中華人民共和國國史學會印,1997年。
⑩《馬克思恩格斯選集》,第4卷,第693頁,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年版。
?見《人民日報》2013年1月2日。
?見《人民日報》2013年1月2日。
?《鄧小平文選》,第3卷,第138頁,北京,人民出版社,1993年版。
?《鄧小平文選》,第3卷,第297頁,北京,人民出版社,1993年版。
?《鄧小平文選》,第3卷,第111頁,北京,人民出版社,1993年版。
?《鄧小平文選》,第3卷,第134頁,北京,人民出版社,1993年版。
?《毛澤東文集》第8卷第107頁。
?《人民日報》2013年1月6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