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金·奧尼爾《天邊外》中對生命意義的尋求

雷瑜

【摘 要】尤金·奧尼爾被譽為美國的戲劇之父，堪稱美國的“莎士比亞”。他一生共創作了45部戲劇作品，其中包括本文要討論的《天邊外》。在討論《天邊外》中的主人公羅伯特時，結合劇作家的人生經歷，不難發現他們都在尋求生命的意義。在生活充滿期望和失望的怪圈里，他們沒有停止尋找。諸多研究所認為的羅伯特兄弟的人生悲劇來源于他們錯誤的選擇，因此該文的創新之處在于跳出這個牢籠，通過仔細研讀文本和相關資料，認為生活本身充滿了現實與理想之間的矛盾，因此尋求生命意義本身成為了生命的意義所在。

【關鍵詞】奧尼爾；《天邊外》；尋求生命的意義

中圖分類號：I106.3 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1007-0125（2017）20-0025-02

尤金·奧尼爾，生于1888年。幼年時期的奧尼爾因為父親要到處演出，只能隨著父母下榻在各個旅館。在他二十出頭的年紀，奧尼爾帶著一位女孩私奔，這段婚姻后來早早地就夭折了。隨后，他為了淘金開始了數次遠航，這些經歷在他的劇中也有描寫。1912年，奧尼爾差點因為肺病而喪命，在療養院里，他開始思考人生、從事戲劇創作。在劇作《天邊外》中，奧尼爾跌宕的人生經歷在主人公羅伯特的身上得到了體現。

羅伯特是一個個子瘦高，23歲光景的男孩。當帷幕緩緩升起時，觀眾很難將一個柔弱斯文的男孩跟繁重的農活聯系起來。事實上，羅伯特選擇了農場，放棄了自己期待已久的航行。有評論家認為羅伯特的妻子露絲是他的禍水。倘若露絲隱藏自己對羅伯特的愛意，羅伯特就會到達那個遠方，這種評價斷然不夠全面。就像羅伯特說的，他會在愛情里找到遠方的神秘和美麗所在。

從小囿于農場那塊狹小的天地，并且因為身體虛弱一直被家人當作不經事的小孩，羅伯特渴望跟舅舅一起的旅行，渴望達到自己魂牽夢繞的遠方。事與愿違，露絲卻在羅伯特臨走時向他表白了。盡管羅伯特告訴露絲他命中注定要去那個遠方，去那個神秘而又美麗的遠方，但是露絲并不能理解這一點，這或許為他們后續的生活埋下了禍根。與羅伯特相比較，露絲是一個考慮現實較多的人，她擔心自己的母親無人照顧，而羅伯特完全不會考慮這些，他的心中只有書里的詩意和浪漫情懷。為了愛情，羅伯特起初提議露絲跟他一起出行，但露絲無法撇下自己的母親，妥協之后，羅伯特決定留在農場。對露絲給羅伯特人生帶來的影響，著名文學評論家布魯姆認為“露絲是一名斯特林堡式的人物，她因為自私的愛情毀了兩個男人包括自己的一生”（布魯姆89）。因為在此之前，露絲讓所有人認為她愛的是羅伯特的兄長安德魯。她的表白使安德魯因為羞辱而離開自己善于經營的農場，而農場卻不得不由完全不懂農業的羅伯特接管。誠然，露絲的介入在一定程度上造成了羅伯特的人生悲劇，但羅伯特的人生僅僅因為一個女人而遭受毀滅卻讓人質疑。倘若羅伯特跟隨舅舅遠航，會滿心歡喜地到達自己期待已久的遠方，而眼前呈現的卻是一片荒涼的所在，畢竟現實的生活很容易被幻想美化。因為當所有的期待回歸到現實的時候，到最后有可能會發現原來只是一場夢。羅伯特的遠方，可能是對美好、詩意生活的向往，后來他以為在愛情里找到了，但他不得不解決生活中很現實的問題，比如農場的生產，女兒的夭折，在面臨這些之后的羅伯特很明顯對生活的現狀充滿了失望和幻滅感。因此可以說，造成羅伯特的生活悲劇應該有很多的原因。

在羅伯特放棄旅行的時候，他相信在愛情里可以找到遠方的神秘和美好。因此，在現實可觸的甜蜜與虛幻的遠方之間，羅伯特選擇了前者。起初，羅伯特對生活充滿了期待，因為他終于離開了始終將他視為幼兒的家庭而成為了一個男人。他決定讓自己對農場感興趣，做好自己的職責。然而，三年過后，農場衰敗，房子久欠修繕。露絲的母親，一個因為疾病不能自理的老人，也開始用尖酸、刻薄的語氣抱怨羅伯特的無能。因為她的農場也在羅伯特的經營之下每況愈下。盡管如此，這個時候的露絲還是站在自己丈夫這一邊的，但她對羅伯特的感情實際上已經悄然發生了巨變。在他們結婚后不久，露絲就發現自己原來愛的是安德魯，這讓羅伯特痛苦而無法承受。

面對周遭的抱怨和責備，羅伯特只能在書里和女兒那里尋找慰藉。生活的艱辛和不如意，以前的那個遠方從他的心底里又浮了起來。甚至在臨死的時候，羅伯特一直盯著窗外，好像在尋找什么。他望著山丘，想著去看日出，這些讓觀眾們不禁想到了當初的羅伯特。他告訴自己的兄長“我無法入睡，但我要躺會兒，忘掉我是否還能看到山的輪廓，想像一下山那邊正在等待我的一切”（奧尼爾64）。即使遠方是未知的，他依然向往著。或許，正是因為遠方不像現實那么赤裸裸，才會那么吸引人吧。

因此可以說，羅伯特的不幸主要來源于生活當中無可奈何的現實與自己向往的美好之間的差距。關于這一論點，同樣在楊海娟“夢想與現實的二元對立—評美國劇作家尤金·奧尼爾的成名作《天邊外》”一文中得到論證。作者主要從結構、主題以及表現技巧三組二元對立關系中展開論述的。在作品主題方面，楊認為劇中兩兄弟的人生悲劇來源于他們背叛了自己的天性而作出了錯誤的選擇，對于這一點，該論文并不完全贊同。因為不管作出怎樣的選擇，生活都不會給出正確或錯誤的答案。人在現實和夢想之間的不斷徘徊和掙扎，本就是造成人生痛苦的根源，而生命的希望在于不斷地在現實中尋找夢想，就像王爾德說的“即使倒在陰溝里，也要仰望星空”，這在羅伯特身上得到了深刻的體現。面對冰冷、沉重的現實生活，羅伯特依然向往這天邊外的美好。在生命的最后一刻，羅伯特還在希冀著，他說死亡并不等于生命的結束，而是他繼續尋找的起點。

的確，飄游的快樂、遠方的美麗和神秘與現實的差距造成了羅伯特人生悲劇，但倘若生活陷入了期盼和失落的泥潭里，人生則會成為永遠的悲劇。在該劇中，為了尋找生命的意義，羅伯特因此被推入了一個希望和絕望循環往復的怪圈里。奧尼爾好像早已明白這一點，所以他作品中的主人公并沒有自怨自艾，而是頑強地求生存，生命的意義好像在尋求生命意義的過程中得到了體現。

奧尼爾在劇中告訴我們，生活本身沒有答案，生命的意義在于尋求答案，而現實生活中為了尋找答案的人們開始不安，焦慮起來。他們努力尋找自己的存在價值和生命意義，他們誤認為大量的物質財富可以讓他們在社會中求得一席之地，而正當他們為自己的成就沾沾自喜的時候，精神的家園已經成了一片廢墟。不過在那些飽受生活重壓的人當中，總會有人因為心中的美好向往頑強地生存著。奧尼爾在意識到“美國夢”隱藏下的真相后，他說“美國，世界上最了不起的國家，實則是一個最大的敗者”（西弗577）。在奧尼爾看來，那些尋求物質財富的人，忽略了自己的精神世界。因此，在物欲橫流之中，他們被蒙蔽了雙眼找不到生命的意義，從而掙扎在生活的混沌之中。

由始至終，羅伯特都沒有停止對生命意義的尋找，這也印證了奧尼爾個人的心路歷程一小段，奧尼爾往后的作品里依然有尋求生命意義的印記。奧尼爾在劇中嚴肅地探討生命的意義，表明了奧尼爾是一個對社會，乃至對整個人類社會具有高度責任感的劇作家，同時也使得他在當時乃至現在美國戲劇舞臺具有不可取代的地位。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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