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雨婷
【摘 要】生活是現實,詩歌是理想。在該片中,詩化與紀實的鏡頭穿插,現實生活與理想詩篇的內容交替,細細勾勒出農民工詩人們內心的喜樂哀愁。而徘徊在工廠的流水線與詩歌的烏托邦中的他們,是如何尋找到生活的平衡點?又是如何在夢幻的詩篇之中注入“活的中國”呢?本文將對紀錄片《我的詩篇》中的“現實性”與“理想化”進行評析。
【關鍵詞】《我的詩篇》;現實性;理想化
中圖分類號:J905 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1007-0125(2017)20-0112-01
“我相信在幾千年的中國詩歌歷史上,這場中國工人的詩歌朗誦會,是會留下它深深的印記的。”影片開頭時著名詩人楊煉如是說。紀錄片《我的詩篇》正是由這一場特別的中國工人詩歌朗誦會開始,將鏡頭對準了當下中國工人的生存狀態、生活處境,以及他們的詩篇。
一、真實生活的詩意解構
影片由六個主人公的六個小故事組成。吉克阿優是一名彝族充絨工,打工七年首次回家過彝年,鏡頭跟隨疾馳的火車,掠過身邊的群山流水,來到他的家鄉——四川大涼山。阿優抱著年幼的孩子,走在回寨的山路上,荒涼的山區里響起他的詩篇:“好些年了/我比一片羽毛更飄蕩/從大涼山到嘉興/我在羽絨服廠填著鴨毛/我被喚做‘鴨頭時遺失了那部《指路經》。”獨自外出的阿優感慨因為在外打工,沒辦法學到傳統文化:“傳承不了祖輩的族規,我們就不像彝族人了。”他只是寨子里出去打工的年輕人之一,寨子里原本有56戶人家,現在只剩下20戶不到了,且都是老人和小孩,年輕人的出走直接導致傳統民俗文化的消亡。逮年豬、起篝火、反詛咒儀式,影片里呈現出一派熱鬧又獨特的彝年景象,但現實是目前寨子里連一個祭祀的法師都找不到了,甚至等老一輩去世了,連會纏頭巾的人也沒有了。
民俗文化的失落伴隨著農村的空心化而來,在爆破工陳年喜的故事中,長期在外務工的他無法照顧家中的老人和妻兒,鮮少回家的他給癱瘓在床的父親剃頭剃得格外認真,他的詩篇也在此時響起:“爸,我越來越像你了/只有頭發還有區別/只有頭發把我們分成了父子。”而對于年輕的務工者烏鳥鳥和老井來說,詩篇似乎更是精神的寄托與支柱。令人印象最深刻的就是烏鳥鳥在廣州的人才市場,將自己的詩篇念給不同的招聘主管聽,沒有羞怯和自卑,念詩時的他,是真摯而自信的,他的詩,也充滿著濃濃的生命力:“天上的造雪工廠/機械的流水線天使/晝夜站在噪音和白熾燈光中/麻木地制造著美麗的雪花……”
而片中最引人關注的是在“富士康事件”中自殺的90后工人:許立志。他在《打工仔》中寫道:“我像流水線一樣辛苦的光陰,和最新款手機一起打包販賣到大洋彼岸,等候下一個輪回。”紀錄片的最后許立志的哥哥把他的骨灰撒入大海,愿他下一個輪回是美好。鄔霞作為片中唯一的女性詩人,她的詩歌帶著強烈的女性色彩:“……我要先把吊帶熨平/掛在你的肩上不會勒疼你/然后從腰身開始熨起/多么可愛的腰身/可以安放一只白凈的手/林蔭道上/輕撫一種安靜的愛情……”(《吊帶裙》)愛穿裙子的鄔霞將自己對生活的熱情注入工作,使這枯燥的流水線也涌動起歡快的詩篇,對著鏡頭朗誦著“陌生的姑娘我愛你”時的她,多么可愛。
二、紀實的鏡頭語言與浪漫的導演手法
紀錄片紀實性的鏡頭語言賦予了該片很強的沖擊性,荒蕪的農村與熱鬧的城市的對比,傳統文化與現代文明的交匯,以及繁重的流水工作與跪地討薪的農民工都給人強烈且真切的感受。
影片中真實紀錄了陳年喜、吉克阿優、老井和鄔霞等人的工作環境和狀態,將農民工的生活赤裸裸地展現在人們眼前。記憶尤深的是老井說他剛來礦上下井時的感覺,就仿佛是下地獄一般,此時鏡頭對準一群準備好要下井的工人們,隨著下井的電梯一點點下降,固定鏡頭變成了拉伸鏡頭,那微弱的光火一點點縮小、被黑暗吞噬,直到不見。于是老井在詩中寫道:“地心深處狹長、彎曲。幽閉的廟宇指向烏黑的宗教。”(《黑典》)
這種詩歌與生活交織的方式,也是該紀錄片獨特的浪漫主義表現手法。一方面是進城務工的農民們艱辛的工作環境和枯燥無味的流水線作業,另一方面是行云流水般的詩歌和工作背后人性的呢喃。而影片中另一種浪漫手法是具有共鳴性的鏡頭的穿插:將民工們在詩歌朗誦會上的鏡頭與自然環境和社會生活的鏡頭進行穿插表現。例如在影片開頭,當烏鳥鳥在朗誦他的詩歌《大雪壓境狂想曲》時,伴隨著他并不標準的口音,不停地穿插著冬季里大雪紛飛和工人們在雪中作業的場景。又如當鄔霞的詩《吊帶裙》響起時,鏡頭中展現是鄔霞在工廠的車間里汗水淋漓地熨燙吊帶裙的過程。這樣的鏡頭表現手法,不僅具有浪漫和詩意,也使這部表現農民工詩人的紀錄片充滿鮮活的生命力。
三、結語
在流水線上也能寫出動人詩篇的人,才是生活的主人公。也許陽光并沒有灑在每一個人身上,但對于平凡甚至艱辛生活獨特的感受力,或許沉重,或許可愛,都使人不能忽視這些生產線上的詩人們。這也是這部紀錄片的初衷:希望更多的人去看一看這群人被我們漠視的生活,去感受他們寫詩的環境,念詩的口音和他們的詩句形成的強烈反差。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