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 磊
(南陽知府衙門博物館 河南 南陽 473000)
淺談唐河崇實書院
王 磊
(南陽知府衙門博物館 河南 南陽 473000)
唐河縣崇實書院為清朝乾隆二十三年(公元1758年)知縣宋梅在其舊址添建房舍,后經過幾任知縣修葺,使崇實書院規模達到最大。崇實書院為文化傳播及當地的教育事業作出了重要貢獻。根據崇實書院遺留的石碑及有關書院的文獻資料,可以看到當時崇實書院學習的規定和書院建設的制度。這對研究古代書院制度、發展具有很重要的歷史和文化研究價值。
清代;崇實書院;教育
唐河縣,位于河南省南陽市。唐河縣舊稱唐縣,據清乾隆唐縣志載:“唐虞三代屬豫州,……春秋屬楚,秦屬南陽郡,……明洪武初為唐州,旋改為縣,……屬南陽府,隸河南省……國朝因之”[1]。從史書記載和境內發現的文化遺存看,唐河縣歷史文化悠久,由于它處于南北交界之地,境內既有屬于江漢平原屈家嶺文化,又有屬于黃河流域的仰韶文化;這里自古以來文化比較發達。特別是明清時期,在南陽府所屬的各縣中,唐河縣是興辦學校比較早的,這與當時知縣重視教育、發展教育有很大關系,所以唐河縣學風隆盛,人才輩出。為唐河縣在明清時期的教育史上做出重要貢獻的,除了官辦的縣儒學,首推就應該是敷文書院和崇實書院。
書院之名始于唐代,當時為收藏、整理、校勘典籍的場所。經過發展,書院成為藏書和講學的地方,這樣書院具有了學校的性質。而在唐河縣,最早建立書院是在明代,也就是建于明萬歷三十年(公元 1602年)的敷文書院,志書記載敷文書院:“‘文昌祠’于邑治之東者,其前列紫玉山左,……堂曰‘大雅’,左‘興賢’右‘育才’堂,后溪地構亭其中,……距亭十數……文昌閣也,閣后堂曰‘錫類’,旁置‘高明’‘中庸’二齋,……其楣曰‘敷文書院’。”[2]由此可見,敷文書院在明代當時規模之宏大。明代政府雖然重視文化教育,書院建設在明代中期達到了空前的規模,據有關統計,鼎盛時期全國書院數量達到一千二百余所。但是,明朝末年,政府卻有四次封閉全國書院的舉動,致使許多書院遭到關閉甚至毀滅。由于正史對封閉書院舉動記載不多,所以只能推測,敷文書院應該是在第四次封閉書院行動,即在天啟五年(公元1625年)年間廢掉的,清朝志書記載的也只是敷文書院的遺跡,有關敷文書院的發展、興衰等具體情況不詳。崇實書院前身僅大門一間,外堂三間,后堂三間,左右廂房各一間。由于規模小,所以建造時間、所謂何名,已無法考證。清朝乾隆二十三年(公元1758年),知縣宋梅在其舊址添建房舍,“延師課士”[3],命名為崇實書院。乾隆五十年(公元1785年)知縣李聲振重加修葺,添建照壁一座,并改名“南軒書院”。據現存道光二十五年(1845年)《重修唐縣崇實書院碑記》碑載:知縣于翰臣再次修建,并“捐廉二千金”,修理“講堂、齋房及廊廡三十余間,書院煥然改觀”。這次修葺,使崇實書院煥然一新,規模達到最大,也是崇實書院最輝煌的時期。在咸豐十一年(公元 1861年)捻軍占領唐縣城,書院被戰火所毀。光緒十八年(公元1892年),知縣王慶貽又重新修葺,并請進士馮臺異先生(當代著名哲學家、教育家馮友蘭先生之父)代他寫有《重修唐縣崇實書院碑記》碑。根據崇實書院遺留的石碑及有關書院的《訓士》、《學約》、《勸學八則》等等文獻資料。可以看到當時崇實書院學習的規定和書院建設的制度。
崇實書院課程設置,有四書、五經、古文、史鑒、詩賦、八股文等科目。
“四書”、“五經”課:《勸學八則》指出,“窮經,主義理之學”。說明書院學員的重要任務是刻苦鉆研儒家經典,從中探求、得到明理、經義的學問。為此,要求學生發憤終身,要有大的志向,不要半途而廢。即所謂“入塾辨志,皓首為期。”
古文課:《勸學八則》認為“諸子群集,不乏精理名言”,所以學生必須“博覽,撮群言之要”。這主要是要求學生多讀古代先賢們的作品,里邊有很多至理名言。要博覽群書,吸取里邊的精華。
史鑒課:《勸學八則》指出,“讀史,觀古今之變”。要求學生通過讀史書,掌握歷史演變規律。進而達到“識力日增,可以應務”的目的。
詩賦課:《學約》中規定學生每日“讀古唐詩,試體詩賦”。
八股文課:《勸學八則》指出,“為文,循先正之規”。意思是學生做文章,要遵循前人創立的規范。規定學生要“名選時文”,每日誦之。所謂“時文”,也叫“制藝”,就是通常說的八股文。為了要學生學好《時文》,還指明應師承明代的唐順之、金聲、歸有光、黃陶庵、陳際泰,清代的劉子壯、熊伯龍、方舟、管韞山、儲欣這些時文大師。此外,還要讀《文章規范》、《文章正宗》這些能以“導我先路”的講解時文作法的書,以應舉業。
書院的教學,除老師講授外,有時也采用“問難論辯式”,注意啟發學生的思維,培養自學能力,提高學生的學習興趣。通過爭論,互相質證辨明義理,融會貫通,加強記憶。尤其重視學生的讀書精神、態度、方法和自學能力,要求學生按照朱子的讀書原則“居敬持志、循序漸進、熟讀精思、虛心涵泳、切己體察、著緊用力”。
書院還制定了一套嚴格地學規,學規是書院辦學的基本要求,崇實書院學規主要包括學習步驟、學習與生活的紀律守則等。如:學生每日上午、下午,各做什么功課,《學約》中都有明文規定。要求學生“所讀寫目錄于冊,十五日一驗視”。考試:“課文之期,每月十六日。正課外,逢三、八日,加課作文、詩”。“初六、二十六日作詩賦”。要求學生“凡課詞,必己出,不得剽襲;謄寫端楷,不得潦草”。書院的考課規定,嚴禁作弊現象發生,保證了考課成績的真實性,調動學生學習讀書積極性,培養優良作風是非常有益的。另外,崇實書院還從紀律法規要求學生:“慎起居,擇交友。無故不得出院跬步,黃昏后尤嚴,稍分外,即面規”。這是要求學生除言行謹慎,講究交友之道外,不許隨便外出,尤其是晚上。學生要安守本分,稍有違規,就要招致師長的當面批評。書院對越規行為嚴加防范,《學約》中有“其不自顧藉
,有愧儒修者,察之,立與割席”的規定。這就是說,如果有誰膽敢恣意妄為,做有辱讀書人事情的人,一經發覺,就要受到開除的處分。這些學規,約束學生從具體小事做起,為的是在生活與學習的過程中,培養學生良好的學習習慣、道德習慣和生活習慣。
書院的經費來源,一般有三:或政府撥給,或置產收租,或籌備捐借。據記載:“其余各府州縣書院,或紳士捐資倡立,或地方官撥公款經理,俱申報該管官查核”。[4]據唐縣志載:在乾隆二十八年(公元1763年)之前崇實書院是靠各界“捐輸”。該年起,為長久之計,才購買田產,“歲收余租,以作修金(教師薪金)膏火(學生伙食費用)。有不敷,縣為捐備。”[3]如果可以說,其時是名辦公助的話,那么,光緒十八年(1892年),就完全由縣內“捐資建立”(光緒十八年《重修唐縣崇實書院碑記》碑)。崇實書院師長的聘用到學生的選錄、考核,就完全由知縣決定了。
崇實書院在重修于完成之時,李云閣任山長并擔任教授。另有司事一人,管理財政和庶務。其后繼任山長,多是當時縣內著名學者。唐縣鴻儒馮臺異,于光緒二十四年(公元1898年)中進士前,就曾任過書院山長。
明末起,書院由民辦逐漸官學化。清朝建立后,為了防止人們利用書院講學,聚眾成勢,妨礙社會秩序,反對清政府統治,所以一方面積極創辦官學,另一方面抑制書院的設立,因此書院發展處于停滯狀態。到康熙年間,政府采用懷柔政策,籠絡知識分子,使書院發展逐漸走向復蘇。雍正十一年(公元1733年)清世宗的“上諭”中說:“則建立書院,擇一省文行兼優之士,讀書其中,使之朝夕講誦,整躬勵行,有所成就,俾遠近士子觀感奮發,亦興賢育才之一道也。……各賜帑金一千兩,將來士子群聚讀書,須預為籌劃,資其膏火,以垂永久。其不足者,在于存公銀內支用。……則書院之設,于士習文風,有裨益而無流弊,乃朕之所厚望也。”[5]唐縣崇實書院到清末成為一所縣辦的教育機構。知縣王慶貽重修書院時,就聲稱:其目的是“為國家造士”(光緒十八年《重修唐縣崇實書院碑記》碑)。當時縣內雖有儒學,卻只有一座“文廟”,僅僅在此舉行一些祭孔儀式罷了。崇實書院則已成了秀才深造的地方。由于受科舉制度的束縛和影響,官學日漸變成科舉制度的附庸,成為士子參加科舉的預備場所。唐縣崇實書院,集書院、官學和科舉于一身,體現了封建社會后期教育制度的一個重要特點。
從崇實書院的課程設置、教育內容看,晚清的崇實書院同大多數書院一樣,承清代前期的余緒,仍奉“宋學為尊”。宋學又稱理學、道學、新儒學,理學是古代大多數書院教育的靈魂。《訓士》重的“立志”,“養心”、“修身”、“盡倫”;《勸學八則》 中得“崇禮”,“持身”,“取友”,“內省”諸條目,完全是道學家所提倡的那一套封建社會道德規范。崇實書院不僅開設了古文課、史鑒課和詩賦課。而且《學約》中還明確指出:“學術大成,全由汲古功課。專攻時文,必無出息,且徒綴言語,亦無身心。須以八分功夫致力于經史、古文,二分功夫講習八股”。崇實書院規定八股文是一門必修課,學生必須舉業,這反映了科舉制度對它的影響,但崇實書院沒有僅僅成為科舉制度的附庸。這實際表明崇實書院早期是屬于以博學經史辭章為主的一類書院。但從課程設置中要求學生學習四書、五經、八股文等科目;以及《訓士》中對學生的人品、為人、求學,和對老師的教學等等提出了一些具體要求,其實質是禁止學生過問社會現實問題,有求他們成為所謂的“忠臣清官”,死心塌地、一心一意的為清政府服務;還有光緒十八年(1892年)崇實書院由縣內“捐資建立”(光緒十八年《重修唐縣崇實書院碑記》碑)。從以上三方面看,清朝后期崇實書院完全成為了以考課為主的書院。這時的崇實書院已走向了官學化,“書院官學化的結果是學習內容的僵化和空氣淡薄,盡管官學化的書院也標榜傳習理學,但只是程朱理學的軀殼,是當作應科舉考試的敲門磚而學習的”[6]。也反映了科舉制度對書院教育的影響進一步加深,書院成為了科舉的附庸和預備場所。
唐縣崇實書院及由它演變衍生而來的縣立高小和縣立師范是宛東著名學府,思想活躍,人才輩出。在光緒年間,唐縣登進士者三:壬辰科(公元1892年)的李蘭馨;戊戌科(公元1898年)殿試位居三甲榜尾,賜同進士出身的馮臺異;甲辰科(公元1904年)殿試位居三甲六十名,賜同進士出身的謝桓武。除李蘭馨外的馮、謝兩人,當然有崇實書院的培植之功,而且馮臺異曾任過書院山長。
光緒三十年(公元 1904年),唐縣推行“新政”,廢除科舉,興辦學堂。崇實書院遂改為唐縣縣立小學堂,解散了原成人學生,另招幼年學生,學制為三年。學生以成績優劣分為三等:一等為廩生,二等為增生,三等為附生。仍沿襲科舉時代的舊習,直到民國成立之時崇實書院才正式廢除,也完成了它的歷史使命。
雖然唐縣崇實書院現已不存在,但崇實書院為文化的傳播,培養當地人才,繁榮鄉里文化,提高鄉里民眾的整體素質所做的貢獻是不可估量的。另外,崇實書院所遺留的石碑及有關的文獻資料,對研究古代書院制度、發展具有很重要的歷史和文化研究價值。
[1]吳泰來、黃文蓮纂修:(乾隆)《唐縣志》卷之一,地輿志中國方志叢書·華北地方488號
[2]清·康熙三十三年《南陽府志》卷之六藝文上
[3]吳泰來、黃文蓮纂修:(乾隆)《唐縣志》卷之二,建置志中國方志叢書·華北地方488號
[4]《清會典》卷三十三中華書局1991年4月
[5]清·光緒《皇朝文獻通考》卷七十
[6]章柳泉.中國書院史話.[]M],教育科學出版社 1981年版.第 28頁
王磊,男,河南南陽人,南陽知府衙門博物館,館員,主要從事文博研究及陳列展覽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