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羽西
《走西口》和《喬家大院》是兩部商業題材電視連續劇,它們均根植于深厚的山西文化,圍繞晉商的創業題材展開敘述,描繪了山西人創造的商業傳奇。不同的是,晉商創業主題一線貫穿于《喬家大院》中,劇情結構比較集中明晰,而《走西口》糅合了晉商題材、移民題材、革命題材三個題材,情節發展相對分散。
山西祁縣素有“無平地沃土之饒,無水泉灌溉之益”之稱,卻憑借《喬家大院》和《走西口》等劇作逐漸廣為人知,引發了人們的深入思考——在新時期歷史劇創作中,商業題材影視作品如何深入發掘文化內涵。
一、西北文化的再發現
在海外及港臺影視作品中,《大話西游》及《新龍門客棧》等作品最先選擇銀川市荒野上的鎮北堡古城作為拍攝地,畫面中的長河落日和大漠古城,讓世人首次領略了西北風情的沖擊力和震撼力,這種文化聯系衍生了后來很多影視佳作。不過,諸如周星馳的無厘頭影片等港臺影片,只取西北壯闊蒼涼之美景,并未描摹西北文化之風貌。
與電影《大紅燈籠高高掛》不同,《走西口》和《喬家大院》都是篇幅較長的電視劇,情節更為復雜。其中,《喬家大院》的劇情結構比較明晰,自始至終都貫穿著“匯通天下”的商業理想,展現山西儒商在成長和經營中的方方面面,《走西口》則偏重于描繪在社會局勢動蕩的條件下,山西人白手起家的傳奇故事,其中夾雜的愛情線索、革命線索,讓劇作本身的主線索顯得不那么清楚。
兩部影視作品的共同之處在于,以西北地區廣袤的地理風光為背景,兼述西北獨特的風俗人情,把劇情放在更為廣闊的空間來展示,其產生的強烈視覺沖擊效果,也在意料之中。
二、儒商文化影視題材之勃興
當下,中國正在和平崛起,商業奇跡不斷被中國人創造,中國人逐漸重拾信心,大眾心態逐漸由崇洋媚外轉變為反躬自省,渴望了解自己,了解儒家文化是如何與商業社會融合無間的。在這種大眾心態驅使下,反映儒商的影視作品就開始成為眾多導演感興趣的題材。電視劇《紅頂商人胡雪巖》的熱播,成為街頭巷尾議論的話題,成為推動后續徽商影視劇作層出不窮的動力。繼徽商影視題材之后,國內掀起了京商文化題材作品的創作熱情。而具有濃郁京味的《大宅門》的播出,毫無懸念地吸引了全國人民的目光。當大眾接受了儒家商人的共同價值觀后,文化多樣性就顯得十分必要,除了北京、安徽以外,山西商業地域文化也開始呈現在影視創作的視野中。
不難發現,在《喬家大院》之前的商業文化題材影片中,反映同仁堂家族故事的《大宅門》最值得注意,不僅是由于《大宅門》是京派地域文化的影視代表作,還在于《大宅門》提供了儒商文化題材歷史劇可供模仿的范式,其情節不再以人事恩怨為主,而偏重于商道文化的藝術演繹。
那么,如何通過影視媒介讓山西文化也進入大眾視野呢?如何用影視語言重新詮釋節儉勤奮、明理誠信、精于管理、勇于開拓的晉商精神呢?這是《喬家大院》所面臨的挑戰,也是其突破性意義所在。這部電視劇的成功,是基于對晉商文化準確的地理定位和文化定位,迎合了當今中國經濟騰飛、商業文化勃興的大背景,從實際效果來說,它確實做到了這一點,山西商業文化逐漸展現出它動人的魅力。繼此之后,電視劇《走西口》也應運而生。
像《大宅門》中的“白家老號”老匾一樣,《走西口》開頭部分徐木匠帶著田青及其母親離開田家大院時,也帶走了一塊乾隆皇帝欽賜給田家祖上的牌匾,上書“仁、義、禮、智、信”五個大字,這塊匾成為整部電視劇表現的創業精神的支點,雖然皇帝賜匾這件事本身讓人難以置信。問題在于,這樣的情節安排,無形中使田青的各種舉措與儒商的道德取向相符合,在人情與商情的錯綜復雜關系中,它成為決定田青行為的最終標準。由此,在《走西口》中,表現的不再是逃荒的流民,而是有抱負和商業道德的儒商。在“仁、義、禮、智、信”五個字中,誠信更能體現晉商的儒家商道,有關山西商人講誠信的感人故事比比皆是,這是晉商得以立足揚名的根本,更能體現晉中文化的獨特氣質。比起“紅色偶像”杜淳的俊朗,《喬家大院》中的陳建斌在儒雅中多了幾分霸氣,對人物心里的揣摩也更到位。
三、主題之聚與散
文學與影視既相互影響又相對獨立,影視與文學的聯姻實屬必然。文學讓讀者超越他們的生活和時空,同樣也使讀者看清現世生活。文學可以幫助讀者去更好地理解自己的人生經驗,更好地理解他人的人生經驗,其中與影視創作密切相關的小說藝術尤其如此。簡單來說,就是一部歷史劇成功的先決條件是一部出色的原著小說,同樣重要的是,這部小說還必須具備一個有足夠吸引力的主題。就像麥茨說的那樣:“沒有戲劇性,沒有虛構,沒有故事,就沒有影片。”例如,四十集的電視連續劇《紅頂商人胡雪巖》就是基于高陽的同名小說改編的,加之中國當代文學作品中,關于胡雪巖的同類題材文學作品很多,讓影視再創造有了更多的選擇余地。這些特點注定文學創作成為影視作品汲取營養的重要平臺,在這一過程中,劇本創作顯得尤為重要,這也是《走西口》和《喬家大院》創作之初所遇到的問題,即相關的歷史原典很少,文學原創作品并不多。
所有這一切說明,一部富有想象力的影視作品,總是試圖把一種觀點傳遞給觀眾:在《喬家大院》中,這種觀點是晉商喬致庸“匯通天下”的商業理想,主題單一集中,其秉持的以商救民、以商富國的儒商道德,則賦予了這部電視劇更深厚的文化內涵;在《走西口》中,這種觀點顯得不那么明顯,主角田青更多地陷入了恩怨糾葛中,缺乏宏大的商業理想,正是這樣的劇情安排,田青最后沒有成為一名叱咤風云的巨賈,卻成為一名投身革命的志士,也就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在現當代文學中,有關西北民風民俗的作品層出不窮,以陳忠實、賈平凹等為代表的陜西作家群的出現,成為現當代中國文學史上的重要事件。遺憾的是,有關晉商文化的小說并不多,表現“走西口”這段移民歷史的歷史小說就更少了,換句話說,這兩部劇本的創作可以依憑的同類題材文學作品數量是很有限的,這對電視劇《喬家大院》和《走西口》的劇本創作提出了不小的挑戰,劇作的主題遂成為關鍵因素。
從演員的表演來說,陳建斌和蔣勤勤通過《喬家大院》結緣,假戲真做,終成眷屬,從側面說明二人在戲中的表演飽含情感,動人至深。在《走西口》這部電視劇中,導演也突破傳統,盡量起用青年演員來表現“走西口”這一古老主題,使本來很沉重的歷史話題充滿了青春氣息,用影視語言重塑了一個激情年代。影片的主角田青,由青年演員杜淳扮演,從《敵營十八年》中的紅色偶像江波到《走西口》中靠雙手打拼天下的晉商,這對演慣革命題材的他來說,是個不小的戲路轉變,好在兼具陽剛與儒雅之氣的杜淳與《走西口》中的田青這一角色氣質相近,加之表演認真投入,已經實現了形象的改變,只是缺少了本應有的滄桑、穩重和老成,留下了一點遺憾。其他如苗圃飾演的豆花、王靜飾演的淑貞,都能表現中國傳統婦女吃苦耐勞、賢惠善良的本質,富大龍飾的梁滿囤是其中的另一亮點,作為反面人物,其表演恰到好處,準確地揣摩人物的心態、不溫不火的表演,都是值得稱道的地方。
另外,《喬家大院》中人物造型的真實和自然,頗受業界好評。而《走西口》中捉襟見肘的化妝和美工,與《喬家大院》營造的富貴氣象相距甚遠,甚至也難趕上之前的《闖關東》。很有意思的是,當人們再次審視這兩部電視劇作時,如果說還有什么不足的話,那就是兩部電視劇的結尾比較唐突,匆匆收場。
四、結語
隨著徽商、京商等商業題材影片的勃興,地域色彩鮮明的山西商人傳奇故事也被逐漸搬上熒幕,《喬家大院》和《走西口》是其中的代表作。《喬家大院》以山西商人的商道文化為中心,塑造了喬致庸這個充滿商業理想和愛國愛民情懷的儒商形象,而《走西口》在商業文化題材之外更進一步,力求新的變化,融入了移民主題和革命因素,也得到了觀眾的廣泛認可。
(貴陽市甲秀小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