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AO FU
導夫的詩
DAO FU
當你全部的溫柔和美麗
如自由散漫的花朵
向我難以抑制的性狀綻開
我的欲望如雪原奔走的狼群
越過正午饑餓僵硬的空氣
撲倒你春天忽然轉軟的肉體
我們在暗夜寂靜空無的唇邊
調適著十三種夢幻般的肌肉動作
它們像十三朵夏日避熱的玫瑰
垂向彼此身體不引誘圣潔的波浪的邊緣
此刻 我像一枚世紀鑄就的
沉重之釘 從月光開始窺探的高度
沉落于你復雜幽深的黑暗中間
濺醒周遭輕輕呻吟的血液 然后
它們深深躥入我永恒的靈魂
向著溢滿渴望的清晨流淌
在一天的最初方向 你一如
閱世不深的漫游者 手中
抓住初潮忽來的太陽
立于銀川的中心 當
麻雀與鴿子前后敲擊心頭的涼意
是否有更溫暖的陽光在你臉上一一展開
正午如你而南 令人窒息的熱浪
精心竄入城市狹窄的灑水車刺潮的叢林地帶
你以燃透萬物的姿態 從
北京路的東端 向西夏廣場恣意飛翔
此刻 是否有
更沉郁的節奏在你騷動的胸前縱情地觸摸
當夕陽如黨項人遺落的牛角小號
悲美地下沉 消失的音調和色彩
懸掛在鳳凰碑涼意漸臨的上空
此刻 月亮沒有變化 黯淡的光線
勒緊夜間放浪形骸的青年 是否有
更多丟失的男女靈魂 急欲返回
星辰羞澀淡出 街燈拾級而上
數著融入煙雨的些許的寧靜
一只喝空的酒瓶不檢點地迎風低語
城市的夜晚騷動著 與白晝
交換著老舊小區露骨的遺容
蝙蝠是否盤桓 搜尋著古寺誦經的余響
野狗是否覓食 撕咬著街邊碎骨的靈魂
僵硬的粗糲的灰色而毫無性感的
水泥直道 忽然不見了
一棵棵整齊的槐樹 欲望依然
扭入一條土石凝結的卵石鼓脹的曲徑
秋天 沒有依例充滿夏天濃郁如龜頭的華冠
不再蔭庇金葉榆絲棉木和華北五角楓逼緊的睡眠
兩棵二球懸鈴木高大圓潤如洪鐘
停擺在曲徑入口黃綠相駁的葉簇的乳房上面
無暇計數一張陽衰面孔 一只空懷母猴
以及一只某日失貞的秋燕的慵懶呢喃
純情的鴿子鄭重掀起異性頸部嚴肅的羽毛
華麗的孔雀為好奇的人群抖顫著曖昧的私部
貓頭鷹眼如垂死 長臂猿情急騷動
幾只從春而來的游蜂瞻仰著年輕甜蜜的簪頭菊的秋容
三棵高大的垂柳舞蹈在曲徑的盡頭
麻雀被置身于它們構成的一塊寵物做愛的
林間三角草地 被如此尷尬如此古怪地
堵在它們周遭垂絲觸及精斑的沉默之間
十二只喜鵲越過嶙峋而露骨的假山 在
離我四點七五米的地方八字分開 棲于殘垣
這是我所要最后一次無須悲情地憑吊的
一座墓園 你們何須戛然給我荒廢的安慰
如果曲徑不存在白天的開始與夜晚的結束
如果將來等待我的不是一個從春到冬的將來
我寧肯被此刻的時間之漏無盡地分流 一如
死亡的葉片憑空墜擊我一米七四的向上的肩頭
年老的圍墻背過油松散亂而寂寞的黃昏
裸身的月牙追隨著銀杏卓爾不群的美夢
我的影子被灰白的路燈從兩股間撈起
遮隱著舊墻上孩子們今天新刻的劃痕
我們坐在彼此的對面
吃飯 喝茶 品酒 聊天
偶爾 看窗外的星光在彼此的瞳孔閃動
其實 遠處一片蒼茫 全然不知
今晚 你我只是
刻意傾斜在
時間溫暖的椅背上
恒常靜穆 不想起身
巷口 好像有一棵冬天的樹
精干 冷嚴 且充盈內秀
肯定還有一棵樹 立于路口
硬朗 孤傲 充滿欲望地貼近你的身旁
你需要回到下午日落的方向
其實 那是并不遙遠的遠方
這段路也是銀川的一個開始
星光讓我能認真看清你的形狀
我忽然發現 去年 我第一次
留在你額頭的深深一吻
現在
已開成我內心瘋長的花朵
它指示我明確的春天復蘇的田地
讓我帶一只滑翔心域并且透明的燕子回家
你鮮活出爐
如工筆仕女
毫不遜色
駐足雨后新城
我的目光如千年沉滯之水
淤存于老鈍而皴裂的皮框之下
無力運載你
抵達心頭的羅馬
車群 人群
從順勢張開的兩片潮如陰唇的
城市街道中間
粗野而疾速地穿過
百分之十一的車 隨從同性
百分之八十的人 顯以群分
約有百分之九
性征模糊 不能確定
顯然 當昨晚
云層放野 雷轟電閃 濃云詭集
城市風狂雨急行人盡數發抖
不禁神圣而戰栗
如摩西登臨西奈之山
與上帝立約之前
我和你們
沒有指認同一條回家的軌道
可今晨 我們依舊
會在每日必經的這條閉如子宮的
狹窄路口
松弛地索然無味地相逢
我知道 城市以車為本
其次是女人
還有一些男人 立在百分之九以外
精心地打理著他們寵物疲憊的恥毛
此刻 秋葉撫摸著性感微存的夕陽
隨風而墜 如年老色衰的紙幣
饒有興味地
逗引著失足低眉的少年
月落
無聲 星星黯然地端詳著他們
墜入雨滴的被黑暗裹緊的淚滴
燈火闌珊 一股殘流的雨水
竄過一顆昨晚疾倒的楊樹根部的
青澀裂肋 從街邊一塊神色茫然的女人跨坐的
石板下 不知所措地流過
忽來的晚風
揭開她松弛的裙底
粗硬的石板在她因小失大的獨身下
別無選擇地望燈而笑
就像現在這樣
我枕著你簡單的素體
如同枕著春天之夜里
缺陷不大的純粹的月光
你的睡眠如小小海豚的
自在王國 恬靜 慵懶 美麗
在我遼闊無疆的雙眼中
花蕊般細膩地毫無防備地展開
我感受到了出離母體后的又一次 被
赤裸交付于時空中的如此赤裸的生命
我輕輕捧起
你碩大圓潤的雙乳
如同捧著兒時充滿想象的連環畫
即便天色已晚 依舊不忍釋手
它的另一側 如未被月亮照耀過的
三月溫暖的令人出離憂傷的陽光
捕獲的表面 單純而迷人
一如我不曾褪減激情的生命花園里
兩顆神秘的果實
遠離俗世深刻的浸染
快樂近在乳房 此刻
我只能這樣
心靈顫動在
一個眺望朦朧生命的秋千上
在你蕩達高峰的懷中
無懈可擊地辨認它的溫暖與氣息
我
只能
像這樣
盡可能
將你
抱緊
不讓一絲多余的光線
輕聲透過你的身體 透過男女的邊界
透過我們彼此共同見證的十三年之后的低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