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丹
敞開的時刻 (外三首)
張丹
生命中下午四點,仿佛都是敞開的時刻。
兒子在我身上睡熟,我在車里,
車停在茶葉市場外面,茶葉和市場在里邊。
越來越熱,春服有些遲了。
清明后正好買清明前的茶。
沒什么新事,“花睡在窗上”。
往世在枝頭,風過。
生命的曠野,不過茶尖。
風暴的過程,不過吹皺。
逛塔爾寺像是做夢,
下午在世上的奔走,像一次午睡。
白云改變,山用蓮花的形神。
僧人驅開游人,我趕開我。
醒來,手里拿著在寺旁買的,
法器,小石羊,小石蛇,石菩薩,木鯉魚。
我看著它們,它們也試圖看我,
從五指,從掌心。
來到柏樹山中間的草原,
柏樹山就在四周了。
叫馬蘭的小花為草坡綴滿紫珠,
柏水注入它的碧玉。
要無息流向,德令哈。
離開我們的日常,
來到黑鴉的日常。
他們從弧度飛下,啄食,
在無心或觀察的眼中,
打開對翅,
半空也未見路。
影的浪隨時間的移岸。
總是在安靜的片刻里,
山尖和崖壁供奉著神。
人和房子逐水。
云在趕路,
在云的路上。
汽車轉彎,白馬難追。
長途車的乘客躺在椅背上,
慢慢展開褶皺光陰,
做了長久(或關于長久)的夢。
雨來到途中,山都成了線條。
如泉子兄言,“宋時的山水畫”。
德令哈在前面,在夜晚過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