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念曼德拉 〔外一首〕

彭驚宇

懷念曼德拉 〔外一首〕

彭驚宇

人類前行的暗色背景上，會永遠

銘刻你父親般慈祥的笑容

燦爛得就像一朵高原老葵花

這個世界所有的愛，與你齊聚一堂了

你緩緩地，如一面非洲鼓

沉落在那出生地——庫努村的墓地

可是，我們偉岸的父親

你博愛的氣息從此化作橫吹陸海的風

你走了，大地上人類種群還在

他們盛開成五洲四海的美景

一朵黃金盞，一片棕葉林

白色雛菊和黑色大麗花擁抱在一起

我們懷念你，偉岸的父親

27年監禁生涯，鐵窗下慢慢孤獨

讓你最終感悟到全人類的桎梏所在

自身的羅本島，這座象征愛恨恩仇的人間煉獄

一席劍麻鋪就的長夜草氈

一雙被采石場正午驕陽灼傷的眼睛

堅實的苦難，竟磨紅你悲憫眾生的雄心

放棄無謂的仇恨，學會寬恕與熱愛吧

讓太陽永恒地照耀這顆藍色星球

照耀這欣欣向榮、繽紛如花的人類家園

曼德拉，我們偉岸的父親

在那拱曲的天堂之上，會有我們的

圓頂草房子，會有赭裙貝齒的舞女

會有吮吸母牛熱乳的黑孩子，像你一樣

喧笑著，向著故鄉那白楊的山岡奔去……

北疆冬夜，誦讀屈原詩章

屈子兮歸來，在北疆冬夜的冰河之上

我身披闌干之雪，站在凜冽的風中等你

簌簌雪花，竟是這般溫馨，芬芳遠溢

仿佛你渺渺吟唱著《橘頌》，那素榮橘花

就繽紛在南國的夢境里，變成了滿園金橘

屈子兮歸來，峨冠博帶，撫握長鋏的你

行吟于澤畔，一曲《離騷》橫貫古今

我們還能依稀辨認出三閭大夫的枯槁容顏么

因美政而遭離憂，為民生多艱以掩涕淚

滋蘭九畹，樹惠百畝；飲馬咸池，總轡扶桑

屈子啊屈子，在赤水、流水般慢慢修遠的征途

你何苦上下求索，抱定了那九死猶未悔的信念

屈子兮歸來，誰人能排遣你《河伯》中登望昆侖的浩蕩心事

誰人能與你《天問》中穆王八駿的西巡輦車騰踏奔馳

誰人能領會你《山鬼》中“折芳馨兮遺所思”的情意

誰人能與你《國殤》中的戰士偕行，操戈披甲，慷慨捐軀

屈子兮歸來，遙望故國郢都你是何等哀痛

留下絕命辭篇，懷抱沉石投赴大江清流

那滾滾汨羅江水呵，從此化作了中華不息的血脈

屈子兮歸來，乘著寥廓天地間的雪龍舟歸來吧

今夜，有我無眠，有那潔白芳菲的橘花盈滿胸懷……

選自詩集《最高的星辰》，中國文聯出版社，2016年8月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