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若陽
合作化小說中的經濟敘事
◎孔若陽
合作化小說出現于五十至七十年代之間,是伴隨著合作化運動而產生的文學作品,帶有濃烈的意識形態色彩。但在政治政策之下,吸引農民加入并且開展合作化運動的始終是經濟這一因素。經濟是人類生活的基礎,作品中合作化運動的歷史成因、具體呈現以及由合作化運動所帶來的農村生活的變化等都是圍繞著經濟來展開。
在描寫農業合作化的小說中,無論政治意識形態如何干預到了農村生活的方方面面,“經濟”始終是一個充滿生命力的敘事資源。一提到十七年合作化小說中的“經濟敘事”,就會具體到農村的春種秋收、婚喪嫁娶和家宅蓄養等,呈現在我們腦海中的便是一副世俗風景畫。
古代個體農民迫于自然條件惡劣、生產力水平低下,不得不分享勞力、畜力來面對強大的生存壓力。在作品中,呈現為“具體的農事描寫如農忙季節的變工、撥工、開山班等”。這些互助帶有民間自發性質,規模小且持續時間短,最初只是村民通過彼此協作來提高農業經濟效益的手段,卻是農業合作化小說經濟敘事的源頭。
抗戰時期為了發展生產,陜甘寧邊區政府把農村群眾組織起來開始了“合作社經濟”的生產方式,合作社的起伏成敗在這一時期的作品中都有反映,歐陽山的《高干大》歌頌了副主任高生亮領導供銷社在農民經濟生活中發揮積極的作用,柳青的《種谷記》寫了陜北農村互助合作種谷的事件,展現了解放區集體農業種植的新景象,為合作化小說經濟敘事提供了原型。
中蘇建交后,蘇聯集體化小說大多被譯紹到了中國,從蘇聯小說集體農莊的描寫中,中國人看到了“大農經濟”的雄偉氣象:上千畝的耕地連成一片,播種、澆水、施肥、收割等農活由機器輕松就完成了。這一切,足以讓中國人心馳神往,成為了我國農業合作化小說的經濟敘事的典型范例。
經濟敘事表現在貧中富農加入合作社前后的心理和行動上。以梁三老漢為代表的貧農,受到幾千年來土地私有制遺留下的自私自利思想影響,對是否加入互助組大都持懷疑態度,因為“土地是吃飽穿暖的來源,而不是詩情畫意的代表”,他們擔心入社后這些經濟保證將不復存在。在合作化大趨勢的裹挾下,他們拋棄私有財產的過程都非常的艱難,梁三老漢、亭面糊等人幾乎都是含著眼淚將自己的馬匹、土地交給了集體。中農不愿加入合作社,原因也是擔心經濟受損。他們有種地的資本,不需要過多擔心溫飽問題。反而加入合作化這一不確定因素中,禍福未知。《山鄉巨變》里中農王菊生認為:“牲口要遷到社里,肥田也要跟貧農的瘦田混在一起,這是個吃虧的路徑,決不能入社的”。因此,合作社的建立,必將遭到中農的頑強抵抗。富農,“對物質的囤積、占有有著近乎發狂的野心”,不但拒絕加入合作社和大家共同致富,還惡意阻止合作社的開展。《創業史》中在由梁生寶帶領的合作化如火如荼進行的時刻,姚士杰通過離間組員關系來遏制合作社的運行。無獨有偶,《艷陽天》中的馬齋,在合作社搶救麥收的緊要關頭,把領導搶收的蕭長春的兒子推向懸崖,蓄意破壞合作化的進程。富農這樣做,目的是為了阻止集體致富,維護自己在農村的經濟霸主地位。
合作化小說經濟敘事帶來的最大改變是婦女地位的提高。在早期文學中,婦女是父權、夫權壓迫下的悲劇產物。五四倡導自由平等以來,文學雖塑造了新的女性形象如子君、莎菲等,她們美麗且有主見,但卻脫離不了男性,都以悲劇收尾。“農業合作化小說中的女性則截然相反,她們用自己的勞動換取生活所需財物,用經濟獨立迎來了人格和婚姻的獨立”。
其次,培養社員間感情也是合作化集體經濟的衍生物。合作化把私有制小農經濟轉化為了公有制集體經濟,農民的生活空間因此從封閉開始走向了大眾,共同經濟基礎使社員在勞動中齊心協力,既可增加精神上的愉悅,又能體會團隊協作的樂趣。同時,這種經濟模式又在無形中促成了男女青年的婚戀,“年輕人有史以來第一次不需要介紹人地談情說愛,因為集體勞動為他們提供了在一起生活并相互了解的機會” 。
農業合作化本來也就是一個共同勞動來提高經濟收益的宏大敘事,它所激發出來的農民對物質的渴求,為這一時期的作品的經濟表達提供了充沛的敘事動力。50至70年代中國農村社會的種種改變、農民的道德情感、歷史命運等也都可以在經濟敘事中找到歸宿。
作者單位:河南師范大學 453007
孔若陽(1992-),女,漢族,河南滑縣人,河南師范大學研究生,現當代文學專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