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父親和母親

◆◇曾 東

我的父親和母親

◆◇曾 東

1

當我拖著疲倦的身軀

走進家門口時

看到了一縷很濃厚的白頭發

父親粗糙的面容

定格成了冬季落葉的梧桐

與三弟在客廳商量經濟發展的父親

用溢滿慈祥的目光全方位考察了我

默默坐在父親的對面

聆聽著父親中氣十足的聲音

父親像在演繹著一首首中外名曲

狹小的客廳充滿關愛

我虔誠地半僂著身子用心聽著

我與三弟人生的未來

是父親的主題

剛性十足的話語中

父親的口吻不容置疑

事實上 我和三弟的人生

由不得父親的指向

也由不得我和三弟個人的指向

一切思維已走向

窗外高高揚起又落下的

一片葉子上

2

起風了

父親抖抖身上的灰塵

整個冬天就這樣包圍了父親

父親的身軀

在燈光籠罩下

被三弟的目光拉上屋頂的日光燈

又折射出長長的斜斜的 然后

走進了一聲聲嘆息的深夜里

時間在悄無聲息中逝去

我依然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發呆

發呆成了今晚最誠實而揪心的詞語

這是我一種慣性的思考方式

就像父親長年奔波在天涯海角一樣

父親的每一句富有彈力的話語

擲落在水泥鋼筋的地板上

極為有力 卻不動聽也不迷人

沒有人提出反對的呼聲 可是

每一個人的心里都沒有表示贊同

語音在此刻顯得如此的黃金萬兩

和洛陽紙貴

我不斷地試圖在尋找著

與父親語音的共同點

棱角分明的語音中卻沒有一個字

成為父親的援軍

黑紅而不算魁梧的父親

用線條分明的構思

描繪了我與三弟的幸福和憧憬

只可惜流暢而美麗的句子

被滿肚子語法的我

和一點語法也不懂的三弟

在腦子中一一化解成一陣風

隨著夜的老去

夾在冬的季節中飄落在遠方

3

母親在她的房間與廚房中

穿梭著

嘴中在嘮嘮叨叨

滿肚子是對父親的不滿

這個家庭的一切不幸

在母親的心中

全是父親的失誤

農具生銹了……

農田丟荒了……

米缸見底了……

水缸沒水了……

以及孩子們的不聽話

父親有著脫不了干系的“罪行”

一年半載難得回來一次的父親

在母親的面前

猶如一位初入學的學生般黯然

陽臺上那幾棵叫不上名字的花草

不知何時枯萎了

女兒心痛地蹲在旁邊

一邊用小手撫摸著

一邊在不停地叫著

“奶奶，奶奶，花兒掉了，花兒謝了……”

母親彎腰把她拉進了房間

沉重的關門聲在我的心里

如被小刀割過心臟一樣的痛

空洞洞的冬夜

把父親和母親

我與三弟

隔絕在思維的空間里

4

窗縫里吹進一縷縷冷冷的冬風

我看到了屋頂上一只盤旋的蒼蠅

幽暗的燈光

給這個家帶來了一片朦朧而難以彌合的傷痛

此刻 我在想著我的父親和母親

白菜 土豆和蘿卜

在母親的人生字典中轉了一生

父親在走出母親的視野時

也遠離了孩子們的歡聲笑語

春天用五線譜般的“外塊”在支撐著

一些主題外的話題

從此 母親用醉人的氣息

在這個家庭中指點江山

長大后的我與三弟

卻用生命的爪刃

割碎了母親的夢

冬夜的燈光 一片昏黃

走不出父親和母親的視野

我和三弟如家鄉那條小河

依然不緊不慢地在生活中流淌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