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堅銘
摘要:不可或缺第三方原則確保了非案件當事方的利益不受肆意的侵害,既限定了爭端解決機構管轄權的邊界,又是抗辯生效裁決的理由。該原則已成為國際習慣并適用于爭端解決程序的各個階段,是被訴方排除爭端解決機構管轄權的依據,還是爭端解決機構保證裁決有效性的準則,并促使爭端解決機構限定裁決的邊界以實現對案件的管轄。南海爭端屬典型的多邊爭端,該原則可阻卻南海爭端的法律途徑解決并促使各方最終走向談判等和平方式的解決。
關鍵詞:國際爭端解決機制 國際法院 不可或缺第三方 南海爭端
在當今國際爭端解決過程中,有三個以上國家參加的多國爭端(multilateral dispute)屢見不鮮。國際爭端解決機構在當事國間進行定分止爭的同時,會將裁判所產生的影響盡可能地限于爭端當事方之間。然而,由于爭端本身的性質所致,第三方的利益往往會牽涉其中。在利益相關的第三國缺失的情況下,爭端解決機構并不一定能保證該裁判不影響第三國的利益。不可或缺第三方原則基于保障第三國的利益不被肆意侵害的目的而產生。1954年常設國際法院在審理羅馬貨幣黃金案(意大利訴法國、英國及美國)時發現,裁決阿爾巴尼亞法律利益是審理該案的先決條件,但阿爾巴尼亞又未同意常設國際法院的管轄,因此,常設國際法院認為“當裁決對一國不僅僅是影響,而且讓其成為判決的對象時(not only be affected by a decision,but would form the very subjectmatter of the decision),在該國缺席的情況下,常設國際法院不認為它有權繼續審理這個訴訟”,從而確立了不可或缺第三方原則(indispensable parties principle),又稱“貨幣黃金原則(MonetaryGold principle)”或“不可或缺第三方規則(indispensable parties rule)”。阿爾巴尼亞就為案件不可或缺第三方(indispensable parties),又稱“必要第三方(necessary parties)”。該原則產生的理論依據主要有兩點:一是管轄權的同意原則,即“法院只能對那些接受其管轄權的國家實施管轄(Court can only exercise jurisdiction over a State with its consent)”,因為必須裁決第三國的利益案件的審理才能繼續,而對第三國又無管轄權,爭端解決機構只能裁定對案件無管轄權否則就違背了管轄權的同意原則;二是依據《國際法院規約》第59條的規定,裁判除對于當事國及本案外無拘束力,羅馬貨幣黃金案做出的任何有關意大利提出的訴求,應當僅僅對意大利以及其他三個應訴國產生拘束力,而不是對阿爾巴尼亞產生拘束力。基于這兩條國際法基本原則而產生了不可或缺第三方原則,該原則具有排除爭端解決機構管轄權的法律效果。
南海仲裁案后,我國應對其他鄰國可能對我國提起同類爭訟做好準備。由于南海爭端牽涉多方利益,通過法律途徑解決南海爭端亦會面臨不可或缺第三方原則的限制,因此,該原則對于我國排除南海爭端的法律途徑解決具有重大的現實意義。但不可或缺第三方原則無明確的理論規定造成現實適用爭議頗多,該原則是否是一項國際爭端解決機制中固有的原則,其在國際爭端解決實踐中又是如何被運用等問題并不明確。本文首先明確不可或缺第三方在國際爭端解決中的價值,進而論證不可或缺第三方原則已成為國際習慣,接著分析不可或缺第三方在爭端解決實踐中的運用,最后對該原則在解決南海爭端的運用作適當分析。
一、不可或缺第三方原則在國際爭端解決中的價值
首先,不可或缺第三方原則確保了非案件當事方的利益不被肆意的侵害。在國際爭端的解決實踐中,出現類似羅馬貨幣黃金案與拉爾森訴夏威夷案這類特殊的案例,案件當事方提起訴訟或仲裁的目的不是為了解決當事方的爭端而是為了讓第三國承擔責任。羅馬貨幣黃金案的當事方是意大利與英、法、美三國,但是案件的訴求卻是請求常設國際法院裁決阿爾巴尼亞1945年1月13日的法案違反國際法并要求其承擔國際責任,并意圖通過該訴訟染指1943年被德國非法運走的貨幣黃金;1999年常設仲裁法庭審理的拉爾森訴夏威夷王國案的爭端雙方為拉爾森與夏威夷王國,但拉爾森的真實目的卻是為了讓美國承擔賠償責任,而夏威夷王國則意圖通過該仲裁確認美國對夏威夷王國的占領行為非法。這兩起案件的當事方并無真實的爭端,實質為當事方與第三方的爭端,最終常設國際法院與常設仲裁法院均依據不可或缺第三方原則裁定對案件無管轄權。可見,該原則的設立有效地杜絕類似爭訟的產生,并確保非案件當事國的利益不被肆意侵害,也避免國際爭端解決機構成為侵犯第三國利益的工具。
其次,不可或缺第三方原則限定了爭端解決機構管轄權的邊界。不可或缺第三方原則除保障第三國的利益不受肆意的侵害外,還體現了對爭端解決機構管轄權的邊界的限定,確保案件沒有裁決其無管轄權的第三國的利益。該原則實質體現了“管轄權同意原則在對第三國關系上同樣也發生作用”,違背不可或缺第三方原則限制的裁決實質為超越管轄權限度的越權裁決,而“國際法庭都認為管轄權是一個根本性問題,在超越權利情況下做出的裁判可能被認為是無效的”。因此,不可或缺第三方原則進一步鎖定了爭端解決機構管轄權的邊界,并成為限制其管轄權擴張的因素。
最后,不可或缺第三方原則成為抗辯生效裁決的理由。如果爭端解決機構違背不可或缺第三方原則,并裁決了非案件當事國的法律利益,即便是生效的裁決也會被認定無效。因為其已違背管轄權的同意原則及案件裁決僅對當事方產生拘束力的規則。雖然國際爭端解決機構的生效裁決通常具有既判力,但是違背不可或缺第三方的裁決實質為無效的裁決,因為“未獲授權而做出的裁決(缺乏管轄權)是無效的”。常設國際法院審理的Orinoco Steamship co.案(1910年)就因違背管轄權的基本原則而被認定為無效。常設仲裁法院指出“鑒于根據1909年2月13日締結的協定,雙方至少默示地承認,由于超越行使管轄權,并且判決中存在重大的錯誤,因此其瑕疵關系到仲裁裁決的無效”。可見,不可或缺第三方原則可成為抗辯生效裁決的理由。endprint
二、不可或缺第三方原則作為國際習慣的證成
在“國際法院裁決的法律推理過程中已經很好地確立不可或缺第三方原則”,但是,對于其他爭端解決程序是否可以適用不可或缺第三方原則卻并不明確,甚至引起諸多爭議。1990年拉爾森訴夏威夷王國案適用“聯合國國際貿易法委員會仲裁規則(Uncitral Arbitration Rules)”,常設仲裁法院認為,美國是案件不可或缺的第三方可能影響仲裁庭對案件的管轄權。但是當事方認為,“貨幣黃金案原則能否適用于仲裁程序并不明確,即使可以適用于仲裁程序,是否應當有所限制”。當事雙方建議“貨幣黃金原則僅適用于國際法院的管轄程序,不可將其擴張適用于混合主體的仲裁程序”。2013年依據《聯合國海洋法公約》附件七組成的南海仲裁案的仲裁裁決,也探討了越南等國是否為不可或缺第三方的相關問題,不可或缺第三方原則是否當然適用于強制仲裁程序,如果可以是否有所限制?一般來講,形成國際習慣必須同時具備“法律確信”和“國家實踐”兩個要素,不可或缺第三方原則已成為國際習慣具有充分的證據:
第一,不可或缺第三方原則產生的理論依據是一般國際法原理。該原則產生的理論依據主要有兩點:一是管轄權的同意原則,而管轄權的同意原則不僅是國際法院的基本原則,也是常設仲裁法院的基本原則。正如常設仲裁法院在拉爾森訴夏威夷王國案中指出的:“管轄權源自于訴訟雙方的合意,和國際法院一樣,常設仲裁法院也在國際公法體系內運行,不能對其沒有管轄權的國家實施管轄”。二是裁判除對于當事國及本案外,無拘束力的規則。除《國際法院規約》第59條的規定外,《國際海洋法法庭規約》第33條第2款也援引了該規定;1899年《和平解決國際爭端公約》規定了仲裁程序,并在第56條規定“仲裁裁決只對締結仲裁協定的當事國有拘束力”,該規則也是國際訴訟及仲裁程序的基本規則。產生不可或缺第三方的依據已經是被廣泛接受的一般國際法準則,而不可或缺第三方原則也有成為國際習慣的“法律確信”。
第二,國際爭端解決中的充分實踐。自不可或缺第三方原則后,該原則被多個爭端程序所援引,國際法院在東帝汶案,反尼加拉瓜軍事行動案,領土、島嶼與海洋邊界爭端案,陸地和海域邊界爭端案,瑙魯磷礦地案均涉及不可或缺第三方原則適用問題。常設仲裁庭在1999年依據“聯合國國際貿易法委員會規則”審理的“拉爾森訴夏威夷案”是首次在國際法院之外的爭端解決機構適用不可或缺第三方原則,也是該原則首次適用于“混合主體(當事一方不是國家)”爭端;2013年依據《聯合國海洋法公約》附件七組成的中菲南海仲裁庭在《管轄權及可受理性裁決書》VI部分審理了越南等國是否為不可或缺第三方的問題,第一次在強制仲裁程序中探討不可或缺第三方原則。可見,不可或缺第三方原則在國際爭端解決的實踐中產生并逐漸被各類國際爭端解決機構適用,該原則已成為國際習慣有充分的“國家實踐”。
三、不可或缺第三方原則的實踐探究
(一)適用該原則的主體
首先,該原則可由當事方提起適用。不可或缺第三方原則通常由強制管轄程序的被起訴方提起適用,如東帝汶案中澳大利亞提出印度尼西亞是案件不可或缺的第三方,反尼加拉瓜軍事與準軍事行動案中美國提出洪都拉斯是案件不可或缺的第三方,陸地和海域邊界爭端案中尼日利亞則認為“有關海洋劃界的問題須涉及第三國的權利和義務裁決因而不應受理該訴求”;瑙魯磷礦地案中澳大利亞認為新西蘭和英國是案件不可或缺的第三方。
其次,國際司法機構主動適用。因為不可或缺第三方原則會影響案件的管轄權,而“管轄權問題甚至不必由訴訟當事方一方提出。它可以且應由法院自行提出”。在羅馬貨幣黃金案與拉爾森訴夏威夷王國案中,當事方之間并不存在真實的爭端,其訴訟或仲裁的目的是為了裁決第三國的法律責任,爭端雙方必然不會主動提出案件存在不可或缺第三方的問題,這兩起案件均為爭端解決機構主動適用不可或缺第三方原則并排除對案件的管轄權。
(二)適用該原則的時間
在Free Zone(Second Phase:Order)案中,凱洛格(Kellog)法官指出:“在訴訟程序的任何階段都可以提出管轄權問題”,而不可或缺第三方原則是爭端解決機構裁奪管轄權基本原則之一。其在爭端解決程序的任何階段均可被適用。
其一,在先決性抗辯階段適用(Preliminary Objection)。羅馬貨幣黃金案,陸地和海域邊界爭端案,瑙魯磷礦地案,陸地、島嶼和海域邊界爭端案以及尼加拉瓜軍事和準軍事行動案分別在:初步問題階段(Preliminary Question)、初步反對(Preliminary Objections)以及有關案件管轄權和可受理性問題(JURISDICTION OF THE COURT AND ADMISSIBILITY OF THE APPLICATION)等先決性抗辯程序中提出適用不可或缺第三方原則。
其二,在案件實質問題審理階段適用。不可或缺第三方原則不僅可以在先決性抗辯階段適用,也可在案件的實質問題審理階段適用。例如,東帝汶案與拉爾森訴夏威夷王國案就在案件實質問題審理階段適用該原則并排除對案件的管轄權。
其三,在案件審結后適用。雖然還未出現在案件審結后將該原則作為抗辯裁決依據的先例,但是,如果可以確定案件的裁決違背不可或缺第三方原則,也可據此作為抗辯生效裁決的理由,因為違背不可或缺第三方原則可導致裁決無效。因此,該原則也可以在案件審結后作為抗辯生效裁決法律效力的理由。
(三)適用該原則的目的
第一,強制管轄程序的被訴方將該原則作為排除爭端解決機構的管轄權依據。不可或缺第三方原則與普通的參加制度不同的是,“目前有關62條的暗含了當法律利益‘受影響的第三方缺席時,訴訟程序仍會繼續。但是,當一個國家的法律責任將要成為案件的裁決對象時,其缺席法院并不能繼續審理案件”。該原則具有阻卻爭端解決機構管轄權的作用,強制管轄程序的被起訴方通常不愿意參加訴訟或仲裁,如果案件裁決可能會影響第三方的利益,被訴方通常將該原則作為排除爭端解決機構管轄權依據。在東帝汶案、反尼加拉瓜軍事與準軍事行動案、陸地和海域邊界爭端案、瑙魯磷礦地案中,被訴方均將該原則作為排除管轄權的依據。endprint
第二,爭端解決機構主動適用該原則以保證裁決的有效性。因為該原則產生的理論依據是一般國際法原則,如果不主動適用該原則可能會導致裁決違反國際法原則,因此,即使案件當事方未提起甚至反對適用時,爭端解決機構也會主動審查案件是否存在不可或缺的第三方以避免違反國際法的基本原則,因為違背不可或缺第三方原則做出的裁決可能被認定為無效,如羅馬貨幣黃金案以及拉爾森訴夏威夷王國案均為爭端解決機構主動適用該原則并排除案件管轄權的先例。
第三,該原則促使爭端解決機構限定其裁決的界限以實現對案件的管轄。在國際爭端解決的實踐中,部分案件的訴求確實會涉及第三國的利益,但裁決第三國的利益并不是案件審理的先決條件,即可通過限定裁決的界限并剝離第三國法律利益,僅裁決當事國間爭端就可規避不可或缺第三方原則的限制而對案件繼續行使管轄權。例如在赤道幾內亞參加案中,尼日利亞認為,法院裁決必然影響到第三方可能享有的合法權益。但是,國際法院認為兩國的海岸延長部分在超過G點以后會最終進入一個喀麥隆、尼日利亞和其他第三國的重疊區域,即法院如果對延長線外的區域進行裁決則必然會涉及對第三國利益的裁決。但是,法院可以對純粹屬于喀麥隆和尼日利亞兩國的爭端部分進行裁決。因此,乍得的缺席并不能阻止法院對喀麥隆與尼日利亞乍得湖邊界的劃定程序的進行。
四、不可或缺第三方原則對南海問題的啟示
不可或缺第三方原則通常在多邊爭端中適用,尤其在類似豐塞卡灣及幾內亞灣這類多方利益交錯的海洋爭端中的適用更為廣泛。而南海爭端屬于類似的多方海洋爭端,因此,不可或缺第三方原則對于排除法律手段解決南海爭端有重大的現實意義。南海問題一是領土主權問題,二是各種國家管轄海域的海洋劃界問題以及與此直接相關的海洋生物資源和非生物資源的分配問題。領土主權問題主要關于島礁主權歸屬問題,中國主張對南海所有島礁擁有無可爭議的主權,但是對于大部分島礁,越南等國也主張主權并實際控制,如果對島礁的歸屬問題進行裁決必然同時涉及中國與南海多國的爭端;南海劃界問題必然涉及南海“九段線”合法性的裁決,對“九段線”合法性的裁決也必然同時涉及中國南海多國的海域劃界爭端。島礁爭端涉及五國六方,劃界爭端牽扯六國七方復雜的利益糾葛,通過法律手段解決南海爭端亦會面臨不可或缺第三方原則的限制。因此,島礁問題的爭端以及“九段線”合法性問題爭端難以通過法律手段一攬子解決,而排除采用司法方式解決島嶼主權爭端是經過慎重考慮的,這一立場不應改變。因此,南海鄰國再次通過法律手段與我國解決相關南海爭端,不可或缺第三方原則可以在不同階段作為排除爭端解決機構管轄權或生效裁決的依據。
首先,在先決抗辯階段,作為排除爭端解決機構管轄權及可受理性的依據。先決性抗辯是指為阻止對案件實質問題的決定而由當事者一方提起的否定法院權限的妨訴抗辯。這一制度原來是國際法院特有的一個程序,后來該制度成為國際習慣法。之所以采用這種獨特的制度,正是為了給同意原則加上一套根本的“安全閥”,先決性抗辯一般分為對管轄權的抗辯(objection to jurisdiction)和對可受理性的抗辯(objection to admissibility)。羅森將先決性抗辯分為三種:第一,對管轄權基礎是否存在或是否有效的抗辯(objection to the receivability);第二,對該爭端是否符合管轄權要件的抗辯(objection to the jurisdiction);第三,依據一般國際法的原則,對請求的可受理性(admissi.bility)的抗辯。在國際爭端解決的實踐中,不可或缺第三方原則不僅可以作為管轄權的抗辯依據也可以作為可受理的抗辯依據,因為不可或缺第三方原則產生的理論依據是一般國際法原則。如上文所示,不可或缺第三方原則在多起先決性抗辯程序中適用。因此,在先決性抗辯階段,中國可以將其作為排除爭端解決機構管轄權的依據,也可作為可受理性的抗辯依據。
其次,在實質問題審理階段,作為排除爭端解決機構管轄權的依據。如果所提起的先決性抗辯與實質問題審理有密切聯系,爭端解決機構會將其與實質問題合并處理。如在南海仲裁案中,菲方意見書第2點請求仲裁庭對中方在南中國海歷史性權利主張的合法性進行評判,但是仲裁庭認為任何中方主張的歷史性權利的實質和有效性問題都是一種對實體問題的判定。因此,仲裁庭保留了對于菲方意見書第2點所涉及的管轄權問題的決定,以便綜合考慮菲方訴求的實體問題。如果部分訴求在先決抗辯階段不能確定是否具有管轄權,或者難以判斷案件是否存在不可或缺第三方等問題。依據不可或缺第三方原則的相關國際實踐,在案件實質問題裁決階段也可以適用該原則作為排除爭端解決機構管轄權的依據,如東帝汶案以及拉爾森訴夏威夷王國案,均在實質問題審理階段適用不可或缺第三方原則并排除爭端解決機構管轄權。
再次,即便爭端解決機構認定案件不存在不可或缺的第三方,但是有關南海島礁主權問題、島礁性質的認定問題及九段線合法性的訴求也難以通過法律途徑一攬子解決,因為這些訴求同時涉及多國的爭端和利益。根據赤道幾內亞參加案中國際法院的做法,國際法院僅能裁決純粹屬于爭端雙方的爭端,無權在該案中裁決第三國的利益,并確保裁決的范圍不超過G點以外的范圍。而根據南海的現實情況,純粹屬于兩國爭端的范圍極小,通過法律途徑解決南海有關島礁問題及九段線合法性等問題,也僅能裁決僅屬于兩國間的爭端范圍,而不可能一次性否定中國在南海全部權力主張。南海仲裁案有關“南沙群島無一能夠產生延伸的海洋區域”,“中國對‘九段線內海洋區域的資源主張歷史性權利沒有法律依據”的判決,明顯已經裁決了其無管轄權的第三國的利益,實質為違背了不可或缺第三方原則的無效裁決。
最后,在案件審結后,適用不可或缺第三方原則作為否定裁決效力的理由。在國際爭端解決的實踐中,爭端解決機構越權進行裁判的情況屢見不鮮,因此,不排除爭端解決機構違背國際法的一般原則,在存在不可或缺第三方的情況下繼續對案件做出裁決的可能。根據上文分析,如果可以認定案件裁決違背不可或缺第三方原則的限制,就可以據此否定生效裁決。因此,該原則還可以作為我國否定南海仲裁案合法性的法律依據。
結語
不可或缺第三方原則已成為國際法習慣并確保了非案件當事國的利益不受肆意的侵害,有效限定了爭端解決機構管轄權的邊界不超出案件當事國之外,還可作為抗辯生效裁決的理由。不可或缺第三方原則適用于案件審理的任何階段,既是當事方排除爭端解決機構管轄權的依據,也是爭端解決機構限定其管轄權的動因。南海爭端屬于典型的多邊爭端,再次通過法律途徑解決南海爭端亦會面臨不可或缺第三方原則的限制,因此,我國應注重發揮該原則在阻止以法律手段解決南海爭端的重要作用,還可作為否定非法裁決的依據并促使各方最終通過談判等和平方式解決南海爭端。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