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正文
【摘 要】 本文分析了第一代農民工務工現狀、生活現狀,概述了第一代農民工務工養老方式選擇與國家養老保障制度的實踐過程。探討社會養老保險制度影響第一代農民工的養老選擇:家庭養老與社會化養老保險兩種養老方式的融合與分離;國家保障養老生活的制度變化。
【關鍵詞】 農民工;第一代;養老;社會保障制度;勞動力市場
我國社會轉型期有著綿延的歷史維度,在我國農民工代際轉換加快,流動方式更加復雜的背景中,將第一代農民工作為研究主體具有更加重要的理論和現實意義。[1]第一代農民工正在退出經濟社會建設的主體力量,社會各行業的制度建設也在進行著變革與完善。針對第一代農民工延遲務工身份和銜接的養老生活,“高齡農民工”成為其中特殊的勞動者,他們依然繼續著建筑務工為身后的養老生活做物質儲蓄。
一、問題的提出
我國近40年的改革開放和社會發展成就,離不開不同時期農民工進入城鎮而付出的勞動建設。隨著新型城鎮化的加快推進,城鎮依靠集聚的產業資源優勢吸納農民工就業,每年增加的流動性勞動力通過跨地區的方式在我國沿海和內陸的不同城市類型獲得市場競爭的就業機會,與此同時,我國工業生產條件和產業結構的變革,使農民工群體內部有了適應性的技術分化,企業篩選用工的技能區隔,決定著高齡農民工必然離退體力勞動就業。那么,高齡農民工變成“農民”身份之后,[2]這個群體的養老生活存在哪些共同的難題?
二、實地研究與方法
研究在2017年6月實地調查城鎮建筑業第一代農民工外出務工的流動特征和個體的家庭結構,依據農民工認識家庭養老與社會化養老方式的現實比較,結合農村現行養老保險的參保實際,對第一代農民工難以依靠土地經濟保障養老生活的個案展開分析。
訪談對象年齡小的50歲,最大62歲。他們的特征為:一名是單身離異者,另一位曾有勞改經歷。一位53歲女性,從事衛生清潔工作。來自經濟發達省份的50歲男性,常年在西北地區從事室內裝潢,是一種專業性的務工團體。由失地農民轉換成新區市民身份的55歲男性,90年代做維護燃氣鍋爐護養工作。
分析訪談內容發現:與高齡農民工從事不穩定、非正規的就業途徑相比,訪談就業個體現實的養老生活,是研究第一代農民工養老問題和制度保障的比較依據。
三、高齡農民工務工現狀
1、概念的界定
第一代農民工指20世紀80年代以前出生的農民進入城鎮謀生,戶籍仍在農村的農民工。從事的職業以繁重體力勞動的建筑工為主,穩定務工者是進入私營企業,做環衛、門衛、水電工等,或以個體經營生產活動。高齡農民工多指出生在50、60年代,如今的年齡已經超過55歲,或者接近退休年齡。[3]我國城鄉分割的二元經濟體制和戶籍制度,使他們無法享受到城市居民同等的社會保險和社會福利待遇。
根據國家統計局發布的數據,[4]2015年,全國農民工共2.8億,50歲以上的農民工近5000萬,占總人數的17.9%。2016年最新的數據顯示,50歲以上的農民工已經上升到了5408萬。[5]可見,第一代農民工面臨的養老生活的確不容忽視。
2、高齡農民工的現實生活困難
(1)超齡務工是自身生活的理性行動。高齡農民工在建筑工地流動務工是個體對現實家庭生活和養老預期的理性考量。我國勞動力市場用工的靈活性使用人單位臨時招募廉價勞動力,減少生產環節的用工成本。高齡農民工衡量自身勞動力的價值,不同的家庭結構形式和戶籍地區的生活水平決定了他們傾向的工作條件,為退出就業盡力賺取必要的養老儲蓄。此外,政府部門也在完善養老服務的制度建設,高齡農民工按照自己的經濟狀況甄選養老參保的方式。(2)返鄉養老是高齡農民工的穩定心理預期。[6]第一代農民工躋身務工勞動長達20多年,他們依靠生活磨煉的勞動技藝,面對變化的勞動力市場只能限定在嫻熟的低中端勞動領域。他們放棄薄弱的農業收成是務工的初衷,流動務工的環境換來加倍可見的貨幣收入。他們依靠年輕的體力供養家庭成員的生活,革新家庭面貌,打工為將來返鄉生活積累資本。因為土地能保障家庭的經濟負擔,當勞動條件無法接納他們,重新融入“農民”生活是他們唯一的歸宿。同樣,維系農村社會生活的親屬關系網,相比于自身條件融入城市住房生活與市民文化,回鄉養老是高齡農民工結束務工的標志。(3)子女成家和自身未老的矛盾現實。高齡農民工的離退年齡也是子女成家立業的時期,快速地勞動代際轉換使親子代之間依存的撫養和贍養的權利與義務關系暫時性地消失,高齡農民工在此階段的角色轉化受家庭結構和經濟狀況的影響。一方面,自給老年夫婦之間的日常照料外,他們精心照料子女的孩子時要負擔一定的消費。年老要普遍參保的農村養老和醫療保險,實際水平也要依賴儲蓄自給支付,或者用子女支付的生活費做為代負。另一方面,年老夫婦之間分工協作,使高齡農民工未能消解身為“頂梁柱”的責任,他們有機會愿意干一些勞動強度較小、危險系數低的工作,如打掃衛生、看門、送飯等,通過勞動維持年老生活的經濟保障,減少自身對子女工作生活的經濟壓力。當然,對于身體疾病帶來的經濟負擔,無論罹患者是高齡農民工還是其家庭成員,都會為高齡農民工的養老生活負擔帶來巨大困難。
四、社會養老保險制度影響第一代農民工的養老選擇
比照城鎮職工退休的養老生活,高齡農民工缺少養老制度的全民性福利保障,尤其在保障力度中就有實見的經濟落差。這種特殊的區分緣于我國社會化養老制度有著一定的建設時期,[7]表現為養老制度銜接,依靠制度經濟保障養老生活的預期方面。第一代農民工在務工時期的養老意識與經濟參保選擇也是國家政策推進養老制度瓶頸。
1、兩種養老方式的融合與分離
我國傳統的生育觀注重“養兒防老”的家庭養老方式,農村家庭養老生活更為普遍,子女多,經濟負擔重,家庭成員能均平利益,以贍養義務為約定,分擔父母養老生活的基本保障。高齡農民工的養老生活既使沒有“代際傳遞”,也會因為每一代人社會流動的變化,年輕子代在實現就業愿望和照顧父母養老之間產生分割,僅依靠家庭養老難以保障養老與健康。國家福利保障制度實施養老保險是面向全民供給的制度養老方式,養老的參與主體轉向社會,用制度方式保障社會成員的養老生活,對于家庭養老單一的生活負擔有著經濟補償的功能。因此,現階段實行城鄉居民養老保險全覆蓋對于老齡社會意義深遠。但是這種制度性的養老保障完善自身機制時并未帶給第一代農民工認同社會化養老保險的方式選擇,現實環境限制的勞動務工壓力對經濟經營收入成本與各類服務制度存有隔閡,它的變化階段也體現了第一代農民工理解與選擇國家養老制度的實踐過程。endprint
2、國家保障養老生活的制度變化
2011年7月1日,《中華人民共和國社會保險法》作為保障和改善民生領域的第一部社會保險制度的法律開始實施,養老保險制度作為第一代農民工流動務工必要的參保選擇方式,實踐中要溯源至1998年我國養老制度遍及城鎮經濟社會的建設階段。
第一代農民工參加養老保險的初期在廣東,較早的深圳、珠海等地是先試先行,其他地區都從1998年起實施。[8]農民工流動性強、就業不穩定,參保和退保的情況并立,無疑制度設計的制約因素難以實現第一代農民工選擇養老保險做長遠投入。例如,非本地戶籍的農民工和所在單位,按政策規定要共同擔負參加《城鎮職工基本養老保險》的“三方”繳費比例,只有在累計繳費15年后才能由農民工本人按月領取保障的養老金。但是制度的剛性機制與現實運行約束著第一代農民工參加養老保險的選擇。務工企業在市場競爭條件下破產或者篩選人員,能在同一家就業崗位繳滿15年對第一代農民工是巨大的務工考驗,因而第一代農民工的務工重心是積累勞動工資,養老制度保障參與不足。
2009年我國農村實施《新型農村社會養老保險》。2010年人力資源社會保障部和財政部出臺《城鎮企業職工基本養老保險關系轉移接續新政暫行辦法》,放低農民工參保的繳費比例,這兩種國家政策銜接中使第一代農民工擁有兩類參保選擇。將國家統籌的基礎養老金實現跨省轉移接續,克服第一代農民工中斷參保后無法延續繳納個人養老金的憂慮,促使地區差異的城市養老設計維護農民工僅能領取少量的個人賬戶金額之參保權益,同時也能平衡地區社會保險統籌基金水平,減少城鄉二元社會結構增進的落差。
2011年《城鎮居民社會養老保險》是以城鎮非從業居民為主體。在2012年國家“十二五”發展中,用三年時間實現社會養老保險全覆蓋,其中第一代農民工中外出務工和本地務工都有參保的納入路徑。年滿60周歲就能領取的基礎養老金是國家依據地方實際物價水平對基礎養老金做的統籌保障。但是多數高齡農民工未能參保,依靠按月支付的基礎養老金還不足以實現養老供需。
2014年我國實行全國統一的城鄉居民基本養老保險制度,[9]將“新型農村社會養老保險”和“城鎮居民社會養老保險”合并實施?!笆濉蹦?,這項新制度在全國實現與城鎮職工基本養老保險制度相銜接。新的現行養老制度實現個人養老保險在戶籍地轉移接續也在改變第一代農民工的養老參保意識,老齡社會發展的全民福利事業對保障第一代農民工的養老生活意義深遠,為增進社會化養老制度與家庭養老的整合創造了基礎。
五、小結與討論
此次實地訪談反映高齡農民工養老生活的共同特征。
一是第一代農民工已在戶籍地納入城鄉居民基本養老保險參保,但繳納金多在100元最低檔,低參保背后有著具體的生活壓力;實際流動務工的工資儲蓄分配在家庭個人養老的比重次于為家庭成員提供的消費支出,如供學、嫁娶、謀職業等方面。這需要更為清晰地認識第一代農民工的家庭結構,特別是注重女性外出務工的情況,并且參考農民工家庭經濟調查方面的研究成果。
二是相比于合同制的工人,第一代農民工承擔的養老壓力不限于經濟收入,更是傳統親子代養老觀念的變遷,子代從原生家庭自立的過程少不了父代出讓一定經濟力量的補貼。同時,適時地承擔隔代照料的責任,自然使得親子代的養老方式未能順利地轉向社會化養老的制度一面,僅在現行養老制度中選擇低層次的參保,這是第一代農民工養老生活普遍存在的現象。
2020年我國全面統籌基本公共服務均等化的現實目標面前,第一代農民工實現制度養老的保障方式要在一定的參保意愿基礎上,提出更加可行的服務高齡農民工養老生活的政策,這是政府福利制度建設的進一步指向,也是全面小康社會中保障第一代農民工共享改革發展成果,實現安度養老生活的美好愿望。
第一代農民工中已經面臨養老問題的高齡農民工,重歸“農民”身份之后實際成為農村養老問題的一個維度。家庭養老生活依賴多年務工的積蓄,人口增量與土地保障快速減少的矛盾之外,農村社區還可以依靠哪些社會力量與社會資源建設為老服務?在這里,不論是代際傳遞維系的新生代農民工家庭,還是社會經濟地位轉向富裕發展的家庭,還有地方政府規劃的福利事業,[10]培育專業社會服務機構與新興社會力量的養老產業,家庭成員牢固的養老義務都將是綜合研究我國第一代農民工養老問題的關鍵影響因素。
【注 釋】
[1] 鄭功成.對農民工問題的基本判斷[J].中國勞動,2006-08.10-13.
[2] 王磊光.“鄉愁博士”:第一代農民工,故鄉拿什么迎接你[J].澎湃新聞.第三只眼,2015(06)64-66.
[3] 周蓓,安祥生.大同市第一代農民工生活滿意度的實證研究[J].商,2016-07-06.110-111.
[4] 2016年農民工監測調查報告[EB/OL].http://www.stats.gov.cn/tjsj/zxfb/201704/t20170428_1489334.html.
[5] 鄭晉暉.5400萬高齡農民工 養老“玻璃門”[EB/OL].http://www.sohu.com/a/154841025_115124.
[6] 周小娟.返鄉老一代農民工的生存路徑和現實選擇[J].現代經濟信息,2014-06-08.
[7] 章錚.應給予第一代農民工一定養老補償[N].第一財經日報,2017-02-28(A11).
[8] 本刊編輯部.第一代農民工,誰來保障他們養老?[EB/OL].http://www.cnki.net.
[9] 國發〔2014〕8號.國務院關于建立統一的城鄉居民基本養老保險制度的意見[EB/OL].http://www.gov.cn/zhengce/content/2014-02/26/content_8656.htm.
[10] 國發〔2017〕13號.國務院關于印發“十三五”國家老齡事業發展和養老體系建設規劃的通知[EB/OL].http://www.gov.cn/zhengce/content/2017-03/06/content_5173930.htm.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