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太湖館藏漢鏡及紋飾的構思與布局

孫永豐

【摘 要】漢鏡品種繁多，工藝精湛，其紋飾更是種類多樣，構思巧妙，神秘中突顯雍容華麗。漢鏡也是研究自秦以后中國封建社會經濟、政治、文化發展狀況最珍貴的載體之一。本文選取館藏的十二枚漢鏡，從鏡背紋飾的構成思路和布局技巧的角度去分析，得出幾點粗淺認識，求證于文博讀者，以便有更合理深入的探討。

【關鍵詞】漢鏡 紋飾 構思 布局

西漢王朝建立后，統一的多民族國家為社會經濟發展帶來機遇，加之鐵器在漢代的廣泛使用，手工業作坊的規模不斷擴大，鑄造技術水平提高，銅鏡的制造工藝得到了空前發展。銅鏡作為古代人們鑒容的日用工具，經過商周和春秋戰國時期的發展，漢代時已從實用工具逐漸發展為一種藝術品，它標志著人類社會的進步和生產力的提高，反映出古人審美觀念的變化。漢代青銅鏡不同于唐宋鏡，漢鏡蘊藏著神秘的氣氛，形式繁冗而華麗，造型極其精致，特別是那精雕細琢的紋飾，種類多樣，給后人留下無限遐想，它是研究漢代社會政治、文化、經濟的珍貴實物。分析漢鏡時代特征、題材種類的文章很多，我們不妨從其紋飾的構思及布局上窺究，找出其藝術性的所在。

一、太湖縣博物館館藏漢鏡賞析

（一）漢四乳四虺紋鏡

半圓鈕，圓形鈕座。座外以四組短線紋連一周寬平素凸弦紋。內外兩周射線紋間飾四枚圓座乳丁，兩乳間飾一虺紋。虺軀干成勾形，身兩側各飾一只羽鳥紋（圖1）。寬平素緣。直徑10.9厘米，邊緣厚0.5厘米，重300克。

（二）漢四乳四虺紋鏡

圓鈕，圓形鈕座。座外飾八組“川”紋連一圈平素凸弦紋，外飾兩圈射線紋間夾主題紋飾，四乳丁將紋飾分四區，每區內為一鉤形虺紋，尖尾，尖喙，有翅，紋飾簡潔流暢，寬平素緣（圖2）。直徑11.6厘米，邊緣厚0.5厘米，重365克。

（三）漢四乳博局紋鏡

半圓鈕，圓形鈕座。座體飾四組短線連一圈平素凸弦紋。內飾兩周射線紋間飾主題紋飾，四乳丁將主紋飾分為四區，每區飾L形和流云紋。鏡外緣依次飾鋸齒紋、弦紋、雙勾波折紋各一圈，窄素緣（圖3）。直徑11.9厘米，邊緣厚0.3厘米，重265克。

（四）漢四乳博局紋鏡

圓鈕，柿蒂紋鈕座。座外飾寬帶凹面方框一周。方框四角四枚乳丁兩兩対置。乳丁間勻飾博局紋和變異云雷紋。緣內側飾一圈短線紋和兩圈鋸齒紋（圖4）。直徑10.0厘米，邊緣厚0.25厘米，重110克。

（五）漢八乳博局紋鏡

圓鈕，圓形鈕座。八枚小乳丁間夾圓鉤紋環列鈕座，外為雙弦紋帶圍繞小乳丁，其外飾一周雙線方框。在方框四邊中點各向外伸出T形紋與鏡緣內向的L形紋相對，方框四角與鏡緣內向的V形紋相應，共同構成博局紋。在博局紋四周飾八乳丁紋和細線飾不同禽獸組成主題紋飾。外飾依次為射線紋、鋸齒紋、凸弦紋、變形云紋。窄素緣（圖5）。直徑14.2厘米，邊緣厚0.3厘米，重435克。

（六）漢“內清”銘連弧紋鏡

半圓鈕，圓形鈕座。座外飾窄平素凸弦紋和內向十二連弧紋各一圈，分別以四組短射線紋和十二組短射線紋相間隔。外區兩周射線紋之間有一圈銘文帶，銘文為“內清以昭明，光象夫日月”，每兩字之間間飾一“而”字，字體方正，寬平素緣（圖6）。直徑10.5厘米，邊緣厚0.5厘米，重235克。

（七）漢“日光”銘連弧紋鏡

圓鈕，圓形鈕座。座外飾八個內向連弧紋，其外兩周射線紋間以銘文帶，銘文曰“見日之光，天下大明”，每兩字之間有一“e”或“”形符號。寬素緣（圖7）。直徑8.2厘米，邊緣厚0.25厘米，重80克。

（八）漢四乳禽獸紋鏡

圓鈕，圓形鈕座。座外為一圈平素凸弦紋，四乳丁將主題紋飾分為四組禽獸相對成雙而立，環主紋帶為一圈短線紋，外緣飾八組變形的勾連云紋和動物紋，窄平素緣（圖8）。直徑8.5厘米，邊緣厚0.2厘米，重80克。

（九）漢浮雕龍虎紋鏡

半圓形鈕，圓形鈕座。鏡內主紋飾為高浮雕的龍虎對峙，外飾凸弦紋、短線紋各一圈。緣內側以三弧線間夾雙線水波紋、短線紋各一圈。窄素緣（圖9）。直徑9.1厘米，邊緣厚0.6厘米，重180克。

（十）漢五乳神獸紋鏡

圓鈕，圓形鈕座。座外側為八個不規整的橢圓間夾一圈短線紋，鏡內主題紋飾為五乳丁等分相間飾青龍、白虎、朱雀、玄武、羽人。主紋飾外側有一圈短線紋，邊緣部內飾一圈鋸齒紋和變異竊曲紋（圖10）。直徑12.3厘米，邊緣厚0.6厘米，重380克。

（十一）漢四乳鳥紋鏡

半圓鈕，圓形鈕座。四枚圓座乳丁等分主題紋飾，每乳丁間置一變形鳥紋。環主紋帶外飾短線紋、鋸齒紋、凸弦紋各一周，素寬卷邊（圖11）。直徑7.1厘米，邊緣厚0.2厘米，重50克。

（十二）漢神人神獸紋鏡

圓鈕，圓形鈕座，座外飾一圈細凸弦紋和短線紋。主題紋飾為高浮雕的神人神獸，分布在內區和邊緣兩部分。內區神獸均為跪狀布置或異向布置，鈕孔兩側各置一神人，一神人端正坐神獸之中，另一神人側身乘神獸之上。主題紋飾與鏡緣間飾有一周半圓、方枚，方枚上各有“田”字布局的銘文，可惜過于細小和殘缺而無法釋讀。緣上飾凸弦紋、禽獸紋和連續菱形紋各一周（圖12）。直徑16.9厘米，邊緣厚0.4厘米，重505克。

二、漢鏡紋飾的構造方法

以上所列漢鏡，鏡身均為圓形，只是存在大小差異。制鏡者根據鏡的尺寸構造不同形式和規則的紋飾，淋漓盡致地表現出漢人對生活的態度和對理想生活的追求。漢代青銅鏡紋飾構造主要有下面三種方法：

（一）對稱構飾法

對稱構造紋飾最直觀也是最常見方法之一，主要側重于紋飾的位置能夠軸對稱。圖1、圖2、圖3、圖4、圖5、圖8、圖11鏡內區主紋飾如乳丁、神獸、博局紋，各自在鏡內大小相等，形狀相同，在整個主紋帶內能以鈕座中心線為軸一一對應。endprint

（二）重復構飾法

重復紋飾也是古代青銅器常見構造法，即將同一類紋飾通過多次排列，達到分清內外視覺效果。圖1、圖2、圖3、圖9內外區之間都飾射線紋或短線紋兩圈，為圈狀射線紋或短線紋重復。圖4鏡外緣部鋸齒紋重復排列，圖5鏡內環列乳釘紋重復兩圈排列，圖6、圖7鏡內飾連弧紋及多圈射線紋重復排列。

（三）變異構飾法

相對于體量較大的銅器，青銅鏡體小、薄胎、輕質量的特點，決定了其紋飾的雕刻必需刪繁就簡。通過將實物圖像按照比例進行縮小、放大、拉伸等方法，使得各類紋飾形狀上發生變化，但是從紋飾依然能分辨出實物的原本面貌，其形變而不失真，簡化而不失形。圖1、圖2的虺紋、鳥紋和圖10環列變異竊曲紋就是通過細節紋飾的變形來達到這種視覺效果的。

三、漢鏡紋飾的布局情形

漢鏡紋飾的布局更體現于制鏡者所要表達的審美觀念和情趣。縱觀前述漢鏡，大致可分為以下三種情形：

（一）動物紋類成為漢鏡的主體紋飾

圖1、圖2、圖3、圖8、圖9、圖10、圖11所飾的虺紋、鳳鳥紋、龍虎紋等，無一例外均分布在鏡面最為顯眼的位置，它們通常作為青銅鏡的主紋飾出現，也最能體現漢代冶煉青銅鏡的技術。動物紋從整體上比其他紋飾顯得復雜，內含一種神秘的意蘊，因此動物紋較多布局在鏡背的顯著位置，當動物紋飾占主體時，其他紋飾起到陪襯或者界分的作用。

（二）幾何紋類起到輔助主紋飾效應

幾何紋類在漢鏡里是指射線紋、連弧紋、波折紋、凸弦紋、方框形、S、L、T、<等紋飾。分兩種情形：一是鏡背同時存在幾何類和動物類紋飾時，如前所述，幾何紋輔飾動物紋，多出現在器物的外圍緣部，成為主紋飾的構件，如圖1、圖2、圖3、圖6、圖8、圖9、圖10、圖11。二是鏡背只有幾何紋無動物紋，幾何紋飾成為主紋飾，如圖6、圖7鏡內飾十二連弧紋。幾何紋還可以隨意去變換角度出現在鏡背的不同位置，帶給人們更完美的視覺沖擊。

（三）鏤空特殊紋飾的表現手法

為了突出紋飾的立體感，鏤空鑄銅技術已被漢代制鏡者熟練掌握，將神獸的頭頸部或軀干，采用鏤空雕刻的形式，突出青銅鏡的表面，剩余部分仍以紋飾形式出現在鏡表。這種技術在發揮裝飾作用時不與其他紋樣有明顯區別，鏤空的空隙排列整齊，使鏡的整體輕盈精致。圖9中龍虎的頭、軀干及圖12中神獸軀干就是應用鏤空技術的實例。

漢代青銅鏡紋飾的構思及表現手法凝聚了古鑄銅匠豐富的智慧，也體現出漢代社會所產生的審美觀念和審美標準。漢鏡不單是作為“照子”使用，漢鏡的紋飾有的寬暢貫通或莊嚴肅穆，有的簡練大方或繁縟細巧。直觀上述漢鏡，其內閃爍著精湛的鑄銅技術，其外是歷經文景之治、明章之治等漢代封建社會勞動生產力發展到一定階段后的產物。

本文依據館藏十二枚具有代表性的漢鏡進行介紹，談紋飾的構思和布局，對紋飾的內涵及銅鏡的形制沒有深究，僅為個人觀點，不妥之處誠拜方家指正。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