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影

江蘇/關鵬飛

背影

江蘇/關鵬飛

盡管失寵，但仍然不會護院看家見了生人，還搖頭晃腦

讓我忘不了出生在廣州

過年回鄉的15歲侄子，驕傲地說他已知道，豌豆沒有結在樹上

【平安夜

要找到一塊空地

把平安二字平穩地鋪上去

要在空地上種植一些花草

平安中充滿生機，遠離

挖推機和那些廢氣

如果可能，再在旁邊安放幾把長椅讓走累了的老人能坐下來喘氣

再奢侈一點，嬰兒車上掛幾個氣球春風來時，就讓它們自由飛去

但一定要邀請鳥兒陪伴

悠閑鳴叫，自在嬉戲

做完這一切，我就可以坐下來了

靜等平安夜

看到萬物為我點燈

就算雪花掛滿胡須，也不抹去

明天做一個圣誕老人

沒入夜色。留給斑斕的世界

一個背影，像墨梅上剛抖落的一滴濕墨轉眼找不出來

我的背影是背包

沉重地裝滿行李

被積雪壓彎的枝丫，在某個晴天忽然彈起落一身的雨水

驚散的鳥雀

很快忘記這場災難

嘰嘰喳喳重聚在枝頭，沒過多久不知飛到哪里

空空如也

我把夜色折疊整齊

塞進背包，智者面帶微笑地望著梅花鋪滿大地

不然，你們堆的雪人怎么會化呢緩緩地，腳印先消失

更多的路浮現

我們打哪一條返回

似乎都不是原來那段

還好，雪人還沒完全融化殘夜的一角還沒合攏

走出火鍋店，檐上

滴落著雪人的記憶

他們跟另一撥人道別，仿佛無意中望見各自的歸宿

雪夜漸漸壓住雪面被此間溫暖的雪人會走哪一條路？它們沉默無言還不急著作出選擇

還有一塊冰川，剪過一樣平平整整地想要覆蓋

園丁留下的傷口

疤痕凸起來的地方

冰層薄一些，路燈

在上面逗留不去，像一位老農夏夜看護他的田埂

黑暗中，水流漫過

干裂的星空，銀河掀起雪浪工蟻試圖再次攀登

這次離灌木更近

我走出路燈，離

通天塔還很遙遠

冰川像潔白的信封，落在人間我不知如何展讀

像探病者，門口望一眼

那回光返照的病人，在簇擁的人群中臉色紅潤如晚霞

并沒有進去

病房狹窄，空氣污濁

有那么多關心的人搶氧氣，紅霞褪盡我踏著長夜歸來

在熟悉的路上

遇見一棵紅香樟

它不是紅楓、雞爪槭或任何一種落葉灌木病得一定不輕

可是病得那么好看

完全融入紅色季節

如果能夠，哪怕片刻忘記自己的身份我也不該為它悲傷

像飽食后的學生，歡快地打鬧起來晚自修響鈴前一秒，誰都沒有想到天黑得這樣快

那時候我已讀至

東坡《題淵明詩二首》中的一句

“飛鳥趨林鳴”。走出校園的孩子落落寡歡，神情像個大人

舉目遠眺，窗外

銀杏落盡繁華，白楊上的樹葉

比鳥巢更少，樹枝間或飛或跳的鳥兒們沒有察覺我的目光

“守著十五個土豆”

入冬，兄弟倆會不會夢見墻角堆滿糧食黑下去的樹林里，鳥鳴歇息，但我似乎感到它們還醒著

才發現大地上一片白霜

飛這么久，渾身汗蒸，且融化出小小的落腳之處

那位圖書館騎士

努力抵擋寒氣，從最薄弱的耳朵侵入左手護左耳，右手護右耳，道路漫長他為自己護航

十二月末的太陽

照常升起，嶄新的光芒

連嚴霜也歡騰起來，它們歡呼、追隨雀躍著丟掉影子

騎士在半途超市

購買耳套帶上，雙手讓他心有余悸

萬一出汗后受寒，那光芒萬丈的天空就少去一只鳥飛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