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靈敏+胡俊生
【摘要】當前,我國農村群體性事件呈現出弱組織化、利益訴求集中、價值訴求增多、目標明確、方式多樣、累積式和爆發式相結合等新特征。而農民維權意識提升與政治參與渠道不暢、基層政府角色轉型、干群信任降低、新媒體平臺發展速度與規范不均衡等因素的綜合作用導致其頻發,應著力從拓寬農民政治渠道、重構干群信任關系、建立過程監督機制等方面預防及治理農村群體性事件。
【關鍵詞】農村群體性事件信任過程監督訴求
基金項目:陜西省教育廳2015年專項科研項目,項目編號:15JK1814,項目負責人:賀靈敏;延安市社科專項資金2013年規劃項目,項目編號:13BSRG21,項目負責人:賀靈敏。
當前農村群體性事件的新特征
1.農村群體性事件呈弱組織化
訴求目標明確、一定成員規模以及可利用的資源是農村群體性事件生成的基礎。因此,群體對“組織化”的需求和沖動是非常強烈的。但長期受自然經濟的影響,農民的個體理性化削弱了農村民間組織的發展基礎。加之,農村群體性事件“聚得快散得也快”也導致意見領袖權威的短暫性,這對日后再次組織群體性事件的動員能力有較大影響。這些都使農村群體性事件處于并將長期處于弱組織化狀態。
2.農村群體性事件利益訴求和價值訴求并存
伴隨分稅制改革的施行,農民只就與其利益直接相關的具體事件采取上訪、請愿、靜坐等方式,“加快解決問題的速度,主觀上沒有故意對抗政府。”[1]農村群體性事件也主要是以此類利益訴求為中心的非政治對抗性的群體性事件。但隨著農民政治意識的覺醒和民主意識的增強,以及基于“道義經濟學”[2]的樸素公平正義觀的蔓延,以價值訴求為中心的非政治對抗性農村群體性事件也逐漸增多。因此,雖然當前農村群體性事件主要圍繞利益訴求,但價值訴求也逐漸增多。
3.農村群體性事件目標明確,方式多樣
農村群體性事件中“出于利益訴求的約占70%,剩下的25%是基于情緒宣泄的事件,5%是出于理念聲張”[3]。在事件的整個過程中農民更關心的是如何維護自己的利益,最大可能降低損失,一旦他們的利益訴求得到滿足,事件便會很快平息。因此,事件的目的指向性非常明確且單一。但在具體維權抗爭過程中,事件參與者往往通過各種維權方式以達到目的。從“弱者的武器”[4]、“作為身份的弱者武器”[5]等弱抵抗方式到依法抗爭、以法抗爭、理法抗爭等理性抗爭方式,再到“以身抗爭”[6]、“以死抗爭”[7]等暴力抗爭形式維權。具體表現為“種房子”[8]、上訪、靜坐、攻擊政府工作人員、自焚等。
4.農村群體性事件爆發呈現累積和突發相結合的特征
大多群體性事件是以突發式出現,但任何突發的群體性事件其實都經過了醞釀、發展、傳播蔓延、爆發的過程,只是爆發的原因與參與者關聯程度不同。農民利益受損后向相關部門反映,但沒有得到重視,一直未果,導致矛盾逐步積累。量變向質變發展,農村群體性事件瞬間爆發。農村群體性事件也由主要利益相關人轉變為利益相關者與非利益相關參與者同存的狀態。無論參與者屬于何種類型,農村群體性事件都不是一蹴而就的,而是累積和突發相結合的結果。
當前農村群體性事件頻發的主要原因
1.農民維權意識提升與政治參與渠道不暢的矛盾是農村群體性事件爆發的直接原因
當自身合法權益受到侵害時,農民若通過依法維權等正常渠道向公共部門提出利益訴求,個別政府部門采取拖延,敷衍或置之不理應對。那么,“理性的小農”[9]發現此方式成本大且獲益小,于是轉求他法。但既有的農村民間組織不僅少且獨立性弱,具有濃厚的“官民二重性”,不能作為農民利益的獨立代言人。而非正式渠道不僅解決了之前的問題,“法不責眾”也給他們一種“組織人”的歸屬感。這樣,一旦成為群體性事件,被納入政策議程的可能性則越大,而公共部門迫于各方壓力會很快解決其訴求。這給農民提供了一種矛盾解決模式——鬧。只有“鬧大才能解決”的心理模式一旦形成,激烈的群體性事件頻繁爆發便成為可能。
2.基層政府角色轉型,干群信任度不斷降低是農村群體性事件爆發的根本原因
自分稅制改革開始,地方政府的角色由“代理型政權經營者”轉變為“謀利型政權經營者”。基層政府角色的轉變,也使其與農民的關系更加微妙復雜,干群信任度大幅降低。而當利潤最大化的目標和農民利益發生沖突時,權力不斷擴大的基層政府往往更靈活地應對中央政策和農民利益訴求。有些地方甚至出現農民與武裝警察部隊對峙的態勢,這種態勢讓農民徹底對基層政府喪失信任,加劇群體性事件的惡化。
3.新媒體平臺發展速度與規范程度不均衡是農村群體性事件爆發的助燃器
首先,新媒體和自媒體已成為農民輸入和輸出信息的通道。當碰到矛盾或利益受損時,農民可能會采用曾在新媒體等平臺看到過的矛盾處理方案。新媒體的示范效應是目前農村群體性事件發生的重要推力。其次,各種新媒體都具有逐利性,新媒體新聞信息的標題和內容以極具刺激的“吸引眼球”為手段。這在很大程度上造成信息的扭曲傳播,放大負面效應,引發人們不滿情緒,加劇群體性事件爆發的可能性。同時,群體性事件在線上引發的熱議能夠激起更多人的興趣和關注,短時間內就會因此而在網絡上形成一個虛擬的群體性事件組織,經過線上線下的互動,促使群體性事件的加速形成。
農村群體性事件的防治對策
1.疏通、拓寬農民政治參與的正式渠道,規范非正式渠道
農民政治參與的渠道,是政府和農民上令下傳、下情上達的重要途徑,也是農村沖突的剎車閘。要疏通、拓寬農民政治參與的正式渠道,規范非正式渠道,需要做到以下幾點:首先,充分保障農民的政治權利,完善農村民主建設。基層政府應正確對待農民的政治權利,充分保障農民的選舉權和被選舉權和大事決策權。通過“三委會”引導農民利用正式合法渠道維權,打擊農村中的黑惡勢力和非法維權活動。其次,國家應大力提倡農村非營利性公益組織發揮其效用。通過政策引導,讓NGO組織、相關學者入駐農村建立真正的民間農村公益組織,代表農民利益,保護農民的話語權。最后,對新媒體等網絡平臺引入懲戒機制。通過新媒體等網絡平臺發布的群體性事件或者利益訴求等信息,如果出現夸大、不實等報道,則對其進行懲戒。反之,則進行獎勵。通過懲戒機制,規范媒體人的職業行為,提高新媒體等網絡平臺信息傳播的可信度,引導新媒體等網絡平臺的健康發展。endprint
2.改變政府考核指標,重構基層干部與農民信任關系
通過改變政府考核指標,重構基層干部與農民的信任關系,重塑基層政府權威。這是一個系統而長期的工作。首先,基層政府角色要由“謀利型政權經營者”轉變為“服務型政權經營者”。服務型基層政權經營者必須要真心實意為農民服務,站在農民立場考慮政策決策,形成“自下而上”的決策模式。其次,要建立政府考核主體的多元化。合理的指標考核包括考核主體的多元化,也就是要讓農民自由表露心聲,基層政府成為農民合理利益訴求的傾聽者和踐行者,使農民成為基層政府考核的決策者,農民做基層政府的直接服務對象,有條件也有能力對基層政府的考核發表意見。
3.建立農村群體性事件過程監督機制
建立農村群體性事件預警機制、應急處理機制、評估反饋機制等過程進行系統監督是當代政府治理農村社會的關鍵。首先,通過建立大數據平臺,提高網絡輿情監測和預警工作。雖然新媒體等網絡平臺傳播的信息具有不可控性,但通過建立大數據平臺實時監測網絡信息的傳播流向、規律,以提高網絡輿情監測能力,從而提高政府預測能力,取得群體性事件工作的主動性。其次,建立涉農重大事項決策風險評估系統。采取多元化的民意采集方法并由第三方機構進行政策風險評估,并根據風險等級作出相應決策,從而有效規避社會穩定風險。再次,創建農村群體性事件處理系統追蹤反饋管理。這個環節由行政責任追責和回訪工作構成。通過行政追責機制,追查對于激起民憤而引發的群體性事件責任人,層層追責,以將因腐敗、不作為而引發的宣泄型群體性事件扼殺在搖籃中。通過回訪機制,政府做好群體性事件處置后群眾心里的安撫和回訪工作,了解群眾對事件處理結果的滿意程度和建議為以后工作提供借鑒。
參考文獻:
[1]羅強強:《近年來我國農村群體性事件研究述評》,《社會主義研究》2010年第3期,第138-142頁。
[2](美)詹姆斯·C·斯科特:《農民的道義經濟學》,程立顯、劉建等譯,譯林出版社,2001。
[3]張明軍、陳朋:《2011年中國社會典型群體性事件的基本態勢及學理沉思》,《當代世界與社會主義》2012年第1期,第140-146頁。
[4](美)詹姆斯·C·斯科特:《弱者的武器》,鄭廣懷、張敏等譯,譯林出版社,2001。
[5]董海軍:《“作為武器的弱者身份”:農民維權抗爭的底層政治》,《社會》2008年第4期,第34-58頁。
[6]王洪偉:《當代中國底層社會“以身抗爭”的效度和限度分析》,《社會》2010年第2期,第215-234頁。
[7]徐昕:《為權利而自殺——轉型中國農民工的“以死抗爭”》,《中國制度變遷案例研究》2008年第6期,第260-310頁。
[8]折曉葉:《合作與非對抗性抵制——弱者的“韌武器”》,《社會學研究》2008年第3期,第1-28頁。
[9]張愛軍、張俊花:《中國農村群體性事件探析》,《貴州社會科學》2010年第1期,第55-58頁。
作者單位:賀靈敏延安大學公管學院陜西延安胡俊生西安培華學院陜西西安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