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沙方言動態助詞與普通話動態助詞比較分析

(湖南科技大學人文學院 湖南 湘潭 411201)

長沙方言動態助詞與普通話動態助詞比較分析

魏慶齡

(湖南科技大學人文學院湖南湘潭411201)

長沙方言動態助詞與普通話動態助詞系統存在很多相似之處，但在詞源、分類和語法功能方面也有一部分不同于普通話的特點。長沙方言和普通話有共同詞源的動態助詞不多，長沙方言動態助詞的分類比普通話復雜，在語法功能方面也與普通話動態助詞有所區別。

長沙方言；動態助詞；比較分析

助詞是附著在實詞或短語上面，表示一定語法意義的虛詞。[1]動態助詞是助詞的一種，用來表示某一過程中動作變化的狀態。動態助詞均來源于動詞，他們先是出現在一個句子的主要動詞之后，表示某種附加意義。在充當動詞的后附成分的過程中，他們的詞匯意義越來越虛，而語法意義則越來越強，以致有些與最初的動詞失去了聯系，成為了純粹的表態記號。[2]本文將長沙方言的動態助詞與普通話的動態助詞從詞源、分類和語法功能三個方面進行了比較，分析長沙方言動態助詞系統與普通話動態助詞系統的相同相異之處。

1 詞源方面的比較

普通話常用的動態助詞是“了”、“著”、“過”三個，對這三個動態助詞的研究向來就是漢語語法研究的熱門話題，不論是描寫它們的功能特點，還是解釋它們的使用條件，相關的研究成果都很豐富。此外，還有兩個跟時間有關的動態助詞“的”和“來著”。長沙方言中的動態助詞有“咖”、“噠”、“咖噠”、“咖……噠”、“得”、“過”、“去來”、“著”、“起”和“到”十個。長沙方言和普通話有共同詞源的動態助詞不多，有的即使有共同詞源，在表態方面的功能也存在差異。“著”在普通話中可表進行態和持續態。如 ：

外面下著大雪。

屋頂上蓋著一層厚厚的雪。

前一句強調下雪的動作正在進行，動詞前可以加“正”、“在”或“正在”，后一句則強調雪覆蓋在屋頂上這個狀態的持續。長沙方言中的“著”用作動態助詞主要表示已然態，表示某一個動作將在另外一個動作前完成。例如 ：

走不咯？(走不走？)

tsou55pu24lo33。

等一下，我還要洗下頭發著。(等一下，我還要先洗下頭發。)

上一例句中用動態助詞“著”來表示在走之前要先洗完頭發，是將來已然態。“著”在長沙方言中也可表示持續態，一般位于句末，來表示一個新的動作將發生在句子所支出的動作之后。例如 ：

散步去不咯？

san33pu21kh45pu24lo33

吃咖飯著。

漢語普通話中的“過”可以分為“過1”和“過2”來表示不同的動態。“過1”用來表示動作的結束和完成，如 ：“我剛去過辦公室了。”“過2”可以表示過去曾有過這樣的經驗，如 ：“我已經看過《紅樓夢》這本書了。”長沙方言中的“過”的用法與普通話相同，但“過”在長沙方言中不能用作完成態，即沒有“我喫過飯了”這樣的表達方式。[3]實際上，因為普通話的影響，在動詞后加動態助詞“過”來表示完成態的情況在長沙方言中已經很常見。

長沙方言中使用頻率很高動態助詞的[·ta]和[·ka]，因為無法確定詞源，對應的“噠”和“咖”實際都為借音詞。伍云姬老師在《湖南方言的動態助詞》一書中對[·ta]和[·ka]的詞源進行了探討和構想，假設“咖”的本字為“解”，“噠”的本字為“得”，并且構擬了“解”和“得”詞義的虛化過程，但因缺少方言材料和歷史文獻的佐證，并沒有將本字定下。在日常的使用中，還是習慣用借音的“噠”和“咖”。

2 分類方面的比較

普通話和長沙方言動態助詞系統分類的相似之處在于它們都可分為限制態和非限制態兩大類。限制態指動作或狀態抑或有起點，抑或有終點；而非限制態指動作或狀態無所謂起點或終點。[4]限制態動態助詞又可下分為完成態和已然態。完成態和已然態都表示動作的完成，完成態不計較事件與說話時的關系，如普通話中的“了”，長沙方言中的“咖”、“噠”、“咖噠”。而已然態則重視事件之間，此時與彼時之間的聯系，如普通話中的“來著”，長沙方言中的“去來”。非限制態動態助詞也可繼續切分成進行態和持續態兩類。進行態和持續態強調的重點不同，前者強調事件正在進行，如普通話中的“著”，長沙方言中則沒有表進行態的動態助詞。而后者強調動作或狀態的繼續，如普通話中的“著”，長沙方言中的“起”、“得”、“到”。

長沙方言動態助詞系統分類不同于普通話的地方是長沙方言完成態動態助詞分為整體完成態和一般完成態。整體完成指動作行為及其涉及的是已完全徹底地完成了，一般只與有表“排除消滅語義的動詞或有變化意義的形容詞連用。一般完成態僅描述動作行為的發生，它不關心動詞或形容詞涉及的數量。[5]整體完成態表達的是動作以及動作的量在說話前已徹底地完成，正因為是“徹底地”完成，變兼有對所涉及的量表示滿意的意味。[6]在長沙方言中，整體完成態和一般完成態的對立可以通過不同的動態助詞來顯示。在長沙方言中，用“咖”和“咖噠”表示整體完成，用“噠”和“得”表示一般完成。例如 ：

比我去年看到他，他又高咖十公分。(比我去年見到他，他又長高了十公分。)

pi41o41kh55nie13khan55tau55tha33， tha33iou41kau33·ka s13kn33fn33。

花已經全部紅咖噠。(花已經全部變紅了。)

fa33i41tin33tyan13pu55xn13·ka ·ta 。

他只做噠三只數學題目。(他只做了三個數學題目。)

tha33tsi24tsou55·ta san33tsa13sou55o?13ti13m?24。

不曉得跑得好多路。(不知道跑了多少次。)

Pu24iau41t13phau41·txau41to33lu11。

長沙方言中表示已然態的動態助詞還可分為過去已然態助詞和將來已然態助詞。同一個結構，用不同的動態助詞，表現了動作的不同狀態。例如在“他+來+動態助詞”這一結構中，改變動態助詞，結構不變，會產生不同的語義效果。

他來噠。(他來了。)

tha33lai13·ta。

他來咖噠。(他已經來了。)

tha33lai13·ka ·ta。

他來過。(他來過。)

tha33lai13·ko。

他來去來。(他來過。)

tha33lai13kh55lai13。

他來著。(待他來了以后再說。)

tha33lai13·tso13。

上面五個例句只有動態助詞不同，表達的語義也不一樣。前四句表示到講話人講話的這個時間點為止，事件已經發生了，是過去已然態。后一句表示在講話的這個時間，事件還沒有發生，是將來已然態。“噠”、“咖噠”、“過”、“去來”是過去已然態助詞，“著”是將來已然態助詞。

3 語法功能方面的比較

從讀音上看，除了少數幾個動態助詞，普通話和長沙方言中的動態助詞大多讀輕聲。普通話中的單音節動態助詞在句中都讀輕聲，只有跟時間有關的雙音節動態助詞“來著”不讀輕聲。在長沙方言中，除“著[tso13]”、“起[thi41]”、“到[tau55]”、“去來[kh55lai13]”不讀輕聲，其它六個單音節動態助詞在句中均讀輕聲。

從位置上看，助詞的意義虛，附著性特別強，獨立性特別差。動態助詞是以虛詞的形式出現的，它可緊跟動詞，也可離開動詞出現在句末，而漢語之外的其他語言的表態成分多是以動詞的前綴或后綴的形式出現的。[7]長沙方言和普通話的動態助詞多緊附在動詞和形容詞后面，表示動作或性狀在變化過程中的情況。普通話中的“著”、“了”、“過”，長沙方言中的“咖”、“噠”、“咖噠”、“咖……噠”、“得”、“過”、“著”、“起”、“到”在句子中都附著在形容詞或動詞后。比如 ：

她正在唱著歌。

我吃了飯了。

我已經決定好噠。

我吃了飯了。

從功能上看，普通話動態助詞的獨立性差，在句中不能獨立做句法成分，必須依附于別的句法成分后。長沙方言中的動態助詞在普通話動態助詞功能的基礎之上，還可用作動詞補語。長沙方言中“咖”、“噠”、“過”、“著”、“起”、“到”六個動態助詞都可以在劇中充當動詞補語。例如 ：

把屑子傾咖。(把垃圾倒掉。)

pa41ie24·tskhuan33·ka。

把錢*救噠。(把錢留著。)

pa41ti13tiu55·ta 。

我玩過這個游戲。

把火打著。(把火點燃。)

pa41xo41ta41tso13。

毛衣打起噠。(毛衣打好了。)

Mau13i33ta41thi41·ta。

我看到他噠。(我看到他了。)

長沙方言動態助詞系統從總體上說數量比普通話多，普通話常用的動態助詞只有“了”、“著”、“過”、“的”和“來著”五個，長沙方言中常用的動態助詞有“咖”、“噠”、“咖噠”、“咖……噠”、“得”、“過”、“去來”、“著”、“起”、“到”十個，并且能夠從一定層面上體現出長沙方言的地域特點。長沙方言和普通話的動態助詞系統有很多相似之處，但在詞源、分類和語法功能三個方面，長沙方言動態助詞有不同于普通話的特點。

[1] 鮑厚星,羅昕如.現代漢語[M].長沙:湖南師范大學出版社,2009:261.

[2] 伍云姬.湖南方言的動態助詞[M].長沙.湖南師范大學出版社,2009:2.

[3] 鮑厚星.長沙方言研究[M].長沙.湖南教育出版社,1999:307.

[4] 伍云姬.湖南方言的動態助詞[M].長沙.湖南師范大學出版社,2009:4.

[5] 伍云姬.湖南方言的動態助詞[M].長沙.湖南師范大學出版社,2009:9.

[6] 鮑厚星.長沙方言研究[M].長沙.湖南教育出版社,1999:315.

[7] 伍云姬.湖南方言的動態助詞[M].長沙.湖南師范大學出版社,2009:1.